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哥儿一脸的嫌弃,头一昂一昂的望着远方,深情款款的充满期待的,似很不得已才跟着这情敌一道,去远征,去寻它日思夜想了二十多年的……主人。
嗯,是主人!
主人早说了,它只是她的宠。
宠也是很好的了,男朋友有的待遇它基本上都有,知足常乐啊!知足常乐!
“给点指示,凤哥儿,咱往哪走才能见到你那主人。”
见它那神态,北野云当然知道这丫心里又在自作多情痴心枉想了。他才不会傻到去理会一只……动物。
它再牛掰,也只是一只动物。
凤哥儿见问,头抬得高高的盯着大广方向。她就在大广,在她即将要闪亮的地方崛起。
“行,那咱们就去大广。”
小舟不需要扬帆,便已平稳地航行于山水之间悄然无声,这功力不亚于他师傅因碧。他自懂事起就跟着师傅修炼她自创的内功心法——宜心经。虽未达到师傅的境界,却也已进入第六层——随心,达到这个层次,内力的运用便已到了随心的境界,只要他能感应得到力所能及的,都可随心使用内力。
这个心法跟别的心法不同,它自有它用之不尽的妙处,且越用越是得其奥妙,得其精髓。若一直不练不用,反而会生疏乃至气滞、导致经脉堵塞功力大减。
凤哥儿许是第一次出门远行,到哪都觉着新鲜,小舟行至开阔明朗之处,目光所到之处,尽是山花烂漫,绿翠风清,它兴奋得蹦到北野云肩上,张开它那五彩斑斓的翅羽,引颈欢歌。
只可惜,它的歌跟它的舞比可真是天壤之别。北野云从未听过凤哥儿唱歌,这一声在耳膜处如惊雷炸开,惊得他险些掉落江心。
“唉!唉!我说,你这是要谋杀怎的?下去,下去。”
这会换了北野云满脸的嫌弃,拎起它的翅羽便往江心里扔。谁知那丫借着那力便飞了出去,闪电般的速度便已转了一个回旋,且连振翅的声音都未曾发出。它是怎么做到的?看着北野云脸上写满不敢相信的表情,那丫便似打了鸡血般的又来了几个高难度的回旋与翻腾,这都是与敌博杀的神技嘢。这一轮,还都是在悄然无声中进行的。
“咝!”
这要是遭它自背后袭击,那敌人真的怎么死都不知道。北野云练的本就是静心的内功,耳聪目明本就是他的强项,连他屏息都听不见声响的神技,也真是绝了。
而缔造了这个神奇精灵的人,他能确定她一定是来异地时空,比如他上一世去过的时空。
凤哥儿见北野云傻了般的没了反应,自是得意忘形。展翅腾起至云端的它忽然一个俯冲,两只爪对准北野云双眼瞬猛袭来。
练武之人本就有本能自卫的能力,便是他还没反应过来,身形已然偏开,接着一个旋起之势,衣袂飘飞如舞,人与小舟同时疾驰开去。那只自以为得手的三不像竟直挺挺地插入了江中。
那丫落水后并没打算扑腾自救,反而往江心深处直窜而下,眨眼便没了影。北野云无暇理他,这风光如画的河道,他总感觉有过他曾经的足迹。他几乎敢肯定,他是来过这里的。
心里想着,手已经不自觉拿起了玉笛,放在了唇边。
这一切,都来得那么自然,就好似有人喜欢听他吹笛,而他也乐意吹给她听。笛声自江心悠扬而起,声浪在耳膜中翩然而舞。有如画如梦的幻觉自视野内熠扬,似幻似真,所有的画面,熟悉而又模糊。北野云被魔怔了般,笛声依旧绵软悠扬,只是他的表情却无比的挣扎与痛苦。
“哗!”
江心终于有了声音,笛声骤停。是凤哥儿正好此时破水而出,嘴里正叼着一条滑不溜秋的鱼,惊醒了险些走火入魔的北野云。
北野云一个激灵,才知道自己放纵心绪,险此坠入魔怔。师傅再三提醒过他,练宜心经不宜心浮气躁。他如今操控着小舟,好比正入定修练,他竟在这刻放飞心绪,当真险之又险。
正想炫耀自己的凤哥儿,见北野云已盘腿入定,额角上还沁着细微汗珠,它似乎感应到了危险,这便挨着北野云身边静静趴低,一点声气儿都不敢出。
小舟还在平稳的移动,却偏离了地图的路线,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很多事本就不在意料当中。
终于,北野云斜斜地靠在小舟一侧,睡了过去,他又沉浸在了他的梦中。小舟在也一处平静的江湾停了下来,风停了,云在静静地勾勒着往日的轮廓,一切都那么自然。
直到夕阳西下,霞光染红了江景两岸,那些归来的远去的故事都像醉了的云彩,美得炫丽美得窒息。北野云就在这片炫彩中沉迷……沉迷。
扯了扯他的衣袂,它意识到再不弄醒他事情就闹大了。他是它的情敌,同时也是主人最心爱的人,而它这会必须做出高风亮节的举措,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一声长鸣后,它矫健的身子便没入渐浓、略显苍茫的夜色中,不见了。
风起,小舟开始毫无规律的漂流着,时间拽着稳健的步伐,却未因某些拉捭摧藏而不忍而停步。
慢慢醒转前,他微微睁开后又合上的眼看见了依然清丽脱俗却明显清减了的师父,他听见了她幽幽地叹息:“终是命运的安排……”
命运安排了什么?
她在说什么?
他一骨碌坐了起来,才发觉自己已经离开了小舟,头顶是蓝天白云,身边是难得守护着他的凤哥儿。
凤哥儿见他醒转,如释重负之后又是一脸睥睨,这丫在正常情况下,大概只会对它主人友好吧?算了,还是弄清自己现在什么状况要紧。
衣衫仍干净得一尘不染,真弄不清楚凤哥儿是怎样把他弄上岸的。他下意识地拍了拍袖襟,确定并无不妥后才抬步试走了几步,再坐下调息运气,也无不妥。
他这是怎么了?按理他应该有状况才对啊!不然晕倒又是何解?
“真是庸人自扰!”
脑海中浮上来这句话时,也浮现出一张朦胧的俏丽的脸,还看不清轮廓,便已消逝。
他忘了,他曾经说过:“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很懒很懒,尤其是……懒得去想。”
然后会宠溺地看看身侧慵懒地靠着他打盹的人,满足地把唇线勾成一个优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