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磅礴,却阻挡不住秋卓一行人匆忙的脚步。
在接过圣旨后,便与卢明山一同前往刑部大牢。
大牢内阴暗潮湿,空气也不是很流通,幽暗的走道只有些许的烛光,简直可以用暗无天日来形容这里的环境!
“前面就是了…”卢明山在前为秋卓开路。
“嗯…”秋卓心绪沉重,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很难想象,秋逸一家在这样的环境是怎么挨过这两年的?
一间不大不宽的牢房中,正关着三个蓬头垢面的人!
一男二女,男的约三十五六,身旁一与他一般大的夫人满脸憔悴,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年轻少女!
那少女紧闭双眼,似乎不大好…
“就是这儿了…”卢明山命令狱卒开了门。
牢里的人听闻动静,抬头看了过去。
只闻锁链脱落声,铁门被人推开,率先进来一狱卒,退到一边!
秋卓随后走了进来…
一见那头发蓬乱,满脸胡须之人,有些不大相信!
秋逸比他小八岁,可是两年的牢狱之灾,此时看着竟比他还老了几分…
“三弟…”声音哽咽,轻换了声。
秋逸闻声一震,揉揉双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二哥…”情绪激动起来。
一旁的孙氏顿时泪流满面,摇晃着怀中昏睡的人:“沄儿,你二伯来了…”
“将军,这也不是叙旧之处,还是宣读圣旨,接秋大人离开为好…”卢明山小声提醒。
秋卓这才从激动的情绪中抽出来,这的确不是说话之处。
“秋逸接旨…”高呼一声。
秋逸急忙携孙氏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查明前工部尚书秋逸乃被人陷害,故无罪释放,官复原职…钦此…”
秋卓合上圣旨,上前递给秋逸:“如今你已不是罪臣…”
“臣接旨,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秋逸红着双眼叩拜。
秋卓扶他起身:“外面马车已备好,尚书府还未收拾出来,你们先回将军府住上几日…”
秋逸点点头,想起了秋水沄,着急起来:“沄儿着了风寒,要尽快医治…”
秋卓看了眼昏睡之人,好像确实病得不轻。
刻不容缓,急忙领着三人出了大牢,冒着大雨,马不停蹄赶回将军府!
白氏早收到了秋卓传回来的消息,也欣喜不已,急忙让人将西苑的客房准备好,便领着婢女在大门处侯着…
“吁…”马车在将军府大门处停下。
“快…”白氏急忙让身后的人送去油伞披风。
秋卓几人陆续下了马车…
当看见秋逸三人的模样时,白氏心里一疼,不问也知他们在牢里受了多少苦!
不时,将军府便忙碌起来…
西苑客房,此时的秋逸与孙氏洗去了两年来的晦气,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秋逸剃了胡须,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是脸上的沧桑还在。
许是牢里伙食不好,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白氏让膳房准备了吃的。
可是,秋逸夫妇满心挂念着昏迷不醒的秋水沄,一点儿也没吃!
“大夫…如何?”
白氏见大夫诊完脉,撤了手,急忙问。
病榻上,秋水沄的脸毫无血色,气息奄奄!
“哎…”大夫摇摇,难过着:“可惜了,你们…”
后面的话不必说出口,想必在场的人都明白!
“沄儿,我可怜的沄儿…”孙氏嚎啕大哭起来,跪下来扯着大夫的衣摆哀求:“大夫,求您救救我女儿,她才十五岁啊…求求您…”
“弟妹…”白氏也很痛心,留着泪扶起孙氏。
大夫摊摊手:“不是老朽不救,是小姐本就有喘疾,这几日天气无常,又受了风寒,身子骨早已透支了…实在是…”
“沄儿…”孙氏跑过去抱着毫无知觉的人放声痛哭。
大夫挎着药箱向秋卓秋逸施礼告辞…
秋卓让文祥送大夫出府…
外面雨突然又大了起来,似乎也是感受到了屋里悲伤的气氛!
“沄儿上次病发就已撑不下去,幸亏二哥让人送去了药,才拖到今日…怎奈?她还是没能…”秋逸含泪说着。
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怎教他不心痛?
“药?”秋卓听不明白了:“我没托人送药啊…”
“不是二哥送的吗?”
秋卓摇摇头:“我是想送,可是送不进去啊…”
秋逸也觉着奇怪了:“那送药的说是二哥叫送的,不然我们也不敢胡乱给沄儿服用…”
暗地里多少人想至他于死地,平日吃饭、喝水都得小心谨慎,何谈药呢?
白氏突然一惊:“我知道是谁托人送的药了…”回想起玉妃中毒之事,心里肯定:“是沫儿…”
见两人愣住继续道:“上次玉妃的解药也是她弄的…”心里突然有了猜测:“老爷,您说,沫儿是不是会医术?”
由此猜测,定是有原因的,当年秋水沫奄奄一息,是逝颜救了她。
三年来,传授她武功,想必医术也不会落下…
“快,去辰王府请辰王妃…”秋卓急忙对外吩咐。
“辰王妃?”秋逸哪里知道秋水沫已嫁人。
“沫儿已嫁给辰王为妃…”秋卓会答到。
孙氏止了哭声,与秋逸一样带着吃惊的表情…
慕离初的名声早在他们入狱前就已响彻京城了的,他们怎会不知呢?
“怎么会?沫儿怎么会嫁给辰王呢?”秋逸不敢相信,回忆起那个漂漂亮亮的少女,心痛不已。
白氏接过话:“皇上赐婚,我们又能如何?”
话到此止,谁也不曾再多一言…
孙氏一直守在榻边,时不时喂秋水沄一些水,可是却一口也没喂进去…
只能流着泪无声的哭泣!
辰王府
“主子…”青玄出现在房门外。
慕离初依旧在看书,闻声抬首看了过去问:“何事?”
青玄看了眼还在逗弄蛇打发时间的秋水沫,回道:“将军府来了人,说是尚书大人的千金快不行了,让王妃回去看看…”
“什么?”秋水沫一惊,急忙起身来到青玄身前:“什么叫不行了?”
“来人是这么说的,说是请了大夫,大夫素手无策…连药也没开就出了将军府…”
青玄刚一听,也着实吃了一惊,想起一月前才送药去大牢,秋水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
秋水沫神色紧张,来不急多想,正打算离去…
忽又想到了什么,止住脚步回头问:“萧公子在哪儿?”
慕离初早搁下书,正朝她走来,也明白其用意:“这么大的雨,应该在侯府…”
秋水沫一把拽着他的胳膊:“走,去找他…”
“主子…外面雨大,小的先去备车!”
秋水沫见外面雨确实很大,停了下来,只能等青玄去备车…
青玄快速离去,两人撑着伞去了大门等候!
“吁…”不久,青玄穿着蓑衣,头带斗笠驾车而来。
两人急忙上了马车,先赶去西昌侯府!
到了西昌侯府,秋水沫没打算进去,对慕离初道:“我就不进去了,在这儿等你们…”
慕离初点点头,快速钻出了马车,撑着伞往府里去。
府卫早已熟识他,自也没拦!
秋水沫焦急万分,时不时掀起帘子往外瞧,她等得起,可是秋水沄却等不起啊…
过了不久,终于见着两个身影快速走来。
自己往一边挪了挪,腾出位置…
“这雨可真大…”萧煜上了马车,掸掸衣摆的水渍。
“萧公子,劳烦你了…”秋水沫知道,慕离初定把原由告诉了萧煜。
萧煜望着随后进来的人笑笑:“举手之劳,不麻烦…”
“走吧!”慕离初坐了下来,对青玄吩咐了一声。
马车调了头,飞驰奔向将军府。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还有辰王和萧公子…”文祥匆忙来报。
秋卓一愣,疑惑慕离初与萧煜怎么也来了?
几人急忙来到门口迎接…
“臣…”
“救人要紧,这些虚礼就免了吧!”秋水沫急忙打断两人,拦住准备行礼的几人。
只一眼,险些认不出秋逸与孙氏…
眼下却没有心思细说:“沄妹妹呢?”
“在屋里…”孙氏指着里面,双目愣神。
三年不见,没想到秋水沫变化会如此大…
虽未去细细了解,可从她气韵看,便知她与以前截然不同!
一行人急忙来到病榻前,一瞧那个纤弱,一息尚存的人,秋水沫心里难过起来!
依稀记得,眼前的人也是个明艳动人,娇美的可人啊…
可如今,十五芳华的女子却好似停滞在了三年前,一点也不见长,反而消瘦了许多!
萧煜急忙替她诊脉,神色一点点变得沉重!
秋水沫看在眼中,心下一沉,回头对秋卓几人道:“爹,您们先出去吧,这有我守着,人多萧公子反而不好静心诊治…”
秋卓想着也在理,便领着秋逸几人退了出去。
直到房门关上那刻,秋水沫才出声问:“如何?可有得救?”
萧煜撤回手,神色凝重:“有些棘手…”忽一笑:“不过,还有得救…”
闻言,秋水沫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长舒一气…
“扶起来…”萧煜对秋水沫道。
秋水沫坐了下来,照做,扶起秋水沄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萧煜急忙拿出一粒药,掰开秋水沄的嘴,喂了进去…
只是,秋水沄连水都喝不了,怎咽得下药丸呢?
“我来…”见此,秋水沫运动将药一点一点逼进了秋水沄的腹中。
萧煜又拿出针包,突然手止住了,神色有些为难…
“怎么了?”秋水沫不明问。
萧煜抬首道:“必须在她心口施针,这…”
毕竟男女有别,萧煜只觉有点难为情!
秋水沫可不在意这些,开始着手褪去秋水沄的衣裳!
“你…”萧煜与慕离初急忙转过头去。
秋水沫一见两人…顿时觉着好笑:“你们不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吗?出入各种烟花之地,如今竟害羞了,说出去可没人信…”
慕离初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出去,在外面的桌边坐了下来。
见萧煜迟迟不动,秋水沫忍不住拽他:“救人要紧,想我在外面受伤时,也曾…”
话卡到喉咙,方才知自己一时口快说了什么…
果然见两人都投来惊讶的目光,尴尬的笑了笑:“我是说,在外面也见过不少大夫为受伤的女子扎针的,这不关礼数,只关性命…”
虽说圆话,可是两人却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