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
第1章初遇
我的意识稍微有些清醒,朦朦胧胧中,仿佛听见不远处哄哄闹闹,有人的叫杀声,还有铁器碰撞发出的激烈声……可是,我的周围却是苍白一片,似乎是云又像是雾。我努力想睁开眼,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但是,一阵昏眩袭来,眼前又是凄黑一片。
再次苏醒,是被凉凉的东西激醒的,这次脑子比较清晰,亮白的光线刺得我脑门阵痛,眼睛怕光,幸而那光也就一闪而过,待我完全睁开眼后,才发现:我已经被包围了!包围我的这些人,个个都身着战袍。我环视了一周,他们都紧握着刀剑,像我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一样的看着我。他们看上去疲惫不堪,松垮的战衣,乱糟糟的头发,满脸的血渍,皮肤龟裂,嘴唇干瘪……
尽管这样,他们都还瞪大了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充斥着敌意,这诡异的气氛沉沉的压的我一口气接不上来,手艰难地撑着地,头前伸,想要换一口清气,然而动弹不得!脖子上疼痛感夹着痒后知后觉传入大脑神经,低头一瞥,惊得我四肢麻木,原来是有一柄剑贴在我的脖子!
剑很脏,从剑柄到剑身都浸着血。干的血迹,,湿的土印.我恼恶的皱了皱眉头,一股血腥味传人我的鼻腔。好恶心!只感觉胃像打翻了一样,许多液体被抽水泵抽了似的涌上心头。
“公子,”贴在我脸上的剑的主人端详了我好久,才收回他那见了鬼似的目光,闪过亮白的光影。
原来刚刚刺着我眼的是这把剑的光影。
他快步走向几米远骑在马上的人,身上的战袍很笨重,走起路来发出“哐当”响声,不过,这难以遮盖他的魁梧,还有那粗壮的声音:“公子,不像是奸细,不过……”他贴在马旁,向他的公子——马上的男子回话,尽管他想压着声音,但是以他的嗓子,再小的声音也比常人高,我偏着耳朵并非有意的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这个一看就是个驰骋沙场的将军,侧过脸来,上下打量我,同时我也细细斜眼观察着他:粗粗的眉毛,圆睁睁的眼睛,天生就透着杀气,还有那从下巴一直长到耳朵边的络腮胡,更是他脸上的特征。
“不过,她的着装却是怪异,不像是中原人.属下实在看不明白。”说完,他后退两步,右腿下弯,直至地上,双拳握紧,抱在额前,好正派的姿势!口中说道:“属下无能,望公子恕罪!”
我见此状,忍不住捧腹,又瞧周围气氛那么肃穆,本就饥渴难耐的干笑演变成了剧烈的咳嗽。坐在马上的男子,之前我没有注意他,他缓缓地别过眼,似乎很累,好像也是第一次打量我,却只是稍瞥一眼,便低下头去,见跪在地上的男子,忙纵身下马,右手抚住跨剑,向前两步走,“哐当哐当”到男子面前,左手扶着男子的臂弯,“将军,快起!”他扶起跪在地上的将军,头却无意地转向我。
方才被一群人敌视着,我顶多是心中胆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那些人的眼神也多是狐疑,可是这位被人叫作公子的男子,眼睑下垂,如炬的双眸聚向我的时候,我却被他盯得飘了神,憔悴的面色却掩盖不了他秀气的脸庞,他眉头皱成矮“几”字形,轻抿着薄唇,嘴角那两个浅浅的酒窝分明可见,我似乎是忘记了危险的处境,不由得看痴了。
稍作镇定后,我才打探起周围。
这个地方,与我昏迷前的简直是云泥之别!
我确信自己正处在一片枝木枯碎的树林子里,光秃秃的林子遮挡不住片面寒风,吹在人的脸上就如同夏日的冰棍粘合在舌尖上,疼得直叫人发颤,而林子外,那是?
阴风烈烈,黄沙卷起烧焦的旗帜,在漫漫的沙石里,冒烟的木头发出阵阵让人恶心的臭味。几具还没有完全被沙石掩埋的尸体上空盘旋着几只秃鹫,好几个箭头直插心窝,那真是致命的一击。而断了的长枪却依然握在尸体的手里,我的手脚不受控制,抽筋似的颤抖不止,这样真切的战场远比阿公描述的要恐怖,更可怕的是,一个人身子在一处,头颅却血淋淋挂在干枯的树枝上,摇摇欲坠,就像我的心。
远处,撕杀呐喊声不绝于耳……
阴风开始怒嚎,似乎要唤醒死去的灵魂。
这样的惨景,就算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也会胆寒万分!
“得哒”“得哒”!从血海中传来一阵慌乱的马蹄声,存活下来的战士立即进入紧急战备状态,握紧长枪,迅速摆好阵型,将那位公子围得水泄不通,愣是一个苍蝇也飞不进去。
“公子!西南方向有追兵,快走……呃,呃……”战马上那个人眼珠眦裂,口鼻喷血,还没靠近队伍,只听“咻咻咻”,数十支弓箭从天而降,一支击中战马,马失前蹄,扑腾跪地,一声嘶叫长鸣,惯性向前滑行数米后,轰然侧翻,报信的战士早已身中数箭,滚落在地时,汩汩鲜血从口角流出,身体还在剧烈的发憷……
我要逃命!我内心惊呼,一个念头闪过,痛苦挣扎着扶着树勉强站得住。
可是,往哪里逃?粗汉和公子跃马而上,带着五六十残兵驰骋而去,滚滚黄沙扬起,我已然看不清去路。
我该怎么办?!我完全失了分寸!我能感觉到西南方向是不祥之地,骚动与箭羽越来越近,从远处纷纷扬扬,升腾而起,弥漫半个天空的尘土和轰隆而至的马蹄声,兵卒奔跑,整齐划一的落地声,我能感觉到这与方才溃败而逃,兵步慌乱的军队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我举目无望之际,“嗖”!一支羽箭毫无征兆射中了我的左臂。
箭的冲击力很强,震得我连连向后摇晃了三四步,紧接着,麻痛感像瘟疫一样速度蔓延我的全身,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筋,每一道血管,每一个细胞都向我传达着同一个讯息∶疼!
自救的意识和口令由大脑下达,我抖动的手抬起,伸出去捂住痛处,机械地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之后,才发现汩汩鲜血渗着我薄薄的衣衫。我不怕血,真的,以前我还献过血,指头粗的针筒扎进我血管的时候我都没有哭,献完血脸色惨白的走出献血室,半道上晕倒了,醒来的时候我都不怕,我都没哭,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控制不了我自己的眼泪呢,控制不了我的手呢!那个小护士教过我怎么止血的啊,快记起来啊!
那个时候我知道,有先进的医疗技术,血库里还有我刚献的血,尽管过程会令人心惊,但是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在这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箭刺得那么深,看着血一点一点透着衣衫,狰狞逃脱我的身体,还有那绵延不尽的疼痛。
不要!为什么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我的身子也轻飘不定!不要啊,我摇了摇脑袋,我不想死!
“主公,是个女子!”是一声惊叹。
“呵哈哈……”男中音般的笑声,有点豪气,充满赞扬,“子龙,你真不愧是百步穿杨啊!”
什么?天呐!我用仅存的意识支开我的眼帘,瞟见不远处的天空,飘着血腥的大旗,上面赫然印着一个”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