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颜彦,你帮老人家将这些东西装起来,送到绣阁,拆人送回府中。”
“啊?小婶子,咱要这么多泥人干什么?”
“我想要,你管的着么!”
“你狠!”颜彦跺了剁脚,弯腰收拾东西。
“小丫头,老头子年龄大了,禁不起折腾,你们要是觉得好玩,去别处玩吧!那一对小人,老头儿都送给你了。”
花闲忽然笑了,春风纵然如意,也没有她的笑那般灿烂。
笑若芳草。
老头儿心下一窒。这个女娃子,目光炯炯,神情坦荡,笑容纯粹,言行虽说有些诡异,细看却是令人着迷。
“老人家,我小婶子是要将您这些东西都买回去。这是一锭银子,您先收起来吧!”
听到颜彦的声音的同时,老头儿手中已经被塞了一块沉甸甸的银子。
“十两银子?不,娃娃,就算你们真的要买老头子这些东西,一两都用不了的。”
“老爷爷,剩下的是我送给您的,可好?”
“不,女娃,老头子小生意,却是从不坑人,尤其是你们这般的奶娃。”
“老爷爷,您可以送我一个陌生人小娃子小人,为何我就不能送给您老人家多余的银子?况且,我喜欢这对小人,他们便是无价的,因为我喜欢。十两银子买我喜欢,不是很划算么?”
老头子一时无言以对,只是一双沧桑老眼中闪过一丝湿润,又闪过一丝顿悟,一丝了然。
“那老头子恭敬不如从命,先将这些东西给娃娃你送到府上。”
红颜如花阁店堂的小伙计早就看到了大街上夺目的三个小人,早早便接了出来。
“小姐,您来啦!小凳子请周小姐安!”
“好啦,小凳子,你再这么磨蹭的非要给我们问一遍好,老人家都要被累趴下了。”
“是,小姐。嗳?蒋老爹,您老今日怎么来绣阁了?是要给孙子做新衣裳么?”
“呵呵,小凳子,你也知道老头子我哪有那么多闲钱给孙子做衣裳,近日他的病加重了,老头子我便烧制了些小玩意,拿到街上卖,今日菩萨发慈悲,才遇上了这位好心肠的女娃娃,买了老头子的破烂儿。”
“蒋老爹,这位小小姐可就是我们家的小老板九小姐哦!”
老头儿心下暗惊,背着背篓的手一时松弛,险些将背篓掉在地上。
“老爷爷,您可不能把我的泥雕给摔了,这么漂亮的东西坏了岂不可惜?”
花闲抬头,笑嘻嘻望着脸现窘态的蒋老爹。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颜家九小姐,老头子今日大幸。”
“老爷爷,相识即是缘,何来大幸之说?我能认识老爷爷,也是幸事,不然又怎会有这么漂亮的娃娃?”
“呵呵,是,缘分。”老头子低头回望向花闲澄澈的眼眸,胸中的起伏慢慢平缓,这样的一个女娃子……转头想到自己卧床多年的小孙子,本来也是这般美好的年纪啊,可惜……眼中似有湿意,老头子暗自将自己唾弃一番,敛了神色,将手中的背篓递给叫小凳子的小伙计,向花闲打个辑便要离开。
“老人家,且留步。”
蒋老爹带着疑问止了步。
“小娃,可还有事需要老头子效劳?”
“老爷爷,您的孙子生病了么?不知花闲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九小姐,您心地纯良,好人会有好报。老头儿的孙儿已经缠绵病榻多年,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希望恢复健康。您的好意老头子心领了,多谢。”
“老爷爷,也说不定……”
“蒋老爹,蒋老爹,您在这里啊!大娘到处找您呢,不知道是不是小福子又犯病了。”
蒋老爹听到消息,未顾上跟花闲打招呼,便匆匆离开了。
花闲望着蒋老爹匆忙离去的背影,心下黯然。
即便她悲天悯人,她却依旧只是大千世界的一粒尘埃凡人。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二三,她花闲前世今生看遍人家悲欢离合,世间事,几多无奈,也唯余几多感慨罢了。
回到颜府,花闲花了三日时间研究买来的小泥雕。
这些小玩意,细细研究了去,竟有别样的精致。那神情,姿态,技法……花闲自小侵染于丹青之中,看过这般的民间艺术,心下亦有新的了悟。蒋老爹的家族,应该曾经也有过辉煌的过往吧!就看他这手艺,至少丹青造诣颇深。
看着院中山楂树下摆放成行的小泥人,周兰芷和颜彦看一会子花闲,看一会子泥人,又相互瞪视一会子,都不说话。因为实在是无话可说。
自从上次弄坏了花闲亲手缝制的新衣裳,加上这两日花闲近乎神经质的对小泥人的着迷,两人心中都有些惴惴。
这样子的花闲,他们,似乎不是很适应。
那是怎样一种表情呢?
严肃?也不全是。
或者可以说是入神。似乎花闲进入了一种浑然忘我的状态,自己一个人畅游在精神的王国中,不知归途。
“也不知道蒋老爹家中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我想高薪聘请他出马为我所用。”
“呀?”
“啥意思?”
周兰芷和颜彦齐齐转头瞪向花闲,一并觉得她神经失常。她九小姐少言寡语的闷头研究了三天小泥人,三天后说出来的一句话,就是这句与他们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关系的莫名其妙的话?
最终结果,也在意料之中,一如从前的,周兰芷和颜彦再次缴械投降。二人被花闲拉着上街,去往三日前得遇蒋老爹的街头集市寻找他的身影。三人沿街走了几圈都未见到老头儿,最后别无他法,三人一商量,来到红颜如花绣阁找了小凳子。小凳子家离蒋老爹家不远,听小老板说要找蒋老爹,兴匆匆领着三个小人,一路往蒋老爹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