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季节的山林里有树木作遮挡并不很冷,只是马车颠簸难行,好在遇到树根石块绊住车轮的时候,有花花帮着顶,一路行进还算顺畅。
可是,走了几里地,她们却看到……在一棵大树下,一对已死去僵硬的夫妇二人,可怜怀里还搂着一个婴孩,身上插着箭,流淌的血液已干涸。
常妈妈不甘心颤颤悠悠去探孩子鼻息……“啊”她惊叫一声缩回手,神色悲伤的向大家摇头,三个人都已经没气了。
取过一件布盖蒙在三人身上,大家心酸难过的想,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常妈妈坐回马车上,浑身颤抖,显然是被吓到了。
再次上路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了,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战争的脚步已经大张旗鼓的靠近,让人猝不及防。
走了一会,花花喷着鼻息左右闻,情绪变得躁动起来。
“你怎么了?”依依撩开马车侧边的窗口,空气里似乎隐隐有血腥味?
“嗷呜嗷呜”
“啊?真的?你快带我去!”说着,依依披上棉披肩戴上手套准备出去。
顾夫人和几位妈妈慌慌张张的问“姐儿怎么了?”“依依怎么了?你要做什么去?”
“来不及解释了,我一会就回来,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去前面看看就回。”怕解释越多几人越担心,然后不再说话,翻身骑上花花对韩龙泽说了一句“照顾好大家!”就跑远了。
留下几人只能唤着“注意安全啊……”
依依骑虎几步窜了出去,待靠近一看,一群灰毛绿眼的狼正围着一个少女,其中一只狼已经在撕扯少女的袖子,不太厚的衣服几下就被扯破,手臂流出鲜血,更刺激着狼的神经。
再看那女孩,脸色灰败的任那只狼拽着,虽还活着,却眼神空洞满脸绝望。
依依大喝一声,狼群停下动作,警觉的看向一人一虎。
依依无视狼群朝她龇牙咧嘴的警告,对那少女喝到“快起来!如果你还想活着,就赶紧起来!”
地上的少女涣散的双眼在听到有人的声音后,一瞬间亮起来,即便只是看到一个幼小的女孩,那骑在虎背上威风凛凛的样子还是让她看到了活的希望。
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灰狼的头,扶着身后的树干站起来,少女看向女孩的时候,眼睛流出滚烫的热泪“请救救我!”
依依双眼一眯,再看向狼群的时候,眼中迸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威严,无视狼群的愤怒,手指指向狼群头领,那是一只站在狼群最后,体型更大的灰狼。
居高凌下,双眼威压盯着灰狼眼睛,只说了一个字!
“滾”
灰狼头领似乎被吓到了,眯起泛着绿光的眼睛,低低吼叫“啊呜!嗷嗷!”
听在依依耳中就是“小姑娘,我知道你是谁,你要阻止我们进食吗?”
她当然知道母大王已经对山里的一些动物吩咐过了,自负一笑。
“不错,有我在这,你们休想伤害我身边的人。”
灰狼首领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坚定与强势,动物都是通过眼睛判断人的,它有些犹豫。
再看向女孩座下的猛虎,这只体型已经比母大王还大上一圈的花斑吊睛虎,正以一种蓄势待发的姿态藐看它们,似乎只要女孩一个口令,猛虎就会大开杀戒。
灰狼退缩了,它底底吼叫吩咐狼群离开,自己最后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虎背上的女孩。
“人类的女孩,希望你的眼神可以永远自信坚强。”
狼群走了,靠在树上的少女再支持不住的昏了过去。
依依跳下来,为对方草草包扎,让后将她扶到虎背上,花花闻到血腥味有些本能的躁动,依依拍着虎屁股嘲笑“你出息些,今天辛苦了,回去我给你加餐。”她储物袋里收着好多生牛羊肉,可比放在马车里还保鲜。
她们必须尽快回去,这少女失血过多,伤口太大,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
当依依带着一个手臂血淋淋的女孩回来的时候,马车里的几人都吓了一跳,那女孩衣着单薄,眼窝泛青,面色苍白,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顾芳容抖着嗓子问“依依,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会突然带回一个受伤的女孩?很怕女儿涉险。
“哦没什么,花花闻到血腥味,我去看的时候她已经昏倒了,于是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顾夫人将信将疑,但看女儿平安无事,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又和几位妈妈转向受伤的女孩,女孩伤的最重的是左手臂,身上也有些其他的伤,却隔着衣服不便查看。
“张妈妈,我那里还有几瓶外伤的药粉,放在哪了?”
张妈妈停下查看女孩手臂的动作,挪了几步,从车厢后边压着的行李下拽出一个木箱,打开半大的箱子,里面各种瓶瓶罐罐,张妈妈只扫了一眼,拿出一个蓝白胖肚的瓷瓶交给顾夫人,然后嘀咕着。
“我看这丫头身上的伤好像野兽袭击造成的?还是刚刚伤的……”
顾芳容手一抖差点掉了瓶子,脸色泛白的看向女儿。“依依……”
依依哪里猜不出母想什么,坚定的扯谎“娘放心,我去的时候只有这个昏倒的女孩,也许它们一看到花花就吓跑了。”
这个倒也是,没有人或动物能忽视这么大的一头猛虎,好在依依已经驯服了花花。
顾芳容不再多问,看向昏到的女孩:“……怎么伤的这么重?这样要留疤的……”
想解开女孩衣服,又觉得不方便,看了看马车里唯一的男孩。
这个时代女人的身体贵如珍宝,若有了疤痕,可是会影响以后谈亲论嫁的。
同样的,极注重男女大防,尽管男孩才八岁,同车而行没什么,可现在要解开女孩衣服,还是回避些好。
韩龙泽有眼色的站起来,什么话也没说撩帘出去了,跳下马车才说“我想去清点一下货物,今晚就在后面马车睡了。”
张妈妈“哎!等一下”唤了一声,不放心的塞给韩龙泽几个汤婆子说道:“韩小子自己注意些,天凉注意保暖,等一会吃晚饭了叫你。”
每辆马车里都放了被子行李,不过只有前头这辆马车烧了铜暖炉,有热水。
韩龙泽以前跟寨子里一群老爷们儿生活惯了,生肉他都能面无表情的吃下去,冷更不算问题。
向张妈妈挥手:“不用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其实他一个人才自在呢,在这里几位妈妈总把他当小孩子看待。
张妈妈则感动的想,瞧瞧多体贴的孩子,为让大人安心故意这样说。
常妈妈解开受伤少女衣服的时候,发现身上有些淤痕和划伤,好好调养一下,倒也不会留疤,可这手臂上的伤……
几人一商量,今天已经赶了不少路了,当下决定停车休息。
依依还算有些草药知识,在周围寻了些止血补气的药材,又从储物袋里取了一株老山参,交给陈妈妈熬药,她则研磨外敷消肿的药。
韩龙泽帮常妈妈砍柴生火做饭,简单吃了晚饭,喂马匹鸡鹅,给花花添了牛肉,当晚,马车里的少女就发起烧来,几人睡的都不踏实,常妈妈更是几乎照顾少女一宿。
第二天少女迷迷糊糊的睁眼,向大家道感谢的时候,说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谢……谢谢你们救了我……”少女眼中流出感激的泪水,更多的,却是悲伤痛苦的神色。
“我……我是山阳城城守的女儿,我爹被歹人构陷……小伯伯、婶婶带堂弟和我逃难,却被一群人沿途追杀……咳咳……那些保护我们的兵将也被残忍杀害了……呜呜呜……我堂弟今年才八个月大,却被那可恶的叛兵一箭贯穿了弟弟和婶娘胸膛……哇啊啊……”少女哭到泣不成声。
几人心中悲凉,突然想起那对抱着孩子惨死的夫妻,再想到少女的身份,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