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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NO.41:松井太郎暴戾恣睢 梅林埠子成了人间炼狱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日本侵略者终于露出那尖厉的獠牙,策划了轰动世界的七七事变。同年12月13日南京沦陷,日本侵略者对南京的无辜百姓实施疯狂的大屠杀,手段之残忍,杀伐之惨重震惊中外。

梅林埠子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刚过了冬至没多久,就下起了第一场雪,雪停了以后,天仍阴沉得有些瘆人,加上凛冽的北风呜呜地刮,天气异常的干冷,似乎在预兆一场灾难的降临,又似乎在等待着下一场雪。街道上比起平时显的冷清得多,偶尔出来的行人,也是把领口高高地竖起,把帽子遮的严严实实,把双手缩进了袖口,而且来去匆匆。铺子里没有什么买卖,索性一家人围炉取暖喝茶聊天

天刚过晌午,从街南方向传来了几声凌乱的枪声,不多会的功夫,一队约有八百多人的鬼子,扛着膏药旗气势汹汹地开进了梅林埠子。一冲进街道,鬼子们便开始疯狂的打砸抢烧,沿街的店铺可遭了秧,鬼子兵肆无忌惮地冲进铺子,见到金银细软直接就抢,带不走的东西毫不吝啬地砸掉,有些知道厉害的店主低着头躲在柜台下不敢吱声,也有不知道厉害的主,冲上去与鬼子兵争抢,小鬼子不容分说直接开枪射击。

一时间梅林埠子乌云密布惨不忍睹,男人哭爹喊娘声此起彼伏,女人哀求和嚎叫在梅林埠子的上空飘荡。七零八落的枪声一直没有间断过,街中心有几家店铺还被鬼子点了火,熊熊烈火借助着呼啸的北风,一下子蔓延到其他的店铺,不一会功夫,一条街全部笼罩在火海当中。

一些没有来的及躲避的女人,只要被如狼似虎的日本兵逮到,或直接拉到屋子里或光天化日之下,进行毫无底线的奸污,大街上随处可见被压在冰冷积雪上的女人,身上被撕烂的衣衫在阴霾的空中翻飞,雪白的胸脯袒露在刺骨的寒风里,禽兽不如日本兵还不算完,满足了兽欲以后,邪恶拔出雪亮的刺刀划开女人的肚皮,肠子带着五脏六腑的血水一下子倾注在积雪上,在积雪的辉映下特别的刺目……

带队的日本少佐松井太郎坐在战马上,看着瞬间满目疮痍的梅林埠子,得意地发出残暴的笑声。

松井太郎,是侵华战争华中战区最高司令官松井石根的侄子,东京陆军学校毕业后,就一直跟随叔叔松井石根,一九三一年日本发动了侵略东三省的战争,松井太郎作为第一梯队从日本被派遣到东三省,仗着自己的叔叔的权势,更加增加暴露出他惨绝人寰的人性,肆无忌惮地在东三省大开杀戮。

自从南京失陷于日本人的铁蹄之下,松井太郎的部队被安排向西推进,梅林埠子是他血洗的第二站,按华中作战指挥部的指示,他要长期驻扎在梅林埠子,实施对中国人的统治和对中国军队的绞杀。在他的意念里,中国人就是东亚病夫,就是留着被大日本帝国征服,但是中国人很顽劣,要想制服这些顽劣的中国人,只有通过最残暴的手段,让中国人从身体上和意志上彻底被征服,只有这样才能让这群顽劣的中国人,完完全全屈服在大日本帝国的统治之下。

梅府,位于梅林埠子的最北面,一时半会还没有被波及到,负责铺面经营的钱掌柜的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梅府的大门,气喘吁吁地对着梅清远哭诉:“老爷,日本……日本鬼子打进来了,我们的店铺……全部被这群畜生抢光了。”其实梅清远早已经听到了枪声,从街道上传来凄惨的哭叫声还有店铺的火光冲天,梅清远已经想到一定是日本鬼子来了,南京距离梅林埠子很近,南京大屠杀他早已有所耳闻,也只有这帮日本的畜生能做出这么惨无人道的事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听完了钱掌柜的哭诉,梅清远摇了摇头,跌坐在椅子上。

看着梅清远的样子,温如玉、姬无双、宋知秋面面相觑,外面火光冲天,伴着凄惨的叫声时不时地传来,三个女人踹踹不安看着梅清远。

“老爷,这帮畜生真不是他妈东西,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呀!连一岁多的孩子都不放过……”钱掌柜扶着门框‘呜呜’哭起来,也许亲眼目睹那些悲惨的经历,自然而然地会被带进那种令人痛不欲生的悲惨境地。

“这帮子畜生,竟如此的伤天害理。”宋知秋似乎被钱掌柜的情绪感染了,想想钱掌柜都六十多岁的人了,都被惨不忍睹的情景伤心落泪,更何况她们这些女人呢?“总有一天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温如玉也怒目圆睁,这几个字是从牙缝中迸发出来。别看姬无双平时咋咋呼呼的,遇到了这种事也六神无主,只是掏出手巾陪着钱掌柜的落泪。

大家正彷徨间,龚四海从外面匆匆奔了进来,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大哥,你怎么还傻呆在家里?日本鬼子打进来,看起来梅林埠子是待不下去了。”“不带在家里,现在还能去哪里?自打鬼子进了中原,哪里还是安生的地方?”梅清远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大哥,现在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暂时还是去老四龙一非那里躲一躲,等躲过这一阵子再说。”见梅清远面容悲观和落寞,龚四海显得更有些急躁了。

“三弟说的不错,我们现在可以去投奔老四龙一非呀。”姬无双眼睛一亮,也在一旁劝慰梅清远。

“躲到什么……”本来梅清远想说躲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呀,突然想起了什么,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右手握成拳头轻轻捶击着桌面说:“遭了,我忘记一件事。”

“老爷,啥事呀?”宋知秋轻轻问,梅清远懊恼的样子,也令宋知秋紧张起来。

“学校里的孩子们正在上课呢?还有婉清和素莲她们一帮省城师范的教师。”想起这件事,梅清远一下子紧张起来。“四海,你现在就带上几个人,顺便把枪也带上,掩护教师和孩子们安全转移。”梅清远大声地对着龚四海说。

“大哥,我走了,谁来保护你们去四弟龙一非那里?”分身乏术的龚四海为难地回答,立在那里干跺脚。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考虑这些,我不重要,保护孩子和教师们最重要。”梅清远似乎有些急躁了。

“行,大哥我现在就去通知那帮孩子和教师,不过,你要答应我赶快转移,好吗?”龚四海眼巴巴地看着梅清远,等待着他的回答。一旁的温如玉也对着梅清远说:“老爷,现在鬼子已经打进来了,说什么都一切无事无补了,还是先避一避吧。”

梅清远叹了一口气。“好吧,四海你把门房的洪宝安留下来,让他带着夫人们去投奔四弟龙一非,把花圃的曹金旺留给我,其余的人全部带去保护孩子们和教师转移,你看行吗?”

“大哥,你不跟几个夫人一起走吗?”龚四海不知道梅清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就不了,孩子们和教师不安全转移,我怎么安心地走,我去钟楼敲钟,把附近的梅林两姓集中起来,带领大伙去策应你安全撤离。”梅清远的话音刚落,温如玉、姬无双、宋知秋一起跪在梅清远的面前大声疾呼:“老爷,我们也不走,我们陪下来陪你。”梅清远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大声说:“这些孩子和教师不安全地走,万一有什么,我会死不瞑目的明白吗?你们快收拾收拾快走,再晚的话就来不及了。”梅清远说完这些,一双手气得禁不住地乱抖。

看着梅清远气得脸色铁青,姬无双心疼地对着温如玉和宋知秋说:“姐姐妹妹,这时候我们就听老爷的吧。”温如玉和宋知秋点了点头,她们跟梅清远生活了这么多年,但凡他决定的事,别人很难改变,三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大哥,我去了,你注意安全。”龚四海见梅清远已经决定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学校里不仅有孩子,关键还有苏婉清,二哥苏沐阳的千金,万一苏婉清有个好歹,他和梅清远都没法向苏沐阳交代,所以龚四海此刻十分理解梅清远的心情。“大锁、二锁,还有其他几个人,抄上家伙跟我走。”说完,龚四海带着大家朝学校的方向跑去。

屋里只剩下梅清远和曹金旺,梅清远看了看曹金旺:“金旺,我们也走吧。”曹金旺瓮声瓮气地说:“好的,老爷。”

梅林两家的祠堂前,钟楼安静地矗立在那里,梅清远和曹金旺一鼓作气登上了鼓楼,转身看着身后不远处镇子上熊熊燃烧的铺子,还有街道上此起彼伏的哭叫声和零星传来的枪声,梅清远毫不犹豫地拉起吊在那里的钟槌狠命地撞击。‘噹噹’……雄亢悠扬的钟声有节奏地在梅林埠子的上空缓缓传播开来。

钟声响,人心齐;有敌来犯,虽强必诛。梅林两家的祖训,一直沿袭了千百年,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不管有多艰苦,只要听到鼓声人必到场,这是千年的祖训,梅林两家只要孩子懂事那天起,是启蒙教育必须明白的内容。近百年来,已经响了两次,前一次是军阀来犯,事梅清远第一次敲响了它,如今日本鬼子来犯大难临头,又一次的敲响了它。

钟声响过不一会,有的手里拿着铁锹,有的手里拿着铁叉,有的拿着扁担……从四面八方一起向梅林祠堂涌来,也就一袋烟的时间,梅林两姓的祠堂前的广场上,聚满了黑压压一片的人群。

梅清远放下手中的钟槌,快步走到祠堂前的高台上,看着一张张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梅清远还没有开口,下面已经有人不断的高呼:“梅老爷,日本人真他妈是个畜生,杀了我一家三口还不说,连我三岁的孩子也不放过……”说完,‘呜呜……’那人忍不住哭了。

“梅老爷,跟日本人拼了,我好端端的六间房子,也被小鬼子一把火全烧了,这让人没有活路了。”

“梅老爷,你带领我们跟狗日的小日本拼了,反正他们杀进来,以后也没好日子过。”

……

群情激昂,报仇雪恨的呼声很高,梅清远看着台下,然后挥了挥手,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乡亲们,我们梅林埠子正面临着一场劫难,小日本打了进来,我知道大家心中都有仇恨,仇,早晚都可以报,我们暂且把这仇恨给这帮没人性的小日本记着,相信我,总有一天会让这帮小日本血债血偿。”梅清远情绪有些激动,说到血债血偿的时候,他是把牙齿咬合在一起,血债血偿四个字是从齿缝间迸发出来。

“小日本真会选时间来,现在离我们不到一公里的新学堂里还有两百名孩子正在上课,这些孩子来自我们梅林埠子每一位家庭,也是我们梅林埠子的希望,这场战火看起来是无法避免了,但是,我们每一个梅林埠子的人,都有义务让这些孩子不受到日本鬼子的伤害,所以,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我恳请大家救救这些孩子。”

“对呀,咋给这茬忘了呢?梅老爷,你说吧,怎么才能让这些鬼子不把孩子们祸害了。”人群中有人疾呼。

“对,不能让小鬼子祸害我们下一代……”大家七嘴八舌地跟着高喊。

“梅林两姓的祖宗传下这条规矩,今天我又破例敲响了这口大钟,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救一救这群孩子,让他们能够安全的转移,平安的回家。”梅清远又冲着人群中挥了挥手,大家又安静了下来,仔细听梅清远说些什么。

“梅老爷,这钟你敲得对,我们就要跟狗日的小鬼子干。”人群中又有人大喊。

钟声响,人心齐;有敌来犯,虽强必诛。钟声响,人心齐;有敌来犯,虽强必诛。……紧接着大家一齐高呼梅林的祖训,霎时,五六百人一齐呐喊,声音嘹亮震撼天地。

梅清远又冲人群挥了挥手,人群中的高呼才缓缓停了下来。

“梅老爷,你说怎么办吧?”人群中有人问。

“我已经安排龚四海带着几条枪,去通知学校的孩子们还有教师转移了,但是,我担心时间上来不及,一旦被鬼子发现,没人性的日本鬼子是不会放过这群孩子的。所以,我们就是堵住所有通往学校去的路口,给龚四海他们转移孩子,多提供一些时间。”梅清远站在高台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梅老爷,你怎么说就怎么做,我们都听您的。”梅清远的想法一说出口,立即有人响应。

“那梅某人在这里谢谢大家。”梅清远冲着大家拱了拱手。

“都什么时候了,梅老爷还跟我们客气,日本鬼子是我们共同敌人,这群畜生杀害了我们家人,烧了我们的房子,奸淫了我们的姐妹,抢了我们的钱财,他们是所有中国人的共同敌人。”台下声音更响亮了。

大家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从后面急匆匆地挤进两个人来,对着台上的梅清远大声的哭喊:“梅清远,你还我的闺女。”梅清远仔细一看,正是林子坤带着他的夫人崔秀芝狼狈地站在台下,估计是匆忙间逃出来的,林子坤和崔秀芝的身上衣服多处被撕破,脸上也是伤痕累累。

“林子坤,你瞎嚷嚷什么,如今鬼子打了进来,你以为闺女在家就安全吗?再说了,素莲当初从省城毕业回来,是她自己要到我们学校当教师的,你怎么怪在我的身上?”梅清远也没想到林子坤会出现在这里,自从攸文和攸武被林子坤唆使土匪绑架以后,两个人之间基本上是见面不啃西瓜皮了。

林子坤被梅清远的几句话问得哑口无言,想想素莲从省城回来,一直要到梅清远办的新学堂当教师,林子坤当然不答应,可是素莲说如果他不答应,她就回到省城去,再也不回来了。林子坤一想,素婷这些年一直不回家,问立豪也一直闪闪躲躲说不出下落,如今素莲再赌气不回来,那还不要了他林子坤的命嘛,素莲在梅清远办的新学堂里教书,怎么说也没离开梅林埠子,还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所以,林子坤最后委曲求全同意了素莲的请求。

“对呀,这事怎么怪梅老爷呢?”台下有人看不下去,纷纷埋怨林子坤的不是。

众怒难犯,林子坤也知道自己无理,禁不住在台下大骂,给自己找台阶下。“都是这狗日的日本鬼子造的孽,我们在梅林埠子住得好好的,我们招谁惹谁了呀?一群日本兵跑进我们家洗劫一空,还把我的房子烧了,那是我们祖宗留下来的祖业呀,我的房子呀,还有街上的钱庄也被小日本抢了,这些挨千刀的小日本,让我以后怎么活呀,我跟他们拼了。”林子坤心疼那些财产,像个娘们一样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因为林子坤住在街南,恰恰日本兵是由南至北进行抢劫,所以林家首当其冲遭了秧。

夫人崔秀芝实在看不下去,推了他一把:“都这个档口了,谁家没有遭殃,一个大老爷们,你还好意思蹲在这里哭?”

“那可是我的祖业呀!”林子坤还是不依不饶的哭诉着。

“林子坤,要想救你女儿,跟大家一起吧。”梅清远冷眼看了看林子坤,现在没时间扯这些闲篇,同时梅清远还对着林子坤抱着一线希望,他知道林子坤爱占小便宜,个人私欲心很重,但是,他还没有坏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好吧,清远,你说怎么办吧?”说到了女儿素莲,林子坤嚯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我跟这群小日本拼了。”

“那好,你带领一对人马堵住西大街那条道,我带领大伙堵住南大街那条道,坚决不能让小日本祸害了孩子们。”梅清远大声地对着林子坤说。

“好。”林子坤很干脆地回答,因为摆在他的面前已经无路可走了。房子被烧了,钱庄被抢了,林家还有什么呢?这个时候,索性做一回顶天立地地男人,省得后人都骂他林子坤是个孬种。再说了,梅清远这个时候能想到敲钟报警救孩子,他在从中撤退,跟梅清远相比,他真的就没有脸在梅林埠子待下去了。

梅林两家终于摒弃了前嫌,尽管是林子坤被逼上了梁山,毕竟也是第一次站在了同一条道上。

见林子坤转突然的转变,梅清远欣慰地冲着林子坤笑了笑,林子坤也冲着梅清远笑了笑,林子坤快速地跨上了高台,两只手重重的拍在了一起。

钟声响,人心齐;有敌来犯,虽强必诛……台下一片齐呼,在梅清远和林子坤的带领下,一边高呼着梅林两家的祖训,一边向着梅清远说的目的地进发,不管小鬼子的枪炮多么先进,不管小鬼子露出什么样獠牙,为了梅林埠子生存,为了下一代的未来,梅清远和林子坤终于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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