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并不是所有的少年都没有忧愁,眼下这个看起来阳光无比却又十分腹黑的男孩就紧锁着眉头……
“怎么了少爷?还是没有法子么?”跟在身后的少女轻声问道。
“你刚说什么?”少年回过头问道,眉头皱的更紧了。
“还是没有法子么?”
“不是,前面一句!”
“怎么了少爷?”
“恩?”
“哥……”少女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轻声唤道,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似的。
“恩!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少爷少爷的,你又不是丫鬟。”
“是!少……哥哥……”
“这才对嘛!”金研一转过身去,摸着腰间的双鱼玉佩往前走着,“你是我的家人!”
“恩……”安安偷偷抬起眼看了身前的少年郎,这比冬日里阳光还温暖的哥哥……她的石头哥哥。
“石头哥哥,你的头发……又长出来了。”安安突然想起学堂里金研一被掀飞的帽子。
闻言金研一也是将帽子摘下,摸了摸脑袋,不用看他也知道,头顶上的头发必然还是如往常那般,黑白掺杂……应该是黑白掺杂,因为他的眼中只能看见黑白。没错,眼前这喜欢皱着眉头的少年有些与众不同,他不知道有“色盲”这一回事,因为那个世界并没有色盲。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独特的,或者说是有缺陷的。比如说他的头发,比如说他的眼睛,比如他有寒热症,比如说他感应不到大家都能感应到的灵气,比如说他没办法修炼……至少现在暂时还没找到适合他修炼的入门法。
因为他的与众不同,从小同龄的孩子就不愿意和他玩,觉得他另类,有些孩子家的父母私下警告自己的小孩,说金研一是个不祥之人!虽然有一些风言风语因为他两位“爷爷”的手段并没有流传太广,至少现在整个城镇的人都不会对他指指点点,但是他知道这只是人们忌惮两位爷爷而已,不然学堂里也不会出现王胖子挑衅他却没人愿意帮助他说话的一幕。
“唉……”想到这些金研一不免有些气恼。同样是十一二岁的孩子,他却要比王东林这些人早熟的多。在他很小的时候,也许是他发现他跟别人不一样的时候,他便开始寻找原因。他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显然整个城镇最见多识广的就是他两位爷爷,所以向人打听是不现实了。于是当他学会识字之后,他便开始不停的看书,各种奇闻异志是他的首选。看着看着捧书的习惯便养成了。可哪怕如此,他也只从一些模糊的文字推测出,这可能与血脉有关……
这个世界的人可以修炼,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适合的功法都是一样的。最普遍的来说,天地间最常见的乃五行之力——金木水火土,而绝大多数人的血脉都会与某一属性特别契合,修行该属性的功法也就特别容易。而强大一点的血脉,或许对于某一属性特别契合,或许同时契合两种甚至多种属性。更天赋异禀者,血脉会赐予一些外在表现,传闻草原之上有些种族生来具有“鹰眼”,视力远超常人,诸如此类,不胜枚举。通过查阅某些难辨真假的地方志,金研一偶尔看到一些关于天生有缺陷之人降生的故事,只不过往往这些婴儿降生之时便被视为不详且基本无法存活。再通过仔细查阅,他发现往往这类人的降生,都是父母血脉冲突,或者父母乃是近亲造成的。所以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会不会自己的父母有偏远的血缘关系,导致他虽然有手有脚外边与常人无异,却又有诸多缺陷?可自己的父母……从小他就没见过……问起两位爷爷也只说不可能有血缘,有血仇倒是可能!没错……父母的家族乃是世仇……偏偏出了两个相爱的青年,也是狗血……不过到底是什么家族两位爷爷却也不愿多说,想来对于金研一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的好。
看着石头哥哥唉声又叹气的样子,安安向前赶了几步,走到金研一的一旁,关切而又小心地问道:“怎么样?还是不行么?”她问的,自然还是金研一无法修炼之事。
“恩。不行啊。哪有什么鬼的灵气,我一点都感应不到啊!”金研一双手一摊,一脸的无奈。
“你也别急,学院招生还有一段时间,说不定两位爷爷能找到办法呢!”
“你也不用安慰我了,金木水火土不说,冰风雷电的基础功法金爷都给买来了,不一样没用么。”
“这……”闻言安安顿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其实她也知道希望渺茫,石头哥哥很有可能这辈子都无法修炼,只能做个普通人了,还是身子最弱的那种……
“好啦~没事没事,先不说还有时间,就算赶不上学院招生我在这银杏城里也算是个小少爷,总不至于讨不到个小媳妇吧?”看着安安愧疚的脸庞,金研一反倒安慰起了安安来。
……
时已入秋,银杏城里的银杏树开始簌簌的落下扇形的银杏叶,金研一知道,等到下一次满城挂满银杏的夏天,他的人生就要迎来第一个岔路口了。就好比他现在站着的这个路口,是左转出城,还是右转去街口那第一家珠宝铺子……只不过今天他还是要回家的,也就是那珠宝铺子后面的宅子。
这家“银杏金铺”是入城以后的第一家铺子,店面装饰气派,店内干净整洁,店内店外负责售卖的小娘子笑容亲切。牌匾上“银杏金铺”四个大字漆着金粉,从店门口走过都会被店内的金光闪到眼睛。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金铺隔壁的第二家铺子,小小的门面,木门紧闭,破旧的牌匾上写着“药材”二字,门上挂着一把锁,贴有一纸写道“东家有事,关”,其实后面还有“门一天”三个字,只不过由于这纸贴的太久不知是被人撕了还是被风撕了……
没错,这两家店,都是金研一家的。金铺老板名“金和财”,正如他口中常说的和气生财一般,也就是金研一口中的金爷;药材铺老板名“安耽”,用小城里的方言说起来就是万事不管安安分分,也就是金研一说的安爷。显然,家里赚钱的生意都是金爷支撑着。
穿过金铺大厅,与众多小姐姐打过招呼,金研一向掌柜处打着算盘的精廋的老头喊了声:“我们回来了。”
老头一身行头干净大方,人虽精廋却给人感觉精气十足,鼻梁上驾着一副西方舶来的眼镜儿,镜片后面浑浊的眼珠却仿佛能看透来人一般,一看就是在生意场上滚打多年的老手。金爷手中算盘不停,嘴里应了一声,未抬眼看二人一眼,一直盯着账本算着账。
“我说金爷,您老说钱是赚不完的,您就不能消停会吗?累不累啊?”金研一对着老头抱怨道。
闻言金爷停下手中的算盘,稍稍推下一点眼睛,看了金研一一眼笑道:“你个小兔崽子,我消停点你们不都得饿死咯哇!”
“哪能啊!咱们就算天天吃安爷钓来的鱼和偶尔顺回来的野味也饿不死啊,是吧安安?咦,安爷人呢?钓鱼还没回来吗?”
“什么钓鱼!我那是去采药了!”一个低沉而又有磁性的男音从后堂传来,然后便见一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该男子身材匀称,显得健壮却又不壮硕,五官轮廓分明,一双剑眉下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年轻时便是一美男子,哪怕如今看上去人到中年依旧魅力十足,这不店内的小姐姐都不忙着招呼客人了,时不时的偷偷朝这看一眼……
“恩,今天采药遇见什么野味啦?”
“今天收获不小,野鸡两只,野猪……嘿?你小子!”
“我说金爷,你看看人家安爷,比您小不了几岁,看上去跟您都差辈儿啦!你得多学学他,享受享受人生,多保养保养嘛!安爷,我看以后我喊你安叔行不?不能这样把您喊老了啊!”金研一嘴贫道。其实这才是他真实的性格,学堂里安静的捧着书的那个,只是无奈的少年罢了。
“那可不行,当年你娘就得喊我一声叔,你再喊我叔才是真的差辈儿了!”安爷断然拒绝道。
……
安安看着眼前的爷孙三人贫着嘴,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她忽然想起石头哥哥回来路上安慰她的话语,似乎这样的生活也挺好。可她忽然又想到,总有一天两位爷爷会老去,那时候陪哥哥贫嘴的重任是不是就要落到自己身上了?可自己的性格本来就话少沉闷……一想到这些小姑娘的眼中竟透露出几分焦急。其实安安也知道,那些都是很久以后要考虑的事情,她更知道,石头哥哥希望来年夏天他可以走出这银杏城去,而不是如今天这样回到这“安乐”的家中。想到身前少年最近时常紧皱的额头,她不由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是啊。这少年眼前的忧愁,又有谁能帮他分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