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那个贱婢,于她而言简直就是耻辱。她是成王元妻,而成王却在她还未进宫前,一次跟先王出使遇见了这个女子,两人一见钟情,因那女子身份低微,先王并没准当时还是长公子的成王请求,并未带那女子回宫。在大成没有尊贵身份的女子是不能进宫,更不能选做王妃的。
而成王回宫后始终对她念念不忘,先王驾崩前他用辞去储君之位以要胁来换取那女子进宫的机会,沉疴病榻已久的先王别无他选,只得应允。但却言明此女只供他作伴,不可赐号封赏,成王爽快应下,那女子也就在她之前便进了宫。
先王驾崩后,成王却不顾前朝后宫的一致反对,要册封怀上龙种的她为后,把才进宫还未行册封礼的她视若无物,此等羞辱她永世不忘。
甚幸那女子难产而导致母子皆薨,因势利导的她趁机劝说成王按例为她追封。因此,在她之前,就有人抢了她元妻嫡后之位,而她却因进言有功成了继后。
好讽刺啊!她本是元妻嫡后,却要委屈到如此算计才得来一个并不得宠的继后。
当然,那贱婢的死,只有她清楚不是天意,但她是永远不会觉得愧疚的,那贱婢,她不应该攀上枝头来抢属于她的一切。
这辈子,她在成王跟前饰演着贤妻的端庄与大度,母仪大成天下,所有的吃瘪她都生生的吞进了肚子里,她容易吗?
如今,好不容易熬到出头,她那痴儿却告诉她,要将储君之位拱手相让。他大概忘了吧,那未来储君之母便也会把她取而代之,这是大成国代代相传的国制。
“镜儿,你想看母后疯了的样儿吗?好……好……你等着……”
长公子被关了起来,成王后却烦躁得差点把琼华宫给掀了。她哪知道,她的长公子岂是她能关得住的?
“听说长公子要让出储君之位。”
“小心你的舌头,这话岂是你我能说的。”
“姐姐,也就我俩个说说罢了,长公子一旦被废,王后的宝座……”
“闭嘴!”
那多嘴的侍婢终是被同伴蒙上嘴拉走,花影里那个白衣如雪的人皱了皱眉。她们说的,他又何尝不知,他得去找父王。
下一瞬间,他便到了成王的龙泉宫,见长公子进入寝室,所有内侍自觉退下。成王喜欢热闹,室内富丽堂皇,镶金嵌玉,却一点儿生机都闻不到,龙帐内只有微微喘息声,听见长公子进来也只动了动嘴,手都伸不起来。
成王一向身体康健,这突然就沉疴病榻总让人觉得突兀,长公子小心地过去为他把脉,他得清楚,父王的病,究竟因何而起。
长公子本就生得柔美,眉目如画,俊秀之余更多的是清秀之美,看见他,你会想到迢递高远纤尘不染的月。成王见他来,脸上自然就多了几分温柔,也就添多了几分孱弱,这让长公子本已平静如水的心猛地一抽,莫名的心痛。
“父王近来可有过从甚密的人?”
长公子小心地问,毕竟父王的后宫之事不是他一个王子该问的。成王当然明白儿子的用意,眯上眼细细地想,却不说话。
“父王,你会好起来的……”
见成王不肯说话,长公子也不再追问,临走前往他嘴里塞入一颗金丹,并留下暗卫严密把守龙泉宫。
“即日起,所有人等未经本宫允许,一律不得入内,所有后妃同样,违者斩。
他是储君,成王如今这个样儿,他说的话就是王旨,谁也不能忤逆。
既然不能抛开储君之位,那就为了母后把他的王弟寻回。但目前他得担起这个重责:救父王,找出凶手。
“公子,难道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吗?”
“走,先回宫歇息。”
“公子,王后若是追究……”
“她深知困不了本宫。”
“是!”
阔别了多年的东宫,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他喜欢的雅,他喜欢的静,都在这苍翠葳蕤深处白色宫墙中隐现,绿到浓处总会无规律地点缀着各种粉的红的紫的蓝的花树,雅得精致华丽,静得韵味十足。
“公子回来了……”
见长公子终于现身,一众侍女翩翩似蝶的自宫内互相奔走相告,并没有琼华宫中的气氛那样局促。长公子眉一挑,这些丫头,还是没个规矩。
“公子,还是按你的吩咐,这些丫头一个不少,而且,还是那样没规矩。”
这时,一个精致水灵的女官模样的侍女迎上来,笑嘻嘻地帮他褪下外衣,拂去纤尘。
“你不也一样么?这么些年了,母后没把你们遣出去嫁人?”
“公子说哪里话,王后娘娘说了,一切都得等公子回来定夺。”
“等不及了吧?”
“公子说什么呢?婢子们愿意一辈子侍候公子。”
大成国不允许宫女觊觎后宫的,一朝为婢,在王宫内便永生只能为婢,岁数大的也可自愿出宫嫁人,出宫嫁人的得看主子的赏赐会定下什么样的人家。
一般像长公子这样的才俊公子,是没有侍婢会想着出去嫁人的,哪怕一辈子只做侍婢,她们也觉得那是上天的眷顾。
“傻丫头,你们一个个儿的,本宫都会指给最值当的人,等着吧哈。”
长公子像是没看到女官酡红的脸,流转的双眸,眉飞色舞的像安排自己妹妹的未来般的兴致盎然。
“公子,婢子们都不离开公子,婢子们愿意一直陪着公子。”
众侍婢见状都跪了一遍,也都红了眼圈儿,盼星星盼月亮盼到公子回来,才不是为了让公子为她们觅得侍婿。
“都起来,什么话儿说的?这事压后再说。云甜你过来,你带上水香和山秀,这样……”
长公子狡黠一笑,长眉一挑,整张脸像春日里的风般爽朗而神秘,好像下一瞬间就有好事发生般的。
姑娘们都擦掉眼泪围过来,云甜听完神秘一笑,带上水香和山秀,出去了。
长公子又要使坏了。
有他在,这个东宫每天都有新姿彩,像开得饱满的七色花。姑娘们都咭咭笑着散开了,倒没被刚才的事影响,只要她们不愿意,她们就永远都是长公子的人,没人能遣散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