对着黄姑娘铁青着的脸色,叶心盈拽了拽自己的袖口,说:
“不知道是谁,天天巴着要给人家补衣裳,给人家吓得都不敢从村东头走,出入村子都要绕个圈了。”
见黄姑娘都要哭了,有人连忙劝道:
“你快少说两句吧,这是干什么,一个村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叶心盈撇嘴,说:
“这能怪我吗?无缘无故的她骂我,你们怎么就听不着,不见有人出来吱一声?我怎么不要脸了,我是与人滚那高粱地了,还是怎么的。”
这位说话的妇人,立时被叶心盈说得脸青红交错,意欲说叶心盈两句,一对上叶心盈那双杏核一样的眼睛,不由自主的便就退宿下来,最终也只是讪笑了下,坐回座位上不再出声。
叶心盈微仰着头,倒也没再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只嗤笑了声。真当她是那泥捏的呢?
丁嫂子暗暗地推了推叶心盈,低声笑说:“知道你厉害。”
正这时候,村长家里的一个小丫头,满面笑容地走进来,说:
“今儿可是有好事,嫂子姐姐们快跟我进去吧。”
丁嫂子拉着叶心盈挤到那丫头跟前,问:“怎么,有活计了?”
小丫头点头,说:“嗯,离子村有个大户要娶媳妇,来咱们这儿请些人过去帮忙。这成亲可就不是一天两天的,可不得忙些时候。”
叶心盈皱了皱眉头,说:“离子村可就与漠下镇近了。”
丁嫂子笑说:“管他离哪儿近呢,只要给工钱就行,我最怕忙活半天,结工钱的时候各种理由不给。”
边上的女人一听这个,正说到她们心坎上,连声附和。
小丫头听了笑说:
“你们净瞎操心,要是一天两天的倒没谁在意,这活计少说也得个月八的,咱们村长就没个算计?要不怎么这会儿才让我来请你们?你们以为村长一早上的,就光坐着喝茶水了不成?”
刚被叶心盈怼过的妇人立时问:
“怎么谈的?”
没等小丫头说话,众人已经走到了村长家前院的议事厅前,也就都住了口。
议事厅里的陈设十分简单,北面山墙上,挂着一副岁月静好的江山图,前面的供桌上供奉着个镀了金身,陶瓷烧制的弥勒佛像,佛像前是一个满是香灰的香鼎。
三根燃着的线香已经烧到一半,满屋香气缭绕。香鼎的两边是一对瓷制的,仰头鸣叫的仙鹤。
供桌两边的矮木圆墩上,一面一个半人高的青花瓷对儿宝瓶,里面插着鸡毛掸子、拂尘、卷轴等物。
东面临墙,设有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挨着墙摆了个木制小插屏,插屏上刻了一支干枝梅,着色的梅花,在木色的衬托下,显得特别的娇艳。
插屏的前边,便就是一套白瓷茶具。圆桶形的茶壶,提手却不是一块下来的,而是两只耳上各有一个洞,上面串了两个弯成半月形的铁丝。
围着茶壶扣了一圈的茶碗,缺了的两个,被分别摆在了八仙桌的两边,里面的茶水热气氤氲。
北面主座官帽椅上坐着村长,而隔八仙桌的主客座位上,则坐着一个四十来岁,身材劲瘦满面红光的壮年男子。
叶心盈等一众人进来,给村长略微屈膝,便就都小步轻脚地坐到西面墙前摆着的,三排条凳的前一排上。
虽说不是很宽欲,但这十来个人,挤一挤也勉强够坐下。
村长与那男人正说着话,见众人进来,便就停了。直等众人都坐下了,村长也不啰嗦,一指那男人,介绍说:
“这位武兄弟是离子村的村长,他们村有户富户家里要娶媳妇,左近八村的也请了不少帮工,但还不够,因此上来咱们村里,也想请几位嫂子姐姐们过去帮忙。”
那位武姓男子意欲说话,村长以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说道:
“我知道大家最关心工钱问题,这个请众位放心,关于工钱,我已经跟武兄弟谈好,先将钱放我这儿,等明儿完事了,来我这里结算工钱。”
黄姑娘站起来问:“钱已经带过来了?”
这世道这么乱,路上带着许多钱,着实让人怀疑。而且工期又长又不累。别看这帮妇人,其实机警着呢。黄姑娘几乎是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村长笑说:“怎么可能?不过武兄弟已经着人回去取去了,下午钱一准取回来……”
武姓男子一直想说话,此时不等近边村村长将话说完,放下手里的茶碗,起身朗声说:
“众位嫂子姐姐们先听我说,我们村娶媳妇那家,是个商户,往年上一直在外地经商,在镇子上可是有大宅子的人。
因为战乱才回乡来住,家里不说有那金山银山,百顷良田还是有的,又自己组织了乡勇家丁守着。
所以,就是有南漠人还有漠下镇的人来抢,也大都失手,别人家里吃不上饭,他家里可是余粮成山……”
被叶心盈怼过的妇人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站了起来,语气嘲讽地说:
“哎哟,得亏了我们村长不这样,这别人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那富户也吃得下饭?”
武姓男子尴尬地笑了笑,说:
“要不怎么说为富不仁?不过,这不是重点,我要说的是,等明儿喜事完了,除了工钱外,粮食什么的,多少也能分些与大家带回来。”
一听到有粮食带,妇人们才真的动心起来,就连刚说话的那位,也是笑不拢嘴地坐回座位上,与近边的人小言小语地说:
“刚那丫头说得真对,还真是好事,这个去得。”
姑娘们到底不曾当家,个个表现得不以为然。喜欢薛小哥的那位刘姑娘,便就十分不屑地站了出来,细声细语地说:
“你将我们想成什么人了,我们是那种爱占人便宜的人吗?”
对刘姑娘的话,武姓男子心下不以为然,觉得她清高。现在什么时候,这粮食说堪比黄金也不为过,若真是饥荒的时候,黄金都换不来。
想是这么想,但武姓男众仍是好脾气地笑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