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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红发女孩

烬一行人已经淋了两个时辰雨了。他们刚到山脚的时候,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一开始众人并没有在意,但是雨越下越大,加上山上气温比平原低,他们不仅湿漉漉的还冷得瑟瑟发抖,士气立即跌到了冰点,山底下还有说有笑的,到了山上大家都沉默不语,烬十分确定雨已经把他行李里面的衣服打湿了,山路变得坑坑洼洼,经常有泥水溅到他的靴子上,这对有轻微洁癖的烬来说可是件痛苦的事,须伯倒是看上去心情没受大雨的影响,他走在最前面,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观赏身边的景物。当他们抵达山顶时,天已经全黑了,大伙儿一致认为继续赶路会很危险,于是就驻扎在山顶一间简陋的休息所里,一进屋,他们就脱掉了身上湿透的衣服,拿行李内的衣服换,结果发现行李内的衣服也湿了一大半,只好等烘干了再穿,这时你会看到二十多个大男人脱得几乎精光,围着火堆挤在一间小屋子里面,就像在桑拿室,除了这里气温低得多。远方复城传来了博力人低沉厚实的歌声,今天好像是他们的一个歌颂月亮的节日,月下歌唱是他们大部分节日的必备环节,伴着这歌身,烬开始想念他温暖的家,熟悉的床,“跟着这个庶生皇子出行真倒霉。”士兵们在偷偷抱怨。

第二天一早,烬被须伯叫醒:“早上好,王子殿下,愿盘古的左眼为您注入活力,我们赶快上路吧。”

这是北方人的一种问候方式,相传盘古的左眼化为太阳,右眼为月亮。

“早上好,先生。”屋顶漏下来的雨水使烬昨晚没睡多少,“回宫后我一定派人修缮一下这里。”烬心想,这点权力他还是有的。天空已经放晴,空气中弥漫了泥土的清新气息,虽然依然湿冷,山路依然难走,但总比雨中赶路好,他们士气没有恢复多少,当中有些人昨晚没等到衣服烘干就睡着了,现在得了感冒,烬祈祷着今晚不用再露宿荒野。

下山之后,他们继续往北走,路上渐渐多了人气,遇到好几拨往南迁移的商人或者旅客,到接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到达了山脚镇。山脚镇是复城辖内的商贸集散地,许多前往复城或者南方港口经商的商人都会在这里休整,使这里的旅店和商贸业非常发达,当地居民富甲一方,他们大多拥有豪华的别墅,穿着体面,在镇上经营各式各样的旅店、贸易行和酒馆等服务业。烬听从须伯的意见,今日在山脚镇休整,因为再往北走的话可能好几天遇不到像样的地方休息,而他们现在对露宿荒野实在提不起兴趣。

他们在一家名叫“知音之家”的旅馆订了房间,马被带到配套的马厩吃草,无数的市民挤在旅馆外要一睹皇族的风姿,大厅内有一支小乐队正在演奏,这让烬有点不舒服,因为他听出了其中好几个音走调了,伏羲人特别是皇族对艺术的造诣是全部智慧生灵里最高的,“这群乡下人根本不懂音乐。”烬想。

“王子殿下,你们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店主笑嘻嘻地说道,在烬跟前不停鞠躬,这让烬有点不习惯,第一次有人如此对他献殷勤,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心想这应该没有损失皇族颜面吧。

店主继续点头哈腰地说道:“必须要提醒殿下和各位官爷的是有时候会有些丑陋的魔物到镇里偷窃,但是,也就仅此而已,它们很胆小,只会偷窃不会伤人,请客官们保管好自己的财务,如果客官们的财务被偷了,镇里会有专项资金按你们损失的数额做出赔偿,所以,请各位不要担心。”

“嗯,但是最好还是找官兵去清扫一下这附近的魔物吧。”烬说道。

“对,我们应该主动出击,我有信心可以彻底铲除那些小偷。”一位坐在大厅内的深红发女孩喊道,她穿着皮甲,拿着短枪,眼神看上去十分凌厉,可能读者们会以为女战士都是面容姣好,身材矫健的美女,但事实上如果你经常在外战斗,你的皮肤会变得粗糙,肌肉会变得缺乏柔性,而且军装也不是一件好看的衣服,或许这位红发女孩精心打扮一下会有几分姿色,但现在看上去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很高兴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女孩走过来作势要拍烬的肩膀,刑天从旁走来,提斧挡在了中间,高大的身躯完全将烬覆盖住了,红发女孩一脸嫌弃地与刑天对视。

“小丽不要骚扰殿下,说过多少遍了,经商有风险很正常,但是战斗就会有伤亡,为了一些小毛贼这种小风险放弃安稳富裕的生活值得吗?”店主训斥道。“殿下对不起,我们这小女儿不懂事,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嗯,不要紧。”

“哼!”红发女孩拍了下烬的肩膀后提着短枪离场了。女孩一出门,就遇到好几个镇里的人要送东西给她,包括水果,衣物和别国一些特产,但是,女孩都一一拒绝了,径直沿着大路离开,仿佛想尽快逃离这里,她的背影在烬看来有一点落魄。

“这个小女孩我有点印象。”须伯说道,“名字叫吕丽,身世挺可怜的,她父母是从北方过来的商人,在这里休整的时候财物被偷了,父亲追了上去后就没有回来,母亲带着官兵找了两天没找到其尸首,官兵都放弃,她还自己找,最后也失踪了,镇里人可怜这个女孩,给她不错的待遇,抚养她成人,但她好像一直想为父母亲报仇的样子。”

深夜,烬睡不着拿着佩剑——漆黑之牙在床上发呆,漆黑之牙是复城的国宝,相传是人魔大战时,伏羲,博力人和妖精共同为伏羲之王制作的,该剑全身黑色,可以大幅增强使用者的灵力,能够感应附近的魔人,对魔人杀伤力非同一般,伏羲王族每次出行都会佩戴,因此牙剑就传导烬手里了。突然,他感觉到牙剑在震动,剑内的灵力在躁动,接着听到一声惨叫,听上去像是青蛙在大叫,烬拿着剑第一个冲到街上,刑天,须伯和十来个卫兵也随后赶到,只见一只看着像巨型老鼠的魔物倒在了街上,腹部和头部被刺穿,吕丽骑在马上,对烬说:“走!”,接着鞭策马飞奔。“走?”烬和他的队员们面面相觑,没来得及换上护甲,烬、刑天、须伯和十来个士兵便穿着睡衣骑上马跟上去,剩余的士兵在穿上全幅武装后也跟在后面。

半路上,刑天说道:“王子殿下,前面恐怕是魔物的巢穴,我们不了解情况,贸然前进很危险的,要不我们先回镇然后再由我联合当地官兵将吕姑娘带回来,殿下在城内等就好。”其他伏羲近卫兵也附议,事实上,危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觉得堂堂王族和禁卫军被一个野孩子牵着鼻子走有失身份,确实换作烬的兄妹们,他们大概会一开始就遵循刚刚的方案。

“各位,我知道前面可能有危险,但是,现在回去的话,恐怕到时为时已晚了,我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吕姑娘送死,因此,各位请将力量借给我,去荡平前面的魔物巢穴吧。”烬坦荡荡地说道,刑天有点意外,烬一般不会如此慷慨陈词的,回道:“既然殿下坚持,那下官当万死不辞守护殿下。”,“好!荡平魔物。”士兵也有了斗志,或许烬笼络人心的能力没他的兄妹强,但他善良勇敢的品性感动了他的手下,从此禁卫军再无怨言。

大概赶了一个半时辰路,他们来到一个可疑的山洞前,红发女孩已经下了马,趴在外面监视。“你们怎么那么慢!”吕丽说,“我看到它们躲进去了,里面一定是它们的巢穴。”烬说:“吕姑娘,我们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敌人又不熟悉地形,贸然闯进去很危险。”但是没等烬说完,吕丽就冲进去了,烬心想:“她不会是想送死吧。”烬继承了王族的优点,聪慧强壮,而且在观察微妙或者奇怪的细节的能力在四兄妹里是最强的,或许跟他总是孤单地观察身边的事物有关,此时,他感到吕丽身上有决断之意,恐怕是想追随家人,脱离这个孤单的世界吧,烬回过头,对一位近卫兵说:“这样子不行,你回去把镇上的官兵带过来,我们在这等你。”接着交给他一块毅红色的令牌,这是皇族身份的认证,“遵命!”近卫兵接过令牌,上马狂奔。“我们走吧,这里挺冷的,进去活动一下身体。”烬一行人走进了那深不见底的山洞。

山洞里弥漫着一股腐臭味,这让烬感到恶心作呕,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些长着像老鼠或者壁虎的魔物的尸体,魔物粘稠的血液污染了众人的鞋子,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和腐臭味结合在一起后折磨着人的鼻子,不少士兵已经吐了好几回。前面听到了打斗声,是吕丽在与三只魔物搏斗,她的身手并不华丽倒也干净利落,很快便把三只魔物一一击败,这时一只魔物从吕丽背后上方的洞跳了下来,牙剑跃跃欲试,烬上去挥剑把敌方首级砍下,随即和吕丽互相眼神示意一下便往里走。他们并没有遇到多少抵挡,虽然有源源不断的魔物从四面八方的小山洞窜出来偷袭,但很快就被反杀,烬尤其是它们的噩梦,所有魔物只要一进入牙剑的范围就被烬用华丽的剑技斩杀。

“伏羲皇族的心源法,原来他是王族的人。”吕丽入迷地看着烬的剑技,心源法据传是所有武术的源头,剑技讲求与使用者内心的音律结合,音律千变万化,因此剑招也无定式,只是一招一式都体现了从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美感,因此使用此法的人也被称为战场上的艺术家。而刑天对其散发着冷峻气息的板斧的使用就简单直接得多,甚至可以说是凭借天生的勇猛,每一下攻击都把魔物击飞到几丈远,不难看出,刑天是武术的天才。相比之下,吕丽的武艺只是常年外出的商人们总结出来的套路,自身也没有很高的武术天赋,这让她不自觉地自惭形秽。在烬和刑天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一个较为开阔的地方,这里堆满了各种金银珠宝,照亮了四周的墙,这一定是魔物的藏宝室,接着一些类似老鼠和青蛙的叫声充满了整个洞窟,众人才发现这四周的墙壁上有数十个小洞,每个洞都有数双鬼祟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他们想偷走宝物。”

“不行不行,宝物是我们的,不能给他们。”

“对,我们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

“啊!那是牙剑!”

“牙剑!牙剑!牙剑......”

“不行不行,牙剑也不可以偷走宝物。”

“对,不行!”

“杀掉他们!杀掉他们......”

一群黑乎乎的魔物从四面八方的洞涌过来,如此庞大的数量使得烬一行人感到形势不妙,他们围成一圈形成防御阵型,烬对须伯说:“或许先生需要躲到圈里面。”须伯并不做声,只是念起了一些烬听不太懂的咒语,一块燃烧的灵符出现在须伯面前并飞向魔物,灵符膨胀成大火球一下子炸死了五只魔物,“哇!原来先生是术士。”烬惊叹道,但后面的就只在心里嘀咕,“这是须氏符术吧,原来须伯是那一脉的后人,看来他也有不少辛酸的故事啊。”战斗持续着,魔物的尸体在他们面前堆起了小山,四个士兵受了伤退到防御圈内,吕丽和其他士兵都出现了疲态,烬、刑天和须伯倒是像斩瓜切菜般轻松应对,魔物连靠近他们的机会都没有,烬对须伯说:“先生何不弄一个大型的术法消灭敌人,比如大型闪电。”

须伯说:“这种术法需要多个术士配合,而且现在也没有时间咏唱。”

“术法也是一门有趣的学问。”烬想。

战斗并没有好持续多久,半数的士兵都受了伤,其中大多数是穿便衣的士兵,他们的睡衣抵挡不了尖牙和利爪,躲在由魔物尸体构成的小环山里面,其余的人则站在尸堆上抵御敌人,看似无尽的潮水般的攻击慢慢退却,魔物逃离了自己的巢穴,沾满魔物血液的牙剑感觉不到敌人,停止了躁动,就像刚刚用完餐正在志得意满地休息。“皇子殿下没受伤吧。”刑天问道。

“没有,你去看一下伤员的情况吧。”

“遵命。”

“原来公子是王族,我擅自拉公子进这趟浑水真是非常抱歉,差点就酿成大错。”正在地上喘大气的吕丽对烬说。

“吕姑娘不必介怀,事实上我是被姑娘的勇气感染了才跟过来的,而且保护领地内的百姓安全也是我们的责任之一。”烬微笑着对吕丽说道,这时吕丽才好好地看清楚烬的脸,经过了激烈的战斗,尽管有些尘土和血迹印在了上面,但依然十分俊美,吕丽不禁红着脸低下了头。镇里的官兵姗姗来迟,他们一边惊讶魔物尸体的数量,一边慌张地向烬问罪,烬没有摆架子,只是让官兵尽快清理现场,总之,最后大伙儿都回到山脚镇休息了。

三天后的清晨,山脚镇还没苏醒,吕丽带着行李骑着马准备独自离开小镇。“姑娘是要离家出走吗?”吕丽惊讶地回头一看,发现是烬,“早上好,王子殿下,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北方,这里的人看我总是带着怜悯的眼神,我再也受不了了。”

“寻找北方的家啊,以你的身手不会有问题的。”

“谢谢王子殿下的信任,请问您是怎么发现我要走的?”

“姑娘在镇里的时候眼神总是若即若离,而且我发现你最近在准备旅行用的物资,也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我经常关注到这种奇怪的事情,如果打扰到姑娘,我很抱歉。”

“怎么会呢!说实话一个人离开还是挺寂寞的,现在有皇子送行我感到很开心,”吕丽天真地笑起来,但是又突然感到自己有点失态,把笑容收起来,“那么再会了。”吕丽转身策马前行,清晨的阳光使她深红色的头发散发着微微红光,“真是位温柔的王子啊。”吕丽心想。

烬取出了伏羲人研发的伏羲笛,吹起了自己创作的《远望星辰》,曲子清新略显忧伤,讲述的是一位少年痴迷于晚空的星辰,毕其一生,踏遍了整个地球追逐星星,最后终于触摸到星星,在无垠的空中与其漫游,无论升起还是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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