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气温的原因,秋末的阳光显得格外温暖,更毫不吝啬的照射在昙花那刚新生叶子上,透过光,新生的叶子嫩绿嫩绿的,脉络更是清晰可见,我小心翼翼的触摸着,呵护着,期盼着那初成的花苞尽快盛开。
“小姐,有位名叫许诺的姑娘在府外说要找小姐您。”月奴走到我身旁道。
我一听先是诧异,这是许诺第一次来府上找我,所以让我觉得曾经的那个小伙伴回到我身边了,我立即露出喜悦之色对月奴说道:“快快请她进来。”但喜悦后又有点疑惑我她来寻找我何事。
月奴领着许诺向我走来,须卜兰依旧带着面纱,见到我后,我请她进房入座,并吩咐月奴准备些茶水点心,进房后,她先是四周环望一眼我闺房的布局摆设,我热情地说道:“快座,须卜兰。”
她对我微点了下头,我与她一并坐下。
接着月奴将茶水及点心端了进来,并轻轻放在案上,我对须卜兰笑道:“你知道吗?我很开心,你能来找我。”
“这是府中厨子做的桂花糕,不知是否合你口味,我不知你会来,下次来定备好花生酥等着你。”
须卜兰听完我说的话后先是看了我一眼,眉梢上露出一丝笑,接着微抬头又看向月奴,对我轻声说道:“能否进一步说话?”
听她这么一说,我脸上闪过一丝愕然,看了月奴一眼,便对月奴吩咐着:“月奴,你去歇息吧,不用在此伺候了。”
“诺。”月奴回道便欠着身慢慢的退下了。
我看着须卜兰询问着:“须卜兰,有什么事吗?”
这时她才慢慢摘下面纱,先是轻吐了口气,望向屋外,数秒,眉头紧蹙开口道:“小鱼儿,我需要你的帮助。”
“是何事?只要我能帮的,我一定全力帮你。”我边说着边拿起水杯问道。
“你一定能做到,而且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
她的语气与表情也让我沉重起来,我问道:“究竟是何事?”
“我要进宫!”她道。
我顿时震惊住,心头一颤,手中的水杯不禁摔落至地,水杯里的水更是洒在了我衣裙上,我半晌方缓过神,从袖口里拿出苏茉送我的那条绢帕三下两下随便试擦了下,接着看着须卜兰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此刻,院里飞来只鸟儿,飞落于院子里的那颗槐花树梢上,她朝那鸟儿看了看嘴边露出丝讥笑道:“有哪只鸟儿愿意一辈子飘零着,当然找个避风的大树变凤凰。”
我站起看着屋外走了两步道:“先不问你你为何要如此,但我不会帮你,况且我也没这个本事。”说完我就要走,
她也站起走到我身后拉住了我对我道:“只要你向鲁元公主引荐我,鲁元公主定会中意于我,你只需要牵个线,搭个桥,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我转身不悦道:“你怎会知道鲁元公主就能让你入宫?更何况你就这么有把握鲁元公主会属意你,这世上没有百分百的事情!”
“在宜兰坊这一年里,我发现坊主与鲁元公主来往慎密,在我的调查下我也清楚坊主每年都会替鲁元公主挑选容貌姣好的女子进献给陛下。”
“既然你肯定你是鲁元公主需要的人,那你何不亲自找鲁元公主毛遂自荐?又或者通过宜兰坊坊主.”
“难就难在这,无论我如何努力练习舞蹈,琴艺,书画,变得再优秀,可就是入选不了坊主的名单中,一日我曾去询问坊主,为何我如此优秀,已经成了宜兰坊的头牌,并且是坊内其它舞女遥之不及的,可为什么就是选不到我,可是还未等我敲门,在坊主屋外听见坊主与容姑的对话,我就明白我这辈子若想通过坊主进宫根本不可能,她说我的确是鲁元公主的想要的人里最佳人选,但正因为我是宜兰坊的头牌,她绝不能把我这颗摇钱树双手送人。”
“我也曾想私下接触或引起鲁元公主的主意,可根本没机会,鲁元公是个机精明的人,也因为身份问题也从来不来宜兰坊,外头根本美人能想到鲁元公主与宜兰坊又有密切的关系。”须卜兰接着说道。
“须卜兰,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会过问,但一年时光让我们变陌生了,但基于我们在大漠的友情,你想要我帮忙我定会帮,但,你可知那汉宫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美好?那里的女人并不是最快乐的,而是最可怜的。我不想让你深陷沼泽地,更不能助你往下陷。金丝雀虽珍贵,但悲哀也就悲哀于因为她是金丝雀它就必要承受着光鲜下所带给它的痛苦。”我对她说道。
“但我宁可在金笼里的金丝雀,也不愿做一只在飘零燕,这是我自己的路,我的路也是我自己走,所以我很明白我想要走什么样的路,即便那条路会很难走,但是我所选择的,所以在难我都会撑得住!”
“你真的会认为你撑得住?只怕撑得住只是身体,而心早已支离破碎。”
“你知道郦寄对你的情义吗?虽你曾失去过深爱,但这颗可依赖遮风挡雨的大树就在你身边守护着你,请不要辜负他,好吗?”我握住她的手道。
“我既然失去了爱,那我就要抓住另一条路,我现在真正想要的荣华富贵,并不是郦寄能够带给我的。”
“荣华富贵真的对你那么重要吗?”
“对于须卜兰不重要,但是对于身处在长安城的许诺就很重要。”
我怔怔的看着她,我慢慢松开了她的手,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只觉得陌生,我伤心,我失落,我惋惜,不禁红了双眼,嘴角抽动着,一滴泪随着脸颊低落于地面上,
“如果你不帮我,我也会想尽其它一切办法入宫,我希望你能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能够帮我这最后一次。”说完她带上面纱便向外走去了。
眼眶中的泪水已让我看不清她的背影,模糊不清的她让我瞬间发现她已不再是须卜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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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你在刺绣啊?”我坐在苏茉身边道。
我又仔细看了看她手中那快完成的刺绣,是鸳鸯,栩栩如生,一针针,一线线绣的极为精致,我不禁称赞着:“绣的可真好。”
苏茉腼腆一笑:“闲着无聊打发时间而已,可有兴趣一同绣?”
“我?”我指了指自己,
她脸上即露出疑惑:“是啊?怎么了?”
“我对着图册绣十字绣还行,这我倒真不会。”我讷讷的回道。
苏沫脸上先是一愣,接着道:“十字绣?为何我闻所未闻?”
我见苏茉一脸茫然的样子,这方才想起这个年代十字绣应该还没创作出来吧,我随即红了脸赶紧圆话:“十字绣它是我贴身婢女家乡的一种绣法,我也不太懂,听她说好像就是用专用的绣线和十字格布,利用交织的针法绣出十字。”
说罢我赶紧扯开话题拿起苏茉的刺绣,用指尖轻轻触摸着那一针,那一线合成的鸳鸯接着欣赏起来。
“你有一段日子没入宫了,见你消瘦了不少,怎么?有心事?”苏茉见我好似看出了些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她,接着苏茉对我说道:“有什么事可以可以和我说,也许我会站在另一个角度能看到你那个角度看不到的东西。”
“其实……我有个好朋友,她……她身边有一个很爱他的男子,可她却不为所动,为了荣华富贵一心想要加入一大户人家,她的选择让我很不解,我想阻止她。”
“如果她执意如此,你认为最适合她的也许并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不会开心,这与强加于她身上又有何区别呢?”苏茉说着。
“你担心喜欢你那位朋友的男子?”
我微点头。
“其实爱与喜欢是不一样的,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拥有,而爱并不是要拥有,有时候哪怕是在远处深深望见他一眼,看见她快乐,看见她幸福,就满足了,那才是真正的爱。”
听了苏茉这番话后此刻我脑海里又程现出我在二十一世纪遇到的那个他,我是真的爱过他吗?见到他与另一个女子在一起时的笑容而我却恨在他,更无法原谅他,也因他而做傻事而来到这个世界,这不是爱,只是得不到喜欢的人的一种不甘与懊恼而已。
“我懂了,对了,苏茉,你教我秀昙花好吗?”
“昙花?可以啊,只不过秀昙花的针法要比其它花形要麻烦一点。”
“这倒无碍,只要你别嫌我是个笨学徒就好。”
“你看……”苏茉一针一线的教着我刺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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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上林苑,无意看见夏侯灶,郦寄,还有惠帝在练射箭,并好像在讨论着什么似的样子,原想绕过他们离去,可刚走两步,惠帝便向我叫道:“嫣儿?”我的心一怔,转回头站在原地望着他们,夏侯灶与郦寄也在对面那不远处看着我,接着惠帝又向我说道:“过来,嫣儿。”
我微低着头缓缓的走到他们面前向惠帝行了个礼后,斜睨了一眼站惠帝身后的夏侯灶,他看着我嘴边挂着淡淡的笑,还对我挑了下眉,又眨了下眼,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夏侯灶那一副匹样,就有点儿暴躁,心中还稍有些反感,总是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不经大脑的,随即轻一声“哼!”
转过侧脸,却一时忘记身旁还有惠帝与郦寄在此,郦寄望着我憋着笑,
惠帝听我轻哼的一声,转头看了眼夏侯灶,又看了看我,不明所以的笑了笑,接着,惠帝向我说道:“好一阵没见你了,听皇姐说你在读书学写字,学的怎么样了?”
“我...还不错吧,一开始是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认识它们,而现在虽与它们还未很熟,但也算认识了。”
郦寄不禁一阵爆笑起来,
“你笑什么!学什么东西是要看兴趣的,我对这些本就不感兴趣,自然学的慢一些而已。”我看着郦寄没好气的说着。
惠帝眼角处也带着丝笑意,对我道:“去吧。”
我给惠帝行了个礼后便慢慢退下……
“朕这个皇帝见曹丞相都要这么难了,曹丞相最近追尽不是说感染风寒,就是这到底是真的抱恙在身?还是故意抱病不肯入宫来见朕?”
惠帝的这番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脚步先是停顿了一下,“曹丞相?曹参?不就是曾经救过阿爹的人吗?”
我不禁微侧着头向惠帝他们望去,只见惠帝接着说道:“难道还要朕摆驾亲自登门去找他吗?”说着又从在一旁伺候的舍人手上拿起一只箭射去,箭法极准,箭狠狠的射入靶心内,可以判断出箭出弓时的力度,可想而知惠帝究竟是有多愤怒了,
“他是要造反吗?”惠帝接着说道。
“陛下请先息怒,曹丞相乃开国功臣,为人正义,对陛下对大汉忠心耿耿,想必曹丞相的举动有他的理由。”夏侯灶向惠帝解释着
“理由?难道就要如同这见靶一样,要箭射中靶心才肯才肯来见朕?”
从他们之间的对话中,我明白了些少许,我行走在出汉宫的那条路上,故意将脚步放慢,时不时转回头看看夏侯灶与郦寄究竟有没有跟上来,可当我已走到汉宫出口时,再次回头,始终不见他俩身影,可我又不舍离去,依旧在宫门前来回踱步,等着他俩。
渐渐夕阳余辉照射着眼前的汉宫,宏伟壮观的汉宫此时此刻少了一分威严,却又多了份寂寥,已是深秋,起风了,树上的叶子开始纷纷掉落,花儿都谢了,枫叶也红了,一片红叶在风中摇摇欲坠,飞过我眼前,它就像红衣舞者般,风是它的舞台,它飘零着,舞动着,可终究敌不过地球的吸引力,无奈的带着对风的眷恋及不舍,慢慢的落幕。也许它的一生就如它的颜色般只灿烂一季。我伸出手抓住它,将它捧在手心微微低着头看着它,
突然一个人敲了下我脑袋,我啊的一声,随即转头一看,是郦寄与夏侯灶,
“你不是早早就走了吗?怎么还在宫里欣赏起红叶来了?”夏侯灶看着我手中的红叶道。
接着郦寄笑着对我和夏侯灶说道:“我有自知之明,就不打扰两位了,先行一步了。”
“不是你打扰我们,而是我们妨碍了你去寻心上人。”夏侯回道。
“知道还明说。”说着郦寄笑着挑着眉拳头点了点夏侯的胸膛后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我向郦寄叫道。
郦寄转回头疑惑的看了看我:“怎么了?”
我快速走到郦寄面前,看着郦寄:“郦寄,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郦寄见我面色如此凝重,他面上也不禁严肃起来。
“你...你...你爱她吗?”这原本是简单的几个字,一句话,可现在却对于我来说是如此艰难才吐出口。
郦寄听我这么一说便更加疑惑,“难道你看不出我对须卜兰的真心?”
“看,只是别人的眼睛,我不想以我的眼睛覆盖你内心深处的答案。”
“打她在大漠月牙泉起舞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进入了我的心。”他的话语字字铿锵,眼中更充满了坚定。
“究竟怎么了?”我与夏侯灶并肩走着。
我侧脸看向夏侯灶说道:“我不知接下来我做的对不对。”
“虽然我不知是何事,但既然决定要做的事,又何必再左右为难的考虑对与否,我把你送回府,接着去曹丞相那里拜访一下。”夏侯说着。
听见曹丞相三个字,我瞬间来了神看着夏侯灶,曹丞相是阿爹的救命恩人,心里自然也对他也是充满感激,但眼见惠帝对曹已经很不满,恩人好似已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心里总是觉得不安。
于是我颇有点馅媚地问道:“我同你一起去可好?”
“同我一起去?怎么几日不见,想与我多呆一会,不舍了?”
我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真是觉得又好笑又怒脑,我觉得自己能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怎么觉得他现在在我面前变得有点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呢,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我不去了,我自己回府就行了。”我转身往回走。
他连忙拉住我笑道:“宣候府与丞相府的路都在这边。”我这才笑着看了他一眼,甩掉他的手,跟着他一同去了丞相府。
来到丞相府,一年迈老人从府邸赶紧迎来,并向夏侯灶作了一揖道:“原来是夏侯大人,夏侯大人快快请进。”
话音落,又看了我一眼,还未等老人询问我的身份,夏侯灶便说向他介绍我:“这是鲁元公主的义女。”
听了夏侯灶这么一介绍,老人赶紧又向我作了一揖问候道:“张小姐。”
我微欠身子回礼,接着曹伯便领着我们近了府邸,
“曹伯近来身体可好?”夏侯向曹伯边走边问候道。
“幸得丞相关照,老奴身子很好。”
“许久未见曹丞相了,也不曾见丞相上朝,所以特来看望下丞相。”
接着曹伯领着我和夏侯灶来到了一厅内,府内的两个仆人端着茶水点心进来,曹伯招呼着我与夏侯:“请二位稍等,老奴这就去向丞相通告一声。”说罢曹伯慢慢的退下了。
“喂!你和这丞相府的人还挺熟的啊。”我试探性的问着夏侯灶。
“曹丞相为人本就忠厚,再之家父曾与曹丞相一同跟随高祖打天下,因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曹丞相又从小看着我长大,对我们这些晚辈颇有照顾,无论是出于对长辈的关心,还是同为朝中人,我对他很是敬重,即便不是因为朝政之事我也会时常问候曹丞相。更何况在此水深火热之中,我更不可能而袖手旁观。”
半晌,曹伯从门外欠着身子脸上略带丝为难之色进来向我和夏侯灶说道:“夏侯大人,张小姐实在不好意思,丞相今日身子抱恙,不便见客.还请二位见谅,请二位请回吧。”
听了曹伯这么一说,我和夏侯灶对视了一眼,接着夏侯灶对曹伯说道:“那在下改日再来拜访,告辞.”说着夏侯对曹伯作了一揖后,我和夏侯灶离开了丞相府。
“曹丞相这是故意不愿见我们。”我跟在夏侯灶身后说道。
“这还用你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夏侯灶回道。
“其实曹丞相每日饮酒作乐不问政事,曹丞相此举就是“萧规曹随.”
“萧规曹随?”我反问道。
“现在的大汉是逃脱了水深火热的战乱,正是应该休养生息、养精蓄锐的时机。当年萧丞相在世时的政策奠定了大汉的前进方向,比如给百姓创导减租减息,轻徭薄赋的生活环境。有了牢靠的经济基础,对大汉接下来的发展大有裨益。曹丞相作为萧丞相的接手人,他现在是本着萧丞相的举措。”夏侯灶边走边说着。
“可陛下不明白曹丞相的用意,倘若曹丞相还迟迟不肯入宫拜见陛下,又或者陛下传召,曹丞相依旧不肯入宫,这不仅不能破冰反而还会增加陛下与曹丞相之间的误会,天子对臣子的厌恶你说臣子最后的结局是如何?”夏侯灶看着我道。
“所以我们现在所做的就是劝曹丞相主动露面入宫同陛下交流一番,并解释他此举的用意。”我向夏侯灶回道。
夏侯灶看着我微点了头。
“可曹丞相始终不愿见我们啊,怎么办?”
“死缠烂打呗,我不是跟曹伯说了吗,改日再来拜访。”夏侯灶又带着些痞气的笑着接着向前方走去。
我站在原地不由的吸了口气蹙起眉打量着走在我前面的这个背影,不假思索的念叨的着:“有时吧,冷得像一座冰山让你身边人都不敢与你相处,有时吧,又像个无赖!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