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多打点热水来!”
六月初二,京城里的天气十分炎热,百姓们都热得不愿出门,一个个的都躲在家中摇扇纳凉,倒是悠闲。
相较之下,此时丞相府的后院内,却是忙得不可开交。
香雪苑内,丫鬟们进进出出,一个个的神色都十分紧张。
“姨娘!您再加把劲啊!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睡着啊!”
内室,稳婆不断地呼喊着床榻上正痛苦万分的女子,以此来保持她的清醒。
女子早已满头大汗,却也依言,手掌紧紧的抓着一旁妈妈的手臂,使着劲,想将肚中的那位小累赘给生出来。
院子里,一群人候在外头,听着里头痛苦的叫喊声,又见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急得来回踱步。
“哎呦!”
丞相和丞相夫人急得晕头转向,迎头就撞上了。
“这平日里不是好好的养着吗!怎么就动了胎气呢!”
丞相沈从一下了早朝,便听闻家中姨娘动了胎气,说是要生了,急得他匆匆赶回府,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往香雪苑赶来。
“这!这我怎么知道啊!”
丞相夫人宋氏也是一脸的疑惑与担忧。
她自个儿也是听了下人的禀报,才知晓此事,由于急着往这边赶来,便没来得及调查。
沈从闻言气急甩袖,随后又不知所措的跺起了步。
一声声痛苦的喊声自房内传来,众人心中都不好受,却也不能帮上些什么,只能在外干着急。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就出了这等事啊!”
老夫人由妈妈搀扶着,急急忙忙的进了香雪苑。
沈从和宋氏见来人,立马上前迎去。
“母亲。”二人依礼问候一声。
“怎劳烦母亲大驾,这里儿子守着便可。”沈从悻悻的低了低头。
老夫人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道:“若只守着便有用,你家姨娘此刻又怎会在房中受苦!”
老夫人说着冷哼一声,“我看你还是命人好好查查此事!”
“是是是!母亲说的是!儿子这便派人去查!”
沈从十分恭敬的应下,转头便对着身旁的心腹小厮道:“徐炀,还不快去查查!”
“是!”徐炀领命,立马退下,心中却为沈从叹了口气。
谁人知晓,当朝的丞相沈从,平素在朝堂上谁人都不怕,就连皇上,也都敢怼的一位大人,最怕的竟是家中年迈的老母!
到底还是老夫人少时对他的管教甚严,这才导致他会这般畏惧老夫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闻一阵婴啼声自内室中传来,其间还夹杂着稳婆欣喜的声音,“生了!生了!”
外头一干人听着,悬着的心终于都放下!一个个的都高兴得不得了!
“真真是上天庇佑啊!上天庇佑啊!”
老夫人十分喜悦,合了手便朝着天上拜了拜。
内室里随即便有丫鬟出来禀报。
那丫鬟眉飞色舞,嘴角笑意难掩。
她小跑到众人跟前,恭敬的跪下,道:“恭喜老爷!夫人!老夫人!姨娘生了!生的……是位小姐!”
众人一听,愣了。
原本嘈杂的院落里骤然只剩下了内室里婴孩的啼哭声。
“你说什么?”老夫人震惊的开口,“是,是位小姐?!”
“是!是位小姐!”
老夫人激动的踉跄一步,眸中有泪水在打转。
沈从连忙扶住,追问道:“真是位小姐?”
“真是位小姐!”丫鬟欣喜的答道。
沈从闻言忽而大笑起来,“好!好!好!”
他终于不会被皇上叫去御书房中嘲笑,说他生不出女儿了!
不错,丞相府中,并未出过小姐。
少爷倒是已有四位,前两位是丞相夫人宋氏所出,另两位,一位是姨娘元氏所出,一位则是府中另一位姨娘所出。
现下元氏生了个女娃娃,众人自然是欣喜若狂。
最高兴的还是沈从。
他原本都同孙太尉商量好,若是此次仍是得个男娃娃,便在这五位少爷中选一位,与他家的一位小女娃交换。
说来也是怪异,这孙太尉府中,同他府中情况有些相似。
他家妻妾生的都是男娃,而孙太尉家的,则都是女娃。
两人都为此事落下了心结。
恰巧某日早朝后二人走在路上聊天,这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家事。
二人皆为对方感到可悲,思前想后,便想着借此机会,交换个孩子来养,以此来了解这桩心事。
沈从暗自庆幸。
说实话,换孩子他也是情非得已,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还是不舍的。
好在元氏此次生的是个女娃!便也就不必交换孩子了!
就是可怜了老孙!
沈从心中默默为他叹息。
林妈妈抱着已经沐浴整理过的孩子,笑容满面的自内室出来。
“拜见老爷,夫人,老夫人。”
“快!快给本相瞧瞧!”
沈从急不可耐,伸手便要过了妈妈怀里的孩子。
老夫人虽然激动,却依然理智。
她有些担忧,便问林妈妈,“你家姨娘可还安好?”
林妈妈闻言道:“回老夫人的话,姨娘一切安好,现已睡下,就是大夫叮嘱,此番是动了胎气才会导致早产,难免会伤了身体,日后还需好好调养。”
老夫人点点头,“那便好好养着,回头我从屋里头差些人过来帮忙照看着。”
林妈妈面上顿时一喜,“是。”
林妈妈原是在元家伺候的妈妈,但因着是看着元姨娘长大的,早已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般疼着,所以元姨娘嫁入府中时,她不大放心,便陪着过来了。
此时她见小姐在府中过得不错,老夫人也对小姐很关切,自然是高兴的,答了话便回了内室帮忙收拾去了。
老太太也是想瞧瞧自己的宝贝孙女的,哪知,她一回头,便见自家儿子和儿媳逗弄着怀中的孩子,笑得竟是十分的痴傻。
老夫人汉颜。
“做什么笑得这般痴傻,还没见过孩子吗?”
两人被老夫人的话唤回理智,却也依旧笑着。
老夫人无奈摇头。
说实话,她也是想看得紧了,便探过头去看沈从怀里那小小的一团,心中顿时一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