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风波亭时,涂有酒突然想起,她的袍子还落在大堂,便返回去拿。
只是刚进了大堂便看到了一道身影屹立在她刚刚入座的位置旁。
走进一看,正是钟离宴。
他也看到了有酒的袍子,伸手去碰。
有酒却看着都快挪到旁边塌子后面的塌子脸有点红,只是她的脸上还带着面具,看起来却极是平静无波。
“哎呀呀,又是许久未见,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怎么,找我何事?”
钟离宴伸出去的手顿了下,却还是拿起了塌子上的袍子,轻轻抚摸。
“我是来道别的。”
“同我?”
“不然?”
“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呀。”有酒有些好奇的打量他,试图看出点什么,只是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出,一如以往,深沉似海。明明说着煽情的话,眉目间的笑也颇为惆怅,可是他的气息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别离的伤感。
“此次一别,又不知何时再相见了。”他的声音依旧是淡然的笑,很温和,却跟梁善那种能让人暖在心里的笑不同。跟公孙律己那不为世事所动的淡然轻笑也不同。
“........”
“我的酒儿终究还是长大了。”他终是伸手抚上了涂有酒的发,眼中闪过回忆的暖流。
“是不小了。”有酒撇嘴,却并没有扶开他的手。
“这袍子有些小了吧?”
“原先穿着倒是有些大,现在倒是正好。”
“嗯。”
沉默。
“听说你要去青灵州了?”他收回手抚摸着有酒的袍子,有酒看着他。
那袍子上雪白的绒毛在他手里有些过分的柔软。
“你消息可真灵通,我可是刚刚才知道的。”
“多加小心。”他抬起头望着有酒,笑容里夹杂着有酒看不透的柔软。
连忙低下头不再去看他。
“这次是谁跟你去?”
“.......”
“千渡?”看有酒不语他便猜道?
“.......”
“梁善?”
“.....”
“难道是燕陵?”钟离宴皱眉。
“嗯。”
“呵呵,看来这一别,很快就能再次相见了。”他低低的笑了两声,又把袍子披在了有酒身上,又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触感很柔软。
此时的太阳已然升起,阳光正射入山中的大堂,照在他们两人身上,犹如一对璧人。
“记得带上芊芊院子里的那个孩子,是燕雀还是鸿鹄也该放山里看看了。”
有酒虽然疑惑却并未答话,只是握着袍子,望着离去的背影的目光却久久无法收回。
而离开大堂的钟离宴,心情也是复杂的,指尖似乎还停留着她发间柔软的触感,慢慢的把手捂到了自己的心口处,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有些凌乱的心绪是怎么回事。细细想来,自从五年前遇到她,他便好像有什么在悄然变化。
只是,他儿女情长什么的,他从不需要,棋子在他手中终是不能翻身!
想要得到便要舍得失去,这是他的母亲从小便教育他的准则。他这一生的前行路必须要知道自己每一个脚印想要得到什么,才不会盲目的失去。
走到一个无人的林木中,唤来一只猫头鹰果断把先前便写好的纸条塞入竹筒。
站在大堂中一点点抚平心绪,闭眼。
人这辈子也许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人,渡过去是解脱,渡不过去便成了劫。
而涂有酒这劫,只怕是唯死方休了。
此时她的就像是被提着线的傀儡,即便知道他的傀儡翁要把他丢入万劫不复之地,她也在所不辞。
这时一个小侍急冲冲的跑了进前堂唤有酒“酒儿姑娘!酒儿姑娘!原来您在这里!您快去看看吧!”
“怎么了?”有酒疑惑,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又怎么了。
“大小姐跟核儿小公子不知吃了什么浑身发汗,公孙先生让您快过去看看!”
有酒一听是小别出事了便立马强迫自己清醒,两步迈下台阶。
“你切具体说说。”
“今天例会一开完列会....”那小侍刚要开口道来,有酒便十分不耐的拽过她向公孙别院的方向走。
“边走边说!”
“好....是!”
快到公孙的院子时有酒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心中也已了然,八成是吃了她昨晚放在床头打算测药效的新药,有酒当时还给其取了个名叫怀情散,不过幸好她昨晚放的是那白色怀情散不是黑色含笑半步颠。
只是这小别也应让律己好好管教下了。
三两步迈进屋子,看着屋里的一群人都乱成一团,芊芊给两个小娃娃擦着汗,急红了眼,也难得的看到律己紧张的握紧拳头,有酒来到床边先是看了眼小别又看了眼小核儿,看来小核儿是服用的少点,已经睡着了,衣服上有些脏,脸色平缓了些。
摇头轻笑。
“怎么了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别卖关子!”佳彩有些急不可耐,满头大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中了药。
“说吧,今天吃了什么?”有酒倒是没理她,反而问已经熟成小虾米的小别。
“我.....我....”小别坐在床上支支吾吾的脸色更加难看。
律己也看出了端倪,平时有酒虽然对小别都是淡淡的可是她对小别的关心却也不是假的,看她的样子公孙律己心下了然,搬来了一把椅子所幸也坐在了床边。
梁善自然也心中有了数,带着其他人都知趣的退出去,梁善拉了芊芊几下,芊芊不识趣的就是不走,梁善有些无奈,所幸便由着她转身离去还顺便带上了门。
“你!你们!”佳彩有些着,看着几个人不但不治病反而在问话,虽知已无大碍但就是烦躁,独自着急的在屋里来回渡步,却也没多说。
“来,说吧,我不怪你。”有酒坐在床头,瞟着这俩小娃娃。
“呐,姑姑你说的不生气的呐。”小别颤颤巍巍的试探着开口。
“嗯。”有酒看着手上的掉的差不多的大红蔻丹,思索。
小别瞅了瞅床下面坐着的小核儿,看小核儿低着头似是睡着了,心中大为不满,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倒睡的舒服,咽了口口水,还是开口了。
“呐...我今天跟核儿去开例会....开完例会想找酒儿姑姑玩.....然后呐...酒儿姑姑不在.....然后我就跟核儿等酒儿姑姑.....呐就看到了....酒儿姑姑放...放床头的糖..就....就.......”小丫头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至听不到在嘀咕什么。
“吃了多少?”有酒挑眉问她。
“就....就一...一块呐,不好吃呐,就给核儿吃...”小姑娘声音有些哽咽,知道自己做错事便低下了头。
此时的公孙律己自然连脸上习惯挂着的笑意也全然消失不见,气温有些冷。
“核儿吃了多少?”有酒无奈叹了口气,无视律己有些发黑的脸,也无视佳彩随时要抱起女儿开溜的架势。
“一...一小块,姑姑呐,小别头好疼....是不是快死掉了....呜呜....”小姑娘似是这会儿才知道害怕,大哭起来。
有酒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她们吃的是什么?”律己一开口还是暴露了浓浓的担心,不过他也知道小别无大碍的,一般致命的毒药有酒都不敢拿出来乱放的。
“无碍,吃了点怀情散,一会儿泡个澡出点汗散出来就好了。”有些无奈。
“嗯?新药吗??”芊芊怀着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的问。
有酒以为她起的这个名字已经够明确了,瞟了眼律己越发深沉的脸,她决定还是解释下。
“就是至情的药,不过这个是酒提炼的,对身体无大碍的,只是小核儿年历小尚未开春,吃了就犹如喝醉了。倒是芊芊嘛~改天看上了哪家如意郎君记得来我这里拿药~保证一下一个准~”
芊芊在听明白是做什么的药后刷的一下小脸通红。
佳彩却是吐了一口气,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公孙律己。公孙律己不为所动。
“核儿刚刚的样子确实是像喝多的人在耍酒疯,这会儿却是睡着了。”芊芊红着一张小脸在一旁状作思考的符合道,突而想起什么又着急道“那小别呢?!小别怎么回事?!”
本来情绪好不容易有所舒缓的佳彩又差点蹦了起来。
“吃的过多,不胜酒量,我一坛子酒才能提炼出一块,她就吃了我整整一块。你们觉得她只是简单的醉了就行了?”不过幸好小别从小也是在药坛子里泡着长大的,所以药效才得以冲散了不少。
“那...那怎么办?”佳彩又有些着急。
“不急,去准备点醒酒汤让她喝,她现在看似无大碍,其实还是醉着,只是醉过头了。”有酒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幸好她要出发了,不然这累人的活指不定又是她的“接下来几天你们最好找个屋子把她关起来,否则有你们受的。”
“这...这么严重?!”芊芊哑然,这可怜的妮子可能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这段日子她的悲惨,反而有些幸灾乐祸的看有酒,对哦,她还不知道有酒要出门的事情,所幸就让她多乐一会儿吧。
佳彩去煮醒酒汤,律己让芊芊去帮忙一起做饭。
有酒开了一副药单子给律己,让他安排每日辰时给这小祖宗泡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