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泛白的下唇,疼的蹙起眉宇,东方容释怔怔立在一旁,见我的笑容悉数消失不见,我直直对上他的目光,我看见他的眼眸中出现了一抹害怕和慌乱,他戚戚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朝着他摇摇头,疼的一言不发,见他害怕的模样,我的唇角又极力的绽出一抹浅笑。
他的面容写满了忧愁,看我的神情透着不放心,怯怯的握住我的手,又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也许是因为,我现在还是个小小稚童,这时的疼痛对我而言,已然是如万蚁噬心般痛。
秋言从这繁华闹市中扯回了思路,修长的手指放下车帘,循声回眸看我,她的眸瞳骤然一缩,抬起我那被白纱包扎的手。
“那么不小心,你的伤口明显裂开了。”秋言深深吸口气,随后垂下眼帘,小心翼翼为我拆开被淡红色血迹斑驳的布纱,“疼吗?”
我紧咬着牙,现在连喘气都觉得困难,剧烈的疼痛压着我那紧绷的神经,我微微抬起眸子,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道:“不疼多少,不过就是多流点血,没关系的。”
我的尾音刚落不久,她为我重新上药的手顿了一顿,随后,唇角扬起一抹苦笑,“不痛么?你以为你是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秋言垂眸端详了我的伤势,那抹唇角噙着的苦笑,此刻的她就如让人不寒而栗的死神。
随后,她将手中所有的药粉悉数倒在了我的掌心中,紧接而来的便是,一股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如灼灼火焰在我手心中燃烧。
我不解,却仍旧紧咬着牙,一言不发,秋言的唇角微微上挑,她又道:“常人都无法忍受的痛,你既然还一声不吭,你说不痛就不会痛了吗?你以为你是谁?痛了就要说,知道吗?不过十岁的稚童,你撑给谁看?”
我呆滞的凝视着她,依旧未言语,潜意识的紧抿着唇瓣。
她又道:“这样子的人才真是可怜,连表达自己的心都不敢,你今日所做的一切,不管有多伟大,我都不会夸你,亦不会为你骄傲。”
我越发不解,秋言冷哼一声,那抹苦笑转变为了一道寒冷的蔑笑,道:“你以为你的命只是你一个人的吗?你的身上有着多少人的希望和信仰,你那么冲动,以后怎么成事?”
我依旧抿着嘴,只语未言,我也不知还能说什么,我的心好像被突如其来的手紧紧揪住,不停的揉捏,心尖上的痛远远的比手上的痛还要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问你,痛不痛。”她冷漠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波动,淡淡瞥了我一眼,深邃的目光中我感觉到她的心疼,她又问,“痛吗?”
我依旧咬牙一字不发,我垂眸凝视着被白色药粉覆盖的手心,可眸低的清泪却没出息的落下,滴在我手心上,我的委屈与那份疼痛冲击着我的神经。
秋言轻叹了口气,绷着的面容逐渐缓和,拿起手帕为我拭去了额间的汗珠和眼角残留的泪,“不要装作刀枪不入的样子,你早熟的模样真是让人越发心痛,难过的话就在我怀中哭吧,没关系的。”
“你也会痛么?”东方容释轻咬着指尖,傻傻的凝视着我,“你也会哭么?真的很痛么?”
“哭是一种发泄方式,压在心里太久了,会闷出病来的。”秋言的双颊上露出一抹安心的笑意,轻拍了拍东方容释的肩头,轻声又道:“再强的人也会痛,也会哭,更何况普通人呢?”
东方容释闻言点了点头,扬起一抹温柔的轻笑,转眸看向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救过我,我总该知道你的名字吧。”
我闻言一怔,满是疑惑的蹙起眉间,问道:“我救过你?什么时候?”
“你的记忆真的好差,就是我在什么的时候,你扑倒了我……然后抓住了我的刀,之后你就晕了,还…记得…吗?”
他眸里的委屈又浓了几分,不满嘟着嘴,道:“你不记得我么?不过是转眼间,你又将我忘了。”
我的唇角微微抽了抽,这个眼前的清秀少年和那个污垢的小乞丐完全判若两人,谁认得出来啊。
我细细打量着东方容释,小声嘀咕道:“原来你是那个想要自杀的傻缺。”
东方容释落寞的吸了吸鼻子,那双如星辰般的眼眸蓄满泪水,委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原来我在你眼里……是那么渺小,渺小的如一粒尘埃,那么……不起眼。”
我的迷惑越来越重,两只大眼睛傻傻的看着他,问道:“我又怎么了?我只是……”
东方容释扬起一抹苦笑,垂眸道:“原来我只是你转眼就忘的陌生人,我从未入过你的眼里。”
我倏然怔了怔,回神后,轻抚着他的头,刚才想要说的话悉数咽下肚,一直在跟他说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忘记你的。”
东方容释朝我点了点头,将双手负在身后,故作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好吧,我原谅你了。”
秋言为我包扎完伤口后,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叹息,给我一个很高的评价,“我真没想到,你真是越来越笨了。”
我傻傻的嘻嘻一笑,手指下意识的挠了挠耳根,其实,这我也越来越摸不清头脑,怎么听着,每次都是我对不起他啊,而且,每次吃亏的,每次道歉的,为什么都是我啊。
东方容释的目光不经意扫到我那沾满血液的旧纱布上,迷惑的问道:“你叫什么?你的血为什么是淡红色的?”
马车渐渐停下,我欲要开口,秋言漫不经心便插了进来,“她叫秋琉苏,她的血为何不同于人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还有你的家在哪?用我送你回家吗?”
“不用了,我要去找大哥,我爹临死前跟我说,我们要一起去北夏找娘的。”东方容释露出一抹如稚童般纯粹的笑容,潇洒的朝我挥挥手,道:“那么,秋琉苏,再见了。”
我笑着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夕阳西下,昏黄的余光淹没了他的身影。
我转眸看向秋言,勾起丝丝好奇,问道:“北夏是个什么地方?很远嘛?”
秋言抚了抚我的脸颊,扬起一抹充满悲凉的笑容,风卷起地上落叶飞向苍穹,她的目光跟随落叶望向长空。
她道:“嗯,很远,北夏不属于你,还有,苏苏你要记住,永远都不要去北夏,那是个令你伤心的地方。”
我似懂非懂,又问:“那我的血为何与人不同?”
秋言叹了一声,牵着我入了府门,她才缓缓道了一句:“因为你有着不同于人的命运,自然也要有不同于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