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广,驻守驿馆的馆主也是个从二品的官儿了,但在郡主萱的眼里他又算得什么?她是先祖爷第十二房王子的嫡孙女儿,也是十二房唯一的血脉,而且是王族里唯一一个文武兼备的女将,便是先王都得高看一眼。
自先祖敦王把华都城赐予十二王子后,华都城经历了两代人无数次动乱,直至郡主萱掌权后大力镇压征剿,局势终于稳定下来,并且使得近乎衰竭的华都成为了大广赫赫有名的大都。自此,郡主萱便成了大广的福将,便连烈王都曾多次驾临华都,亲自给予嘉奖。
一直以来,郡主萱都与其他藩王格格不入,一来是她与生俱来的霸气,二来她一直对烈王忠心不二。
不过,近些年来,便有传言说她也不安份了。有人道她已为晟王所用,又有人道她与昊王也留了一手,更有人道她自成一派,要创立自己的王国,并打算吞食大广,到底真相如何,怕只有她自己才知晓了。
郡主萱性子虽烈,而且喜怒无常,但却真是个有福之人,她与夫君二人伉俪情深,一共生下五子,且五子俱是虎将。
五子俱已成婚,并已有孙儿成群,且个个儿都是可造之才。其中长公子寿的长子公子影深得这位祖母宠爱,自小便把他拢在身边儿教导,所以这位嫡孙儿小小年纪便已是祖母的得力臂膀,也是未来早已内定的华都城的承袭人。
长公子寿是个大孝之人,因郡主萱是女将,按例应早早儿让贤于儿孙,所以早些年烈王便已令他承袭世爵为华都城藩王。他却迟迟不肯受封,并上折子婉拒了,并言明只要母亲健在,他便永远只是她的儿子,不会承袭爵位。
有子如此,郡主萱便更加倍的宠爱孙儿公子影了,也只有公子影可淡去她骄纵的性子。所以一个驿馆馆主,她又怎会放在眼里?
按理说,她教出的儿孙如此贤能,应不会与其他藩王同流合污才是,便是所有人都抓不着她有心造反的证据,但流言还是如雪片般传得传得到处皆是。
面对这样一个正邪难辨的女霸主,驿馆馆主心里是画魂儿的。像义王这般已然明着忤逆的臣子,烈王早早儿就下令命他如何对待,便是出了事,他也不用担心会被牵连。但这位霸气郡主,他又该如何对待?烈王并未言明,主意都由着他来拿捏。万一错了,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陪着笑的馆主显得有点苦涩,但硬着头皮撑着也不能得罪她了,不然,大王令未下,他便会被她玩死在这了。
“郡主说的什么话,下官如何敢乱想?”
“如此,便把你这些摆设都给本将军给撤咯,本将军看着碍眼。”
老郡主说的是驿馆那些巡卫,老人家都把将军二字都显出来了,馆主哪还敢说半个不字?马上下令,所有巡卫即刻撤出,一刻钟都不许延误。
放眼望去,老郡主只带来了次子公子贵还有嫡孙儿影,闻言老郡主儿孙个个精英,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看那一身戎装的精勇骑士,个个精神抖擞虎虎生威,馆主便知,自己那些护卫确实也就草包摆设没错了。擦一把脸上的汗,馆主战战兢兢地继续搀扶着老姑奶奶往里走。
“你这副样儿,是看着本王老了么?”
被老郡主用力甩开小心搀扶着的手,将军马上又晋级成王了,馆主脸上惨白,这是什么话儿说的?明明是恭谨是敬重好么?
见馆主惊出满头汗,便连公子影都不忍心了,这便捏了捏祖母的手,央她待人宽怀些儿。
老姑奶奶照例在馆主面前也毫不吝啬的流露出她对孙儿的怜爱,这便声音三百六十度转弯柔软了下来。
“好了,好了,老身也不为难你了,把这边儿的人都撤了吧!一看都是些笨头拙脑的。还有你,也撤了罢,老身不喜欢耳边有人聒噪。”
合着这驿馆成她家的了,若他真的撒手不管,这要整出个什么事来,他还是得死啊!便是得了这样的“软话儿”,且郡主身份已回复到一个老婆子,都使得馆主一时愣了神,怔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拐弯儿了。
被选在这王城官道关口任职的,都是能言善辩八面玲珑之人,但饶是他这样舌灿莲花的人,这刻也竟不知如何处置了。
“怎么?馆主这是给老身立威呢?”
“下官不敢!”
“你若不敢,还杵在那?”
“是,下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只是……郡主,若是你缺什么……”
“老身什么也不缺,你看老身像个缺什么的人么?”
一个趔趄后,馆主狠下心来,决定豁出去了,横竖是死,过了这关再说。
“是,下官冒失了,下官这就命人把这院子空出来。”
馆主带着所有管事的,把围院内所有侍候人等都撤了个干干净净。本以为这场风波这便平息了,谁知人才刚退出,院子里又有郡主那边的人来传讯,说是要把里边儿一应物品全部撤出,便连厨房准备了几天的食物都不能留。
馆主险些儿被气晕过去,那里边吃的用的花费的可都是他辛辛苦苦申请得来的供给呀!而且王城给的供给本就不够,因他早知这位姑奶奶难伺候,所以一丝一毫都不敢贪墨不说,还自己掏腰包补充了许多。
在这停留的都是贵人,被撤出的物资都不可能再用,只能作垃圾扔掉。这样一来,他辛苦付出的就都白废了,不仅如此,还得来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定了定神,他还是照做了。如此一来,这一晚下来,不仅得撤出所有物资,还得在限定的时间内把里边儿清理得一尘不染。
要知道,他接待的不是一家,他接待的是整个大广来来往往办差公干的达官贵人。这样一闹,他要把整个驿馆大半的工佣都得调到此处,这边儿总算是平息下来了,可整个驿馆的人却都闹起来了。
“怎么搞的,人都哪去了?”
“怎么?是叫本官侍候你怎的?”
“人呢?都死哪去了?”
“叫你们馆主出来,担误了本官行程,看你们谁担待得起?”
“……”
漫骂声阵阵,馆主最终被逼得一口“血”喷得惊天动地无人不知,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