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明九年的夏天在古乘风和庞俊予的节节败退中忙碌碌结束。
依兰山的稻谷又要熟了,天下粮仓的名头落实了,花闲站在山顶,看山下漫山遍野的粮食,心里满满的,都是悸动。
只有在这里,才能充分感受到生命的奔腾和张力。
她相信,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在这片莽苍大地上,从此将有很多个依兰山,无数的桃源。只要桃源里的人愿意相信,这是他们的桃源,就如幸福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是夜,花闲睡的很是安稳。自从开战,她更是被花颜两家圈佑于依兰山,半步不得离开。她只负责提供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材料,足不出户,却已是决胜千里。
花闲又做梦了,梦里的依兰山上漫山遍野,都是红果。
“丫头,做什么美梦呢,笑成这副模样?”
花闲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处,她伸手揉了揉脸蛋,“这般笑下去,可是要有皱纹了哦!”嘟囔着翻了个身,欲继续方才的美梦。
“呵呵,这都不醒?”
睡意阑珊的花闲忽觉脚底一凉,脚心处酥酥痒痒的,她抽回脚,坐起身来,看着床尾发呆。
“闲儿,你总是这样子反应迟钝么?看来你真是命好,以致有机会收你的人都不舍得收了你这条命。”
“古乘风?”花闲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怎么会梦见你?”
“呵呵呵,”古乘风压低了的笑声,听起来沉沉的,闷闷的,“你咬一口自己的手指头。”
“疼。原来不是做梦。”花闲伸手摸出火折子,点燃了灯烛,望着床前长身玉立的男子,一阵恍惚。
“一别两年,风哥哥,你依旧俊美如昔。”
“可有你的意哥哥俊美?”
“意哥哥的脸,已经被你毁了。”
“那他还是天下第一公子。而且,很快,就是天下第一男人。”
“你也不赖。”
“你不怕?”
“怕什么?”
“我深更半夜,突然出现你的面前,你不害怕?不怕我刚才一刀结果了你?”
“不怕。不要问我为什么不怕,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那你说来听听,看我会不会相信。我真的很好奇。”古乘风长袍一掀,转身便坐在了床边的方凳上,定定看着花闲。眼前这张脸,他朝思暮想了两年。褪去当年的婴儿圆,瓜子脸渐渐清晰,一头如黑长发,如瀑布般披散而下,伴着水盈盈的波光大眼,一如既往的清澈纯粹中,透着有一股动人心魄的青涩和妩媚。这,是花闲么?
“你好奇是你的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剥夺了我两年的记忆,将我圈禁在悠然山庄,还几次三番伤了意哥哥,我应该恨你,不是么?”
“你还应该怕我,可是你也不怕我。你不恨,不怕,不爱。花闲,你为何可以这般肆无忌惮践踏别人的心?”
“哈哈哈,真是好笑,你的心,干我何事?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夺人所爱。”
“成谁之美?将江山双手奉送给慕容意?夺谁所爱?难道你能重回我的身边?”
“古乘风,我确定,你疯了。”花闲冷哼一声,起身走至窗边,留给古乘风一个背影。
“我疯了,又如何?”
“江山从来不属于你。我更是不属于你。”
“闲儿,我很想你。”
花闲身子一僵,她潜意识里伸手,去推突然将她抱在怀里的古乘风。奈何古乘风抱得那么紧,一推之下根本推他不开。花闲右脚一提,猛地落下,正正砸在古乘风脚面上。古乘风闷哼一声,竟是依旧没有松手。
“闲儿,你可还记得这赤翠对玉?”
“古乘风,我数三声,你放开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赤翠对玉,能认主。”
忽听“砰!”一声,古乘风的手一松,摔倒在地。身体着地,古乘风的眼睛阖上之前,他看到花闲眼疾手快接住了即将摔落在地的赤翠对玉。,恍惚中,他看到一只凤凰冲天而起。
再次看到凤凰图腾出现,花闲自敞开的窗口一跃而出,仰头,看到一只金色凤凰仰天长啸,屋顶上空聚集起彩色云霞,烟雾缭绕中,伴着凤鸣,竟有隐约的龙吟声与之呼应。
花闲的手不由紧了紧,玉呢?
“呀!”
“谁在那里!”听到讶异的叹息声,花闲纵身跃起,自院中红果树上踢下一人。
“属下拜见阁主。”
花闲跳下红果树,望着五体投地的赤衣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她难道很可怕么?这人为何跪在地上,还不停的发抖?
“不知阁下深夜造访颜庄,有何见教啊?”花闲故意拖长的强调,听在跪在地上的人的耳朵里,有一种别样的动听。
“还不出来拜见阁主?”
“呀,竟有这么多人藏在我的小九阁中?各位大侠,小女子生性胆小懦弱,真的经不起这般惊吓的。”
“赤翠阁诸位长老拜见阁主大人!”
古乘风出人意料的赖在了颜庄,花闲的小九阁。他说任凭颜家人处置,他反正是不走了。花闲第一次发现,原来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也可以这般蛮不讲理。
赤翠阁长老的到来,更是给花闲吃了大大一惊。赤翠阁原来是凤凰一手创建,到如今已有近四百年的历史。赤翠阁设立了十大长老,分散全国各地。据来到颜庄的几位长老所言,他们自出生便接受了族中传下的使命,等待凤凰重生,等到那一日,便助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十几年前,古乘风因着机缘巧合,闯入了赤翠阁建阁之初的故址,偶然得到了赤翠对玉和龙凤懿旨。只是始终无法参透其中玄机。凤凰传人,到底该如何找寻?后来翠赤丢失,直到在花闲身上发现了赤翠,及至后来赤翠对玉重逢,龙凤现身,古乘风才确定,那个人,就是花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