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沉重如被人压了千斤石,站不起来的赵叶枫只能哆哆嗦嗦向前爬。他不想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不是人,满脑子都是想着要往里面爬,去最深处坑通往的那个地。
老男人不愿意等了:“你不是要上来吗?”
老女人也不愿意等了:“我们下去接你。”
刚还随风摇摆的树藤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爬了一段距离向上望去的赵叶枫,突然看见两黑影抓住树藤往下爬。
他几乎快抓狂。
两条沾满水泥的裤子附在腿上,只能撸起袖子用手臂上的力量爬,远远不及两人用腿站立走的快。
两人持有的煤油灯,所发出来的光芒,将漆黑不已的坑内,照的是一片通亮。随着光亮越靠越近,赵叶枫已是盘中鱼。
“去你的!”
要说赵叶枫就这么自甘堕落,现在的他还不可能也办不到。
也算是生死存亡的关头,赵叶枫拿出身上唯一可拿出的东西:上官司用过的打火机。他准备引爆它。
打火机由于自身挤压或者剧烈晃动,使塑料打火机内部压力膨胀爆炸。不过赵叶枫最终目的不是令其爆炸,而是打火机爆炸瞬间挥发出来的气体。
那些可挥发气体能迅速燃烧周围,但也只有一次机会。他的目标则是那些光亮的来源,也就是说他不得不去看那两人。
手里攥紧了打火机后,两人也来到了坑底。
准备好后的赵叶枫猝不及防大叫一声,让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嘭!”
直击目标。
在爆炸即将发生的那一刻,赵叶枫清晰的看见两人穿着破布衣裳。衣裳上满是干巴巴的黄色尘土,脚上则是一双黄黑色烂布鞋。
虽然没有正面看见,也没多少时间去辨认,不过民国服饰感,向赵叶枫扑面而来。
煤油灯和打火机爆炸挥发出的气体相遇,加上周围所充斥着的氧气,让火在坑里旺盛的烧了起来。
老男人和老女人就站在原地,火在他们周围不断蔓延侵蚀着,不过赵叶枫硬是没听到他们慌乱的声音。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煤油灯一共有两盏。赵叶枫也算运气好,两人下来后背对着他,他便击中了老男人手里的煤油灯。
打火机油加上煤油加强了火势,大坑里一下变成了火海。火又燃烧至老女人站的位置,老女人一把放开了煤油灯,火海刹那变成了一个火焰炙烤着的熔炉。
温度和光亮程度急速上升。
他最有意识的一刻,至此停留在那个突然陷进去的坑里。
睡梦里,赵叶枫觉得自己飞向了蓝天。
他俯瞰了祖国的大好河山,俯瞰了生机勃勃的地表生命,俯瞰了车水马龙的大城市,俯瞰了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俯瞰了那些曾经认识的人。
和那个他最不想让自己忘记的人。
当赵叶枫再次恢复意识醒来时,身边是一大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们全都围着他一人,时不时测试着赵叶枫瞳孔的反应,和心脏跳动的程度。
“一切正常。”
医生们就像那些美国大片里,看见火箭升空的工程师般欢呼雀跃。
待医生走后,整个白色的房间里一片冷清。赵叶枫愣了一会算是明白了,自己怕是又来到了熟悉的地方:医院。
三河坝镇的医院总体规模不大,一栋四层的结构就是它的全部。一楼是中西医所在地用来开药,二楼是输液要用的输液室,三楼是放置重病患者和其他科室的。
四楼则是赵叶枫所在位置,他所位于的手术室就在那里。当然,也有供医院人员讨论的会议室。
不过很快他便被推车转入了三楼。
专为病患提供的三楼病房,电视和沙发还有钟表等物件,是应有尽有一概不缺。
灯光下,赵叶枫还是觉得心里缺了什么。
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深黑的景象色,虽在南方深山里难寻秋的痕迹,不过一股凄凉惆怅之感油然而生。
“呀呀呀,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余明开门后从门外几乎是跳进来的,一脸贼笑的望着赵叶枫。
此刻他心情正感大好。
余老爷子没被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赵叶枫也没被医院诊断为重患。
开门后见赵叶枫孤零零躺着看窗外,不由兴起念上两句南唐后主的诗,以配合赵叶枫那种迎秋的情绪。
“这诗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臭。”
“呵,你也真是没用。”
“什么没用?”
“你说呢?警察还在上面做笔录。”
余明走近了赵叶枫躺的地方,他的床头有个杯子还有个温水壶。
“做笔录?我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了?”
“别激动,先说说你,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说赵叶枫也有他的顾忌,不过面对得是无话不谈的余明,这点顾忌自然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赵叶枫可谓是努力解释所遭遇的一切,听得余明是紧张兮兮的不停追问。
“卧槽,你丫的可别骗我,哥们我可…那啥,见多识广的!”
“我骗你有好处吗?”
“好像也对……”
随后赵叶枫从余明那里得知了消息。
余父和余母坐在余老爷子的病房里睡觉,上官雨馨和余三叔在四楼会议室,接受马队的询问和做笔录。
得知上官雨馨一切平安,赵叶枫觉这个消息比那些个灵丹妙药,都更具备极佳的治疗效果和药效。
何三依旧没有下落。
赵叶枫喝了口保温壶里的水,道:“这下你该告诉我了吧?什么没用?”
余明也弄了一杯抬起来喝了口:“不说你遇到的那些怪事,就这么小的一个坑,你竟然跳进去后就晕倒了?哈哈。”
“我去!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对了,那两人山上山下指的是什么?”
余明闭目仔细回想了起来。
他缓缓说道:“可能有点可怕。”
赵叶枫急道:“说!”
“我说了你丫可别后怕,那地的上方,是我们四人来时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