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马车上,金研一埋头钻研夜魇给他的功法《入夜》,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就是一本宁神静气的普通功法,还吹什么功法大成使方圆百里暗无天日,一瞬入夜……该不会被它忽悠了吧?
“有件事要跟你说下。”安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维,他并未告诉安爷自己已经可以——姑且算是可以——修炼灵力了。
“什么事?”回过神来看着安爷神色凝重,金研一也不免紧张了几分。
“我们现在去湖畔镇,先前金爷派人来赎那条白鱼,但是当铺掌柜的说只限本人赎取,这也正常,不过我曾潜入过典当行的仓库,并未找到那半块玉佩,所以我怀疑……”
“你是说那玉佩丢了?”金研一皱着眉头道,那玉佩虽说做工精致,材料也上乘,但想来掌柜的也不至于赔偿二百两银子吞了他的玉佩,说到底这东西对他意义非凡,但本身的价值值不了那么多,否则也不会定那么高的赔偿。花五十两赎回来掌柜的稳赚一倍多,没道理要那么做啊?
“只是怀疑,反正这次将你带去,他也没有别的说辞可以推脱,以防万一跟你说一声。”安爷知道那是小研一从小最心爱之物,从未离身,用他的话说玉佩在就好比爹爹娘亲在。如果玉佩真的丢失,茫茫人海想要找回来就难咯。况且那玉佩并非那么简单……
“恩,知道了。”金研一闭目养神继续赶路,反正待会儿就要当面对质,在这里猜测也并无他用。只是安爷对金研一能如此冷静的对待此事有些意外。按照这孩子的脾性,此时应坐立不安暴跳如雷才对。金研一自己也没有发现,那静气凝神的功法似乎在起作用了……
……
两人驱赶着马车,马不停蹄的赶到湖畔镇时,天色已黑,街上的店铺三三两两的开始准备打烊。
咚咚咚……两人扣响了典当行的门,这种店一般太阳下山就关门了。不多时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啊,要当东西明早再来吧!”
“来赎东西的。”安爷冷漠应答。只听门内一阵慌乱脚步。赎东西一般多是以高价赎回,对于典当行来说只有赎回与变卖才是回收资金的时候,所以掌柜的一听是来赎东西的立马跑来开门了。这年头,穷困潦倒的人来当东西,有几个人事后有钱来赎的,变卖虽然也有利润但显然不及赎回赚得多啊!
吱……门被打开,金研一与安爷走进店内,掌柜的长起灯来,一脸恭敬的笑问道:“不知二位来赎何物,还请出示当契。”
安爷拿出当契,掌柜的一过目,和颜悦色的笑道:“此物之前也有人来赎过,但我们这行有我们这行的规矩,这类死当之物只有当日签这当契之人可赎回。”
“我们知道,当日就是我来当的,不信你可以对比指印。”金研一答道,在柜台前的空白纸上按上一个指印。
掌柜接过纸来细细对比,到最后脸色阴沉,咕哝道:“该死的,大半夜来个赔钱的买卖……”
接着高声叫来小二助手,吩咐道:“去!到账房取二百两银子给这二位爷!”显然这玉佩已经遗失或者转卖了,一般这种情况金研一若一辈子凑不到银子来赎,那么掌柜的账上就省下了二百两银子,一想到这银子就这么赔出去掌柜的就心情不好,对小二也是凶巴巴的。
“等等!”金研一突然喊道,“掌柜的这是何意?”
“唉,公子息怒,您所当的玉佩被小店遗失了,按照当契,小店赔偿您十倍,共计二百两银子。”掌柜的虽说心情不好,但业务素养还是在线的,立马一脸诚恳的道歉道。
“遗失了?莫非我那玉佩自己长脚跑了不成?掌柜的,这银子我可以不要,但劳烦您告诉我下家是哪家府上?”金研一老道的提出条件。
“这……”不得不说回答一个问题就有二百两银子入账,掌柜这样的生意人不心动那才是假的,犹豫了片刻,咬牙答道:“公子还望莫要为难小的,确实是遗失了!”
“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安爷冷漠的声音响起,不知从哪掏出的匕首指着掌柜的。一旁的小二见来的狠茬子,刚想偷溜报信,却被安爷一茶杯击中后脑勺当场不省人事……
“大侠饶命啊,我说我说,那玉佩确实被人买走,当时我忽悠人家五百两银子说此玉乃绝世好料打造,没想到对方砍价都不砍直接买走了。要说身份我是真的不知道,付钱的是个少爷,拿玉的是个姑娘,金发碧眼像是西方人。我知道的就这些,我赔您五百两银子,还望二位放过小的,小的上有老……”掌柜的在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求着情,这边金研一的身体悄然有了变化,此时的他变成一头黑发,双瞳一片漆黑,仿佛能吞尽所有的光,冰冷冷的说道:“湖畔镇地处偏远,当地能拿得出五百两银子讨好姑娘的少爷怕是没出生呢。至于西方人,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贸易往来的商行接待,要么就是官家的事儿。不管是大商行还是大官经过这小小的湖畔镇动静应该都不小吧?您跟我说不知道对方底细?”随着最后一句问话吐出,掌柜的额头冷汗直冒,他分明感受到四周涌起的寒意。
“嗯?”一旁的安爷轻咦出声,他察觉到了金研一的不对劲,但经验告诉他此时不宜去惊动金研一,选择了静观其变。
“这……”掌柜的内心惶恐,语言都组织不起来了,最后一咬牙,说道,“他们确实并未表面身份,但如公子所说排场确实很大,小的眼拙,依稀认出随行之人所配刀剑乃大内侍卫制式刀剑!所以小的推断来人应是宫中之人!不怕公子揭发,小的前两年收过一柄大内制式长刀,到现在还未出手,刀确实是好刀但也是个烫手山芋,一般人谁敢买去,所以小的也在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来出来研究过几次,所以我确定当日来人侍卫所配长刀与我床底下那把是一个款式的!”掌柜的真的害怕眼前的两人作出伤害他的事情,将所见所闻结合自己的推断如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
“宫中之人么?那就麻烦了……”金研一眉头紧锁,眼神冰冷的吓人,显然他现在很愤怒,但奇怪的是他现在却很冷静。掌柜被眼前少年的反常吓的不轻,能支配情绪的人才是真的可怕之人。
啪……安爷一掌将掌柜的击昏,他能确保掌柜的和小二会对今晚之事记忆模糊,就算报官也不见得能描述清楚,何况他们也未必敢去报官……
“石头?”安爷轻声呼唤道。
“嗯?怎么了安爷?”金研一闻言从那奇异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没什么,不管怎么样总算有线索,虽然宫中禁卫森严,但能与宫里同行的西方少女,其实目标就小得多了,总比大海捞针好。”
“嗯,我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会拿回那玉佩的,而且不用很久……”金研一有种预感,玉佩离他不是很远,不久他就能见到。
安爷对其表现出的冷静感到意外,种种现象表明,这孩子的性格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
一路无话,马车行驶在夜色中,披星戴月赶回银杏城。
马车驶入城门那一刻金研一便醒了,他一夜都在研究夜魇给他的功法《入夜》基础篇,他觉得他完全理解了功法运转,但除了凝神静气意外他还没有发现这功法有何奇特之处……掀开车帘,入城大道两侧的银杏树上银杏叶已经落的差不多了,不远处那第一家铺子就是他的家,终于又回来了……
“去收拾一下,然后到老金的房间去,我们有话对你说。”安爷将马车上的行李一并丢给了金研一,这其中还包括他留着青山镇客栈的东西,看来安爷路过青山镇时去将东西取了回来。
片刻后,金爷房间内。
“说吧。”金爷老神在在的嘬了口茶,对金研一说道。
“说什么?不是你们叫我来的吗?”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们的吗?”安爷道。
原来如此,之前金研一询问自己的身世两位老人都闭口不谈,只道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他,看来如今这是时机成熟了?
“我到底是谁?你们到底是谁?”金研一简单的提了两个问题,但却是最关键的两个问题,能覆盖他所有的疑问。
金爷又饮了一口茶,组织了片刻的语言后开口了:“我们两个,分别是你父母的护道者。”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透露出了很多的信息,所谓护道者,就是保护年幼的天才的人,确保他们不会被扼杀在摇篮里。当然,但凡有点实力的家族门派等,都会请人保护自己门下的精英弟子,但并不是所有的这类保镖都可以称为护道者。护道者保护的对象是唯一的,因为护道者是以付出生命带价为前提去保护他人的,所以他们只会死在那些天才的前面。一般来说,护道者的实力都是非常强大的,因为天才既需要保护,但也不能过度保护,不然十七八个护道者前呼后拥的,天才怎么成长?所以这句话说明两点:一,金研一的父母都是自己所在那方势力的天才;二,金爷与安爷应该都很强,至于有多强就取决于他父母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大了。
金爷等了片刻,又说了第二句话:“我们两家算是死对头。”
好嘛,金研一顿时满脑子黑线,合着自己父母是小说中的苦情戏男女主角?还能在狗血一点吗?
“咳咳,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两家并不是什么不死不休的敌对势力,只是……两家的老祖当年有过一段感情纠葛,最后不知什么原因未能结成因果反倒反目成仇。”安爷出言解释道。
好吧!还真有更狗血啊?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还要隐姓埋名隐居在这小城?”金研一疑惑道。
“你父母的事情双方家族都是知道的,虽说各自都有所不快倒也还不至于对你父母赶尽杀绝,我们隐居于此是你父母的要求,生下你后他们也发现你身体的异常,苦于找寻不到医治你的方法。此时突然有个神秘人找到了我们,对你父母说你的病会有人来医治,但他必须带走你父母。我们不知道他对你父母说了什么,竟然让你父母真的心甘情愿的随他而去,时隔多年,音信全无。按理说我们两人应该回到各自族中接受制裁,护道失败应以死谢罪。但你父母把你托付给了我们,并且我们也确实无法确定他们是否真的出了意外。因此我们才来到这银杏城安顿了下来。”金爷娓娓道来。
“这么说……我爹娘被一个大忽悠给忽悠走了?”金研一内心不忿,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活得好好的,也没见人来医治他啊!这爹妈未免太好骗了吧……
“也不尽然……那神秘人带走你父母也有一定的道理。”
“什么意思?难道我命里和我爹娘犯冲吗?”金研一不可思议道。
“差不多。你爹娘的灵力属性其实是相冲的,能生下你其实已经是个奇迹了。然而他们的灵力似乎会加重你身体的负担。这些年你能熬过来也有远离他们的部分原因吧。”安爷道出实情。但却把金研一听愣了,这还真可以算是犯冲啊……都说五行相生相克,可尽管如此,可水火同修的法师也不是没有,直接爹娘难道比水火不容还夸张?
似是看出了金研一的疑问,二老先后开口解答。
“你父亲,是光明神体。”
“你母亲,是黑暗圣体。”其实外界称之为黑暗魔体……
“原来如此……”金研一苦笑道,光明与黑暗,还真是势不两立啊。一方被视为正义的象征,一方被视为邪恶的化身,那自己属于什么?亦正亦邪?
“不过既然我能诞生出来,那么就说明两者并非不可共存!”金研一鼓励自己道。
“话虽如此……但你的身体……”金爷担心的说道。
“金爷你看。”金研一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房门前让阳光洒进来,“光明照耀着我却使我身后一片黑暗,我是否介于光明与黑暗之间?世间万物皆是如此,又何来两者不可共存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