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入秋的清晨已有了丝丝凉意,紧了紧身上的布衣,扶正头上的布巾,背上小竹筐,将一把小号的斧头别在腰间,金研一推开了房门。正好安安迎面走来,看着金研一的装扮先是一愣,再把目光聚焦到他的脸上,忍不住笑道:“石头哥哥,你昨晚干什么去了?眼睛肿成这样。”
金研一:“去去去,我能干什么,失眠罢了!”
安安:“石头哥,加油,你一定会成功的!”
金研一:“成功?什么成功?”
安安:“聚气啊!你不是在为这事儿发愁,都愁的睡不着了吗?”安安显然是误会了金研一失眠的原因,他只是做噩梦了而已……
金研一:“哦!这事儿啊!那是当然了,我可是要超越三英的人物!我跟你说啊安安,前几天我看到一本书上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
眼看这话唠模式就要开启,安安尴尬的正欲找借口离开,安爷及时的出现了:“既然如此,看来你是做好吃苦的准备了,那要不这次还是你自己一个人去吧。”
“这个……也不是不行啊!说实话吧,真遇上去年那种事儿,安爷你就是陪着我去,那也就是多搭一条人命的事儿!不过吧这次您要是愿意陪我去呢,我也是愿意捎您一段的,毕竟去年进山前我还跟云姨拍着胸脯保证下次把您叫去,这人家还给我免了顿饭钱呢!您二老常教我知恩当图报,这个人情我还是要还的!”
其实金研一一直怀疑安爷是一个武道高手,但这么多年的相处从未见安爷与人动过手。虽说他时常能进山打点野味什么的,但这普通猎人也做的到啊!既然没有实锤,他言语中也就将安爷以普通人论之了。至于云姨,则是那青山镇唯一一家客栈的老板娘……那只不过是安爷这师奶杀手众多的迷妹之一……
“好你个兔崽子!拿老子的面子在外面混吃混喝是吧!看我不揍你……”安爷闻言脱下鞋子作势抽来。
“不好!”金研一昨夜失眠,反应迟钝了一点,转身刚欲逃窜,鞋印已经印在其屁股之上了……
“哎哟!”一声惨叫,金研一一个狗吃屎摔在了地上……惹的一旁的安安窃笑不已。
“好了,别闹了!”金爷出声道。
“金爷,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这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可禁不起这虐待啊!”金研一趴在地上出言求情道。
“收拾收拾出发吧,老安送你到客栈,我请的高手会在那里等你,进山后由他确保你的安全。”金爷没好气的说道。
金研一:“嘿嘿,金爷,你就别忽悠我了,怕是你根本没花那钱请什么高手吧?”
金爷:“行了,他不是会跟你见面的!”
眼看自己没能套出话来,金研一撇了撇嘴,悻悻的起身拍了怕身上的尘土,朝院外的马车走去。身后金爷与安爷眼神交汇了一下,后者微微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一旁的安安目送他们出门,眼神可怜的望向金爷。金爷一声叹息:“安丫头,你别向我求情了,你有你的事要做。”说完转身走回内院,不给安安开口的机会。安安确实很想跟去,但她也明白,带她进山也不方便,何况现在的她确实也没有保护石头的能力,于是乎她关心的朝院外的马车看了一眼便转过身去,眼神已充满坚毅。“我要变强……”少女心中默默念道。
……
一路无话,安爷驾着马车,车里金研一闭目养神,只是这马车很是简陋,安爷驾车技术也着实一般,这给颠的,完全无法入睡……按照安爷的说法,本来应该是赶个货车过来的,毕竟他们的身份是采药收药的人,这次用个带篷的马车,已经算是照顾这小兔崽子了。所幸路途并不遥远,天色将将要变暗时,师徒二人已经到了山脚下的青山镇。
小镇并不大,比起银杏城都要小的多。但这已经是离大青山最近的城镇了,再往深处只剩下一些村落和一些废弃的木屋。平日里大青山也算风景秀丽,小镇上倒也不乏游人,街上小店虽不至于门庭若市,但也不至于如今天这般……门可罗雀啊,这是怎么回事?金研一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有些疑惑。
马车一路朝镇中心那唯一的客栈缓慢的驶去,街上很安静,只有踢嗒踢嗒的马蹄声在回荡,安爷倒是面色平静,车里的金研一掀开帘子左看看右看看,试图找出一两个人影来!终于,在客栈门口他看到了一个熟人——客栈老板娘,云姨。云姨是个寡妇,据她自己说自己丈夫与她盘下这客栈以后没多久就英年早逝——其实是尸骨无存,据说当年客栈刚开业,云姨的丈夫为了口碑,经常亲自充当导游,带客人进山观景,生意倒也确实一下子就红火了起来,只是好景不长,有一次进山突降暴雨,云姨丈夫与几个客人不慎跌入山崖之中,不见踪迹。同行的人出来之后也被官府调查过,但没有发现什么嫌疑。刚开始云姨也不能接受,自己那精明能干的丈夫居然就这样离开了自己。伤心过后云姨却并未选择改嫁他人,而是独自一人经营着这家客栈。其中辛苦自然不必多说,当年的如花少妇如今也已人到中年,虽说在这十里八乡也算是风韵犹存,但眉眼中的疲惫却是怎么也遮不去的。
此时的云姨正倚着门柱子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发呆,连马车停在了店门口都没有醒过神来。
“云姨?”一声轻唤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抬眼看了下眼前的少年,愣了一瞬,随即反应了过来。
“小石头?啊呀,小石头你又长高了呢!快让云姨瞧瞧。“显然云姨对金研一十分喜爱,”对了,小石头,去年你怎么没有回来取你的行李啊?“
”额……这个……出了点事儿,我从另一个方向出山了。“金研一这才想起,去年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银杏城的家中了,若不是腰间两个疤痕以及全身的酸痛,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梦呢!至于那寄存在客栈的行李他自然早就忘了……
云姨:”这样啊。没事,云姨都给你收着呢。不过我看你好像长高了不少,那些衣物怕是穿不着了哦!“
金研一:”嘿嘿,没事,云姨,谢谢您啊!“
”跟云姨客气什么啊。快进来,我叫伙计帮你拿行李……“云姨作势欲叫坐在店里昏昏欲睡的伙计起来帮忙搬东西。
”不用了……“身后传来的声音仿佛有定身术一般,云姨张着嘴话还没喊出口,就被这声音给定住了。难以置信的转过身来,果然看到了她意料当中的那个人……是的,云姨守寡多年,但眼前这男人却是唯一让她再度动了春心之人。早几年云姨虽说是个寡妇,但身材相貌在这大青山脚下却也是出众的,也不乏追求之人,但都被她拒绝了。她原以为她的心里除了她英年早逝的丈夫,再也容不下别人了,直到几年前眼前这男人的出现。云姨与银杏城里的夫人们不同,安爷吸引她的并不是外貌。初见之时只是觉得这采药郎身上有股成熟与沧桑的味道,多看了几眼,却也并未产生别的情愫。倒是他身边带的孩子让她很有眼缘。那时的金研一剃光了头发,眉眼间有着异于同龄孩子的忧愁,表现的很是乖巧文静,而熟悉起来以后又发现,这孩子极具灵气,聪慧无比。可能是膝下无子的原因,云姨对于小研一是越看越喜欢。也就是那一年,云姨因为常年操劳客栈杂事,本就身子虚的她经常昏倒,她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去黄泉见她丈夫的准备,可偏偏造化弄人,她被安爷救了。其实她只是有些贫血,但是青山镇太小了,仅有的几个郎中医术也并不高明。当安爷亲自为她煎药喂药时她那冰封的心突然一阵悸动,泪眼模糊下安爷的身影好似与她那过世的丈夫重合了……若不是安爷依旧沉稳的眼神,恐怕云姨当场就失了态了……从那以后,云姨心里多了一个身影,但她也只能将这些藏在心里。后来几年的秋天,小石头都是孤身一人前来,云姨觉得那男人是在躲着她,既然人家无意她也就放下了,说到底她自己也挺在意这寡妇的身份。原以为今生不会再有交集,可谁曾想那梦中之人今天竟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此时的云姨内心正一片慌乱,满脑子的“我衣服有没有乱”“我头发有没有乱”“我现在该做什么”……反观安爷,却是潇洒无比的跳下马车,背上竹筐走进了店里,要不是差点被门槛绊倒,金研一也不会控制不住大笑出声了……
笑声将云姨拉回了现实,混乱之下转身逃进了柜台,一本正经的做账去了。金研一看着云姨在那装模作样,觉得好笑又笑不出来……她一直觉得云姨挺可怜的,这么多年独自一人撑着,好不容易有个她看的上的男人,却是个……倒也不是说安爷是个柳下惠,只是从小到大见证了安爷征服整个银杏城的夫人们,却从未见安爷对女色有什么兴趣。所以金研一看向云姨的目光更透露出几分怜悯。都是被命运捉弄之人啊!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如果云姨这种算被命运作弄,那他这样的,简直就是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啊!想到这,又想起自己聚气的希望都还没找到,眼下还要准备应对那怪病的发作……郁闷之下,他在心中怒骂了这贼老天一万遍!碰巧此时江南道一处大宅里,一个金发少女连打数个喷嚏,站起身来道:“谁在背后骂本姑娘!”腰间还有一块鱼形玉佩在那晃来晃去……
借着拿钥匙的时间,金研一也是向云姨打听起了情况,这青山镇地理位置特殊,按理说不会这么冷清才对啊。
云姨:”人去哪了?我也不知道啊,一个月前突然有山里的村民传言,说在大青山里碰到了可怕的妖兽,越传越广,这不,最近都没有人敢进山了。“
”妖兽?什么妖兽?“闻言金研一也不免有些担心,先不论是否会遇到妖兽,如果附近的各大势力听到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派出人手捕捉妖兽,那到时候自己进山怕是又要出点意外。
云姨:”我哪知道什么妖兽啊,传言只说这妖兽速度极快,隐约能看到身上的条纹,但又不像虎豹这类大猫,更像马鹿之类的,四肢粗壮,受袭之人都说只看到一个影子自己就被敲昏了!“
金研一:”昏了?昏了怎么没被吃了?“
云姨:”傻孩子,被吃的那些能传出话来啊?指不定它有胃口不好的时候呢?再说这大青山每年都有人失踪……谁知道是不是被这妖兽吃了……“说到这里,云姨的情绪有些低落,显然她又想起了她那失踪在大青山的丈夫。
”对了孩子,你们今年还要进山吗?我看要不等上一段时间再看吧!“云姨突然想起小石头师徒来此的目的就是进山采药,不免有些担心道。
”这个……我们就在外围活动,一般连凶狠一点的野兽都没,放心吧。何况有些药草一年只有那么几天是可以采摘的,错过了就麻烦咯。“金研一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将云姨糊弄了过去,云姨哪怕再担心也不好多说什么,又嘱咐了几句便让金研一早些去休息了。
回到房间安爷早已不知道去了哪儿,想到这”妖兽“的事情,金研一内心蒙上一层阴霾,这贼老天,非要跟我过不去么?
”阿嚏!~~~~“”谁又在骂本姑娘!!!!“”难道是天冷了?不应该啊……“某处的金发少女揉了揉高挺的小鼻子疑惑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