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一个古怪的声响在广场上响起，如果说第一次“咚”声被绝大部分人忽略了的话，那这几乎已经形成某种“韵律”的响声已经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
空桐竹翎自然也不例外。
她距离那个发声的地点很近，自然知道声音是从哪里出来的。
“轮回镜…”
将一缕头发压到耳后，尽管她此刻表情平静，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她脸上那近乎于微不可察的一抹憔悴。
眼神复杂地看向轮回镜，百番滋味涌上她的心头。
自从楚星一的意识落入了轮回镜，她师父就再没阻止过她，但态度却是一目了然。
楚星一的师兄师姐们虽然关心这里但却不可能无时无刻都盯着轮回镜，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
时间久了，几乎宗门内每个弟子都知道了这里的事情，有人疑惑，有人羡慕，有人怜悯，有人不屑一顾。
虽说她并不是多么在乎别人的目光，但时间久了，潜移默化之下想法也多少有些变化。
她的理智告诉她，留在这里，哪怕不知道为什么，也一定要留在这里。
很快就有人发觉到出现异状的东西是轮回镜，广场上的人看了眼那个站在轮回镜前的背影自觉地站在远处停下了脚步。
沓沓沓
几声落地声在背后响起，空桐竹翎没有回过身，来者的其中一人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中的话。
抬起头看向那肉眼都已经能看出异状的“镜面”，空桐竹翎沉默地站在那里，按理说，她应该感到兴奋，应该感到激动，应该迫不及待地冲上去，但…
此刻她的心中只有焦虑和不知所措。
“应该吗…”
…
睁开眼睛，是每个人都再熟悉不过的事情，但已经睁开眼的楚星一却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一些陌生。
不但是对于“睁眼”的陌生，周围的景象也很是陌生。
这里并不是想象中的广场，而是一个狭小的空间，似乎是一个勉强足够两三人休息的营帐。
“难道我还在轮回镜里面？”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五指蜷缩缓缓握成拳头，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好在这种感觉并不是太过明显，这说明他离开这具身体应该已经有些时日，但还不是太久。
“没有错…”
天地元气化作缕缕丝线进入他的经脉，元气运转一切正常，回想了一下早就烂熟于心的功法，楚星一尝试了一下一个有些陌生的运转方式，不过很快他便停了下来。
“依然不是…若己境。”
他现在的境界很奇怪，如果说进入轮回镜之前是御气境巅峰无限接近于若己境的话，那他现在就是一只脚站在御气境，另一只脚已经跨进了若己境，正处于“半步若己”的尴尬境地。
“这算是什么…”
摇了摇头站起身，虽说时间不太久但身体还是有些僵硬了，稍稍找回走路的感觉后楚星一掀开了营帐的门帘。
一缕阳光刺进他的眼睛，微冷的风和远处山上的红叶似乎证明了他之前的想法，自己在轮回镜中没有待多长时间。
“不对，按理说我应该是从轮回镜里出来，怎么直接出现在这营帐里了？”
“小师弟，恭喜破镜，镜子的镜。”
一个声音将楚星一的思绪拉了回来，原来是他的师兄师姐们不知何时来到了广场上。
“六师兄过奖了。”
“算不上什么过奖，这能破开轮回镜的人就算是放眼整个天柱峰，就算往前数一千年也找不出几个，能主动脱离轮回镜完全是你自己的努力。”
“是吧，五师姐，七师弟？”
“哈，是，你这个可比你七师兄厉害多了。”
五师姐只是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看着有些不自在的七师兄和笑容很不自然的五师姐，楚星一有些疑惑地看向六师兄，六师兄摇了摇头，脑袋瞥向一旁，身子微微一侧让开楚星一的视线。
明了了六师兄的意思，楚星一向三位师兄师姐行了一礼，绕过他们走向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今天广场上人怎么这么多？好像都还在看这里…”
“空桐？”
“你出来啦？”
空桐竹翎回过身，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见到这一幕楚星一微微愣了一下。
“什么叫‘出来了’，跟我蹲了几年大牢似的，这段时间没有什么事吧？”
空桐竹翎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大事。”
虽然感觉她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不过楚星一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个营帐是你搭的？”
空桐竹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麻烦你了。”
“麻烦…”
“接下来你准备去做什么？”
楚星一转头看向五师姐的方向，五师姐的脸色虽然有些不太自在不过还是往某个方向使了下眼神。
顺着眼神的方向，楚星一看到了一个许久未曾见到过的人。
“师父。”
虽然吕真人很少待在天柱峰上，在修行上也没有给过他太多的指点，但能让这个天下第一宗门接受他已经算是对得起杨菀的情面了。
吕真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
“我们先休息几日，然后回一趟妖魔大陆，刀儿那里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只要确保他无恙就好。”
“好。”
看着转身离开的空桐竹翎，有些莫名奇妙的楚星一看向五师姐，不过看到她那不太好的脸色后又转头看向六师兄，六师兄有些无奈地微微叹息了一声，走过来搭住楚星一的肩膀带他稍稍远离了人群。
今天的六师兄身上没有酒味。
“小师弟，你知道你在轮回镜里待了多长时间吗？”
“也就…十几天吧？”听到六师兄的话，楚星一原本肯定的答案又开始动摇起来。
六师兄叹息了一声“确实，如果只看天气的话也就是十几天，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秋天已经不再是那个秋天。”
“师兄你的意思是…”能通过垂秘院的考试楚星一自然不傻，一种不妙的感觉从心中升起。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轮回镜外的事情。”
“你进入轮回镜大概三天后就被轮回镜给扔了出来，不过不知怎么回事扔出来的只是你的肉体，你的意识却依然沉浸在轮回之中。”
“小师弟…你还记得自己轮回了多少次吗？”
虽然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不过楚星一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
“…数不清，反正很多很多…”
“师兄，现在这个秋天…到底是哪个秋天？”
“不久，也就一年。”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年你的肉身是如何度过的？”
这一年，在轮回镜内的他一直在不停的轮回之中，而在轮回镜外的他…
“你应该知道，没有意识的肉体其实就和尸体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它还活着，人想要活着就要吃喝拉撒睡，睡这个事用不着担心，但其它的…要不然你以为那营帐是用来做什么的？”
“所以这一年，都是她…”
“没错，这一年间都是她在照顾你的肉体，不但如此，她还要承受别人的非议，总之这一年…她过得并不舒坦。”
“而且，师弟你要知道一件事情，时间是非常可怕的东西，尤其是在有内由外因的干扰下，一年…真的很久了。”
看着默然离去的楚星一，六师兄叹息了一声回过身看向五师姐的方向，五师姐也只是摇了摇头。
“师父，你说两个半步若己加在一块，能算是一个若己境吗？”
吕真人摇了摇头“这么算自然是不妥的，不过若是放在以前，他们两个或许可以算作是史上最强御气境，但现在…算不上。”
“那师父您怎么还允许小师弟下山啊，按您的说法他们现在下山岂不是很危险？”
“若己境，要寻找的终究还是自己，困于这一山之中让他们上哪里去找自己？”
本卷完
第三卷修路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