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不可抑制的大哭出声,“姨娘不在了。”
姜庆闻言猛然一颤,好大的胆子!
“殷妈妈被葛庄头打的下不了榻,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她啜泣悲鸣。想起素日里婉儿对她的好,越发的悲痛难忍。哭的越发伤心起来。
姜庆怒从中起,一双手早已在袖中紧握成拳。福海更是愤恨难忍,“这杀千刀的,竟这般狠毒!爷,咱们这就去拿了他来问罪!”说着便要冲出去拿人。
姜庆伸手将他拦住,虽然也想将葛庄头千刀万剐了,可眼下却是时机不到。“莫要打草惊蛇了,保证殷妈妈一家顺利脱险才是当务之急。”
福海原也是农户出身,因糟了恶霸庄头的欺辱方才败了家业,为了讨生活兄弟姊妹都卖身为奴。自己福气好,卖进了待下人宽和的英国府,又跟了将他当兄弟的姜庆。他大姐姐卖给了别家,被开了脸放在老爷房中,没过几年便被母大虫折磨死了。是以福海最恨这类为虎作伥的庄头。如今叫逮到了葛庄头,对原本那恶霸的怨气一股脑涌上来,浑身的力气皆想打到葛庄头身上。
姜庆见他仍一副气鼓鼓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便知他是想起了前事。“他既这般作为,定不会叫他有好果子。只是如今二姑娘根基不稳,我们断不可给她添乱子。姑娘本意便是来要我们看顾殷妈妈,眼下只管保住殷妈妈家剩下人的安危要紧。其余的,日后再与他算!”
福海闷闷点头,问那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几岁,跟着婉儿姑娘多久?”
小丫头擦了擦眼泪,哑着嗓子,“奴婢山杏,今年十二,打婉儿姑娘一进门就跟在她身边,已有一年了。”
山杏生的圆圆脸,个头不高,身材圆润,一脸的孩子气。姜庆看她那副身子还没长开的孩子样,委实有些郁闷。
山杏并不知道姜庆心里在盘算什么,仍是十分担忧道,“才儿我寻爷,外头葛老爷正在清宅子。把原本这个院里头伺候过姨娘的人都遣了出去,我趁着忙乱才摸进了爷的屋子。”
听了这话,姜庆的几分犹豫全然不见。一拍桌案,怒道,“真真是好大的胆子,竟还敢玩这样的把戏。”说着,又看向山杏,一脸的严肃和认真,“山杏,如今只有你能替婉儿姑娘鸣冤,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回英国府,见二姑娘,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她。”
山杏点头如捣蒜,她本就心思单纯,并不畏惧权贵。又一心想着要为婉儿报仇雪恨,恨不能现在就飞到姜采身边,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她听,惩治了那葛老头!“为了婉姨娘,奴婢再没有不愿意的。”
“好!”姜庆点头,“你家里头可还有什么人?”
“我家是佃户,住在小葛村,家里还有爹娘和一个哥哥。”山杏说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姜庆也皱了眉,“葛庄头知道你贴身伺候婉儿,你若是同我走了,定是要拿住你的家人。”
山杏垂眸,内心十分挣扎。一面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一面是恩重如山的主子。她想了又想,最后忽而下了决心一般,抬起头来,眼睛里一片澄明清朗。“我们一家人为了糊口,租了葛老爷的地。不过几亩地,年头又不甚好的,哪里有多少收成。一家四口可勉强糊口,交上地租罢了。可那葛老爷却是个贪得无厌的,年年租金要涨,交不上便要拿我和姐姐来抵租。我因年纪小,才逃过一劫,拨给了婉姨娘做丫头。我姐姐一进了这里,便被他糟蹋了。如今……如今因难产去了。葛老爷这样的为人,便是我不为了给主子报仇出头,也断然没有几天好日子过的。横竖都是死的,不如死的值得些。能给婉姨娘和姐姐报仇。”
所谓忠仆的背后,原来皆是有些缘由的。利益如此一致,姜庆便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当夜便同山杏敲定,启程将她带回国公府。
这一夜葛家庄上的众人皆睡的不甚安稳。因为有了山杏这落网之鱼,葛庄头和王管家一夜都没合眼。唯恐那小蹄子跑回家去,若是告知了父母姐姐死了,没得联合几家佃户造反的。
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山杏出现在了姜庆的身侧。
葛庄头石化在原地,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山杏。喝道,“你这小蹄子,晚下寻你伺候,不知你躲到哪里去了,如今缠着小爷做什么?”一面厉色,一面心虚的去看姜庆。“我这的奴才都不大懂规矩的,冲撞了小爷莫要怪罪。”
姜庆抿唇笑笑,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揽住了山杏的肩膀。“葛庄头此言诧异,这丫头甚得我心。我房里还没有贴心的丫头,正想厚着脸皮跟你讨要了她去呢。”说完,便十分轻浮的捏了一把山杏的脸,很是自得的样子。
葛庄头见他这幅色中饿鬼,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干笑道,“能伺候您,那是她的福气。”转脸又对着山杏喝道,“还不快谢谢爷抬举你!”
山杏作势便要福身行礼,姜庆一把拦住腰抱在怀里。“如今就是我的人了,不必听旁人的呼呵。”
山杏被这一搂,只觉得身上一酥,小脸涨的通红。葛庄头见这浓情蜜意的样子,不疑有他。心里反倒有些轻视姜庆。
姜庆挑眸去看他松了口气的样子,又扬了声音道,“还得劳烦葛庄头带我去见见殷妈妈。”
殷妈妈……葛庄头即刻换上了一副悲悲切切的样子,“殷妈妈早已病重,昨日里贱内去告知二姑娘派人来探望她老人家。谁知她情绪波动的厉害,此刻已是昏了过去,如何都叫不醒的。”
姜庆剑眉一挑,拉长声线,“哦?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葛庄头点头,也不多言。
“既然这样,不论生死我都得见上一见。还烦请您带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