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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决裂

西大营的上空已经是星河绚烂,一阵夜风拂过,拂动了辕门口的大旗猎猎翻飞,也使辕门楼岗上的一排守兵全打了个冷战。

此时,已是午夜。

一个守兵横过自己的长矛,把清鼻涕擦在长矛杆上,侧头对另一个守兵抱怨着:“他娘的,秋夜的风可真凉呢,看样子,没多久就该下发棉袄啦。”

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司空刺坐在铺着斑澜虎皮的大椅上,双手持着一封书信,眉目凝重极了。

书信的落款处赧然署着:侄儿荆扬手书。

司空刺一动不动,好似一尊塑雕,连胡须都未曾颤一下,摇曳的火光让他双眼沉于阴影中,更是使人捉摸不透。

面前的郭先明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开口了:“正帅,现下可有了主意?”

司空刺将书信缓缓塞进信封内,轻放在面前的案几之上,口中骂道:“好你个荆无常,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他眸子抬向郭先明,问道:“你是怎么来我西大营的?”

“不瞒正帅,我是趁我家荆帅睡熟之际而私自前来的。”郭先明压低了声音说道。

司空刺心中一颤,满眼诧异地看着郭先明,摇头道:“你身为你家荆帅亲兵,难道不知这是死罪吗?郭将军呐郭将军,你好肥的胆呐!”

郭先明双手拱揖,迫切说道:“正帅,我一直在为我家荆帅赴汤蹈火,眼见着我家主子一步步踏向深渊,做出此事,实为无奈之举。现在只盼正帅能救救我家荆帅!”

司空刺顿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很有意思,他稍稍将身子前倾,一只手肘撑在案几上,饶有兴趣的盯着郭先明。

“哦,怎么,主子的命还比自己的命重要?你冒命如此,值吗?”

“荆帅救过我,我郭先明这条命早就是属于荆帅的了。正帅,你同我家荆帅同生共死过,相信正帅您也不忍心看着他如此下去吧?”

“本帅早就同他有了过节,你还不知道吗?”

“兄弟之间有点矛盾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正帅您为我家荆帅的过命大哥,大哥又怎会害过命兄弟呢?”

司空刺拿起锡茶壶,直接对着壶口滋了一口后,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你们对本帅就这么放心吗?”

“正帅,全天下也只有你能救他了。”

“此事我定会解决,你快回去吧,怕时间久了会生变。”

郭先明内心松了一口气:荆帅有救了!

“如此,末将告辞。”

郭先明戴上了青面獠牙的面具,然后躬身退出了大帐。

司空刺独坐在虎皮大椅上,高提着锡茶壶,对着壶口狠狠地灌了几大口茶水,又狠狠地将锡茶壶砰地放在案几上。

他在思考,冷静地思考。

——荆无常,你我一起同生共死过又如何,一起磕头拜过关公又如何?最后你还不是因为我杀了那些孩子而不认我了吗?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了,不曾想也会做出此等腌臜之事来!

想到这儿,他不住地冷笑着,沉于阴影之中的双眼闪着异常狠毒的光芒。

“你不仁,我也不义了!二弟,既然你不认我这个大哥了,那老子也无需对你仁慈!”他自言自语着,可怕极了。

司空刺的心,早就寒了。

“既然当初无人理解我司空刺,那我司空刺就当个干干脆脆的恶人吧!”

他扯着脖子向外大喊:“传令,让甘志文将军来我大帐!”

翌日清晨的天气不是太好,天空阴沉沉的,直压抑在旗扬马啸的东大营的顶空,使所有人的心头沉甸甸的。

荆无常的心头也沉甸甸的。

此时他正待在自己的宿帐内。

他坐在榻沿,双手捧着装着玉玺的精致盒子,双眼直直盯着盒子里的玉玺发呆,眉头很是凝重,心中在做着一个艰难的选择——一个赌注非常之大的选择。若退,风平浪静;若进,胜之则掌大权,败之则遗臭万年。

他在思考他荆无常是否赌得起。

“荆帅,荆帅!”门外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考,惊得他猛地合上盒子,迅速塞在被褥之下,他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何事?”荆无常扯着脖子向帐外喊道。

“西大营来人了,是甘志文甘将军,他说是司空帅邀荆帅您去他西大营共议班师回朝之事。此事甚大,望荆帅要拿捏好时间!”

“知道了,告诉他,我马上就去!”

“得令!”

荆无常从榻上起身,从盔甲架上取下了头盔戴上,将案上的腰刀取下来,抚摸着冰冷的刀鞘,他的心头一热,双眼竟有些湿润朦胧了。

这柄刀是很多年前司空刺赠于他的。

一切好像才发生在昨天。

……我这刀削铁如泥,向来只识英雄!我司空某人不是英雄,不配用它,只能赠予你了,你一定要接受!否则我便一跪不起……

司空刺当年那恳切的话语,犹萦绕于耳边。

“我现在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自嘲着,苦笑着,他感到良心不安。

他没再多想,一边将腰刀挂在腰带上,一边朝外喊道:“来人!”

立刻有两名甲士进帐听命。

“你,去给我备马!你,去传令宇文均、公孙越,让他们准备好,带上一支骑兵护卫与我一同前往西大营,快去!”

半柱香的工夫,就有一支百人兵马飞踏出了东大营,朝西大营奔去。

荆无常带着一支兵马离去不久,郭先明走到了荆无常的宿帐前,把守宿帐外的两个士卒还对他作揖。

按理说,他人不得擅闯主帅宿帐,否则以窃报罪论处,偏偏身为荆无常极其信任的亲兵郭先明有这个特权。

于是,郭先明独自进入了荆无常的宿帐内。

他按着挂在腰间的剑柄,在帐内漫不经心地踱步着,双眼却在紧张地探寻着周围。

很快,他一眼便瞧出卧榻上有异样,那本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上的一处有难以觉察的褶皱,或许普通人看不出有何异样,可郭先明是军人,凭着军人敏锐的观察力,他知道,被褥下藏东西了。

这下郭先明心中有谱了。

他弯腰,伸手摸进被褥下,再掏出来时,手中已经是多了一个雕刻精致的盒子。再打开一看,是一块玉玺。

他盒上了盒子,将那只手藏在腰后,借着披风的掩盖,他若无其事地走出了营帐。

很快,他钻进了荆扬荆羽被关押的营帐。

当时,额头仍缠着纱布的荆扬和荆羽正坐于帐内的榻沿,他们中间正摆着一盘象棋。两人的棋局正杀得你死我活,已是一盘不知谁输谁赢的残局,不知该如何收拾。两人正思考着下一步棋怎么走的时候,郭先明掀帘进帐来了。

“怎么样,找到了吗?”荆扬鞋都不穿的赤脚跳下床来,迎向了郭先明,荆羽忙不迭的提着荆扬的战靴放在荆扬身旁。

郭先明没说话,一直背在背后的那只手拿了出来,手中赧然端着一个盒子。

“就是它了!”荆扬一下夺过盒子,打开一看,玉玺安好,他心中甚是鄙夷。“就是你个东西,害得我爹人不人、鬼不鬼!”

他心里忽然对郭先明等人有罪恶感,于是,他一抬头,朝郭先明问道:“郭将军,事已至此,我们大家已然没了退路,说实话,你怕掉脑袋吗?”

“反正死罪在身了,怕又有什么用?”郭先明口气甚是轻松的回答。

踏过无数敌与友的尸体的人,自然不会将性命放太重,只当是悬于腰间的牛皮水壶。

“好了,时间紧迫,我们赶紧商量下一步吧,郭将军,就全赖外面的弟兄们放风吧。”荆扬眉目一下子肃然起来。

——

荆无常等人一彪人马隆隆赶至西大营的辕门前,所有人勒马等待辕门大开的时候,荆无常身旁的公孙越双眼危险的眯了眯,侧过身子在荆无常耳畔小声说道:“荆帅,我心里头总觉着这西大营内不对劲。”

荆无常睨视着公孙越,说:“疑神疑鬼的,能有什么不对劲儿?”

“我也觉得不对劲。”另一旁的宇文均也开口了。

荆无常这才提起一些警惕心,他满脸狐疑地看着辕门上上下下的士卒们,说道:“那就各自提防着些,不过我料他西大营也不敢对自己人造次,别老是疑神疑鬼的。”

辕门已经大开了,正等待荆无常等人进入。

宇文均回头对身后的所有骑兵大声命令道:“所有人,慢步驱马进营!”

这支人马缓缓驱入营中之后,辕门又合上了。

所有人下了马,步行到了主帐前。

按规矩,主帅入帐商议,没有允许,他人不得入内,必须把守在帐外。

荆无常一步步挨进营帐,本来一开始,他也仅仅是提防罢了,可当他离大帐的门帘仅一步之遥的时候,他隔着一面挂帘就感到了逼人的死寂,他便顿住了步伐,喊了声:“正帅。”

“二弟,进来吧。”帐内传出司空刺独有的音色。

荆无常当然没有直接进去。

他卸下腰间的刀,用刀鞘缓缓贴近了帐帘。

身后的宇文均与公孙越等人见荆无常是如此反应,上百颗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个个都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或矛杆。

荆无常的刀鞘刚贴进帐帘,突然哗地狠狠掀开。

随之猛然映入眼帘的,只是案几后稳坐在虎皮大椅上的司空刺,他整个身影顿肃着,右手还拄着一柄入鞘的长剑,一双眼却像是狼的目光,冷幽幽地逼向荆无常。

“二弟,你这是干什么?”连司空刺的语气都冷幽幽的。

荆无常眉头一皱,一下就察觉其中的异样——满是杀机的异样。他放下帘帐,退后几步,合上双眼,竟听见四下步履匆匆,铠甲哗啦啦作响。

他顿时心惊肉跳,急睁双眼,猛然转身高声大喊:“有诈,有诈!诸将随本帅突出西大营辕门!”

刹那之间,四下铮铮响起荆家军拔刀的声音,他们急忙缩成一团,团团护住荆无常,坚似龟甲。

刹那之间,西大营就像是突然变了一片天,所有人像变了一片脸,西营军的所有兵将都持刃围逼向荆家军,甚至有上了弦的箭矢团团对准了荆家军。

仅仅百数人的荆家军,已经被上万人的西营军团团围困住了。

两方就这样持刃对峙。

就像是上万匹恶狼团团困住了百数头猛虎。

这时,主帐里一下涌出来二十几名持着长剑的兵甲。

这一切,连荆无常在内的所有荆家军都胆战心惊——这主帐内藏了这么些兵甲,若是刚刚他荆无常踏了进去,就算不死,也必被生擒。

一步的进退,有时能决定大局的走势。

接着,司空刺悠悠钻出大帐,手中还握着长剑,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才刚来我西大营就急着要走吗?多留些片刻吧!”司空刺大叫着。

“司空刺!今天你他妈不给个交代,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荆无常怒吼着,他已是目眦欲裂,咬碎钢牙。

“交代?”司空刺说着,不住的冷笑。“你要交代,本帅现在就给你个交代!”

司空刺的声音陡然提高,他扯着脖子嘶声力竭地狂吼着:“逆贼荆无常!私藏金国传国玺,意欲造反,身为三军副帅,居然图谋不轧!荆无常,别说本帅空口胡编,本帅这儿可是有证词的!”说着,他从胸甲内掏出一封书信。

这是荆扬亲笔给司空刺的那封书信。

“这证词可是你宝贝儿子荆扬的亲笔呐,连信封都是你的亲兵护卫郭先明大将军送来的,要不然本帅哪敢如此?”司空刺眉峰耸动,口气充满了如同猫戏老鼠般的讥讽。

荆无常只觉两边的太阳穴怦怦直跳,额头的青筋暴起。

此时此刻,他想杀人。

他想杀的不是司空刺,而是竟将玉玺之事泄到了司空刺这儿的蠢货!

“其他人,本帅念尔等完全不知晓此事,只要你们归顺我司空刺,我保证不再追究,否则,与逆贼荆无常同罪论处!”司空刺大声喊道。

哪料,荆家军个个破口大骂了起来,一个个都没有归顺司空刺的意思。

司空刺冷笑道:“一群贱骨头,不识抬举!”接着,他大喝一声:“放箭!”

“保护荆帅!!”宇文均一声怒吼,立刻有无数兵甲团团围住荆无常。

西营军放箭了。

无数羽箭四面八方地咻咻涌来,好似飞蝗,扑向了荆家军。有不少人中箭倒下,令人难以防御。宇文均一面用剑御箭叮当作响,一面吼叫着:“所有人,唤马!”

接着,他连忙将食指塞进囗中,顿时响起一声尖锐的呼哨。

很快,尖锐的呼哨一声又一声的响起。

紧接着,四下响起战马不安的长嘶声。

荆家军那百匹战马个个焦躁不安,一下子狂奔起来,只见扬起的冲天尘土之中,各种鬃毛飞舞,配上那隆隆震耳的马蹄声,竟像那黄河决堤狂涌,令人心生胆骇,冲向囗哨响起的包围圈内。

那支正包抄荆家军的西营军,连忙分出一支军队去拦住奔来的百匹战马,奈何马比人猛,拦其不得,甚至有五六个西营军被卷入了马蹄之下。

西营军的弓箭手急忙将所有箭矢对向奔来的马匹,咻咻放箭。

马儿们迎着箭雨狂奔,丝毫无惧,不断有马儿中箭长嘶着倒下,可其它马儿依旧奔若黄河,涌向战阵。

宇文狂笑着,大声命令道:“好机会!诸将,立刻改防御为攻杀!配合我们的战马杀出一条血路!”荆家军所有人士气大振,顿时扩散开来,开始反攻围困住自家人的西营军,一阵猛砍乱刺,死命突围。

西营军已是背腹受敌。

西营军的围歼战顿时成了荆家军的夹击战!

西营军最终最人和马破开了一道口子,所有人一上了马,更使西营军胆战心惊。

“冲出西大营!!”满身血污的公孙越狂吼着,仅剩八十几人的荆家军个个驱马冲向辕门。

而辕门口,已是有上百精兵拦住,他们不住地放箭,却始终拦不出那凌历的攻势,辕门口的兵甲很快被破开了,可辕门已是上了好几道大锁。

荆家军里的一个使双锤的大将大吼道:“让我来!”他策马跃向辕门,狠狠一锤,几道大锁齐齐大开,辕门也被狠狠破开了,荆家军犹如泄闸的洪水冲出了辕门。

消息很快被一个士卒带进了司空刺的主帐。

当时,司空刺正坐在虎皮大椅上闭目养神,他的案几前有两排武将候命。

“一群饭桶,拦个人都拦不住。”他骂着,口气却很淡然,似乎有些事都在他意料之中。接着,他眼睑未张地喊道:“甘志虎!”

“在!”立刻有一名武将出列作揖,他长得凶神恶煞,一双小眼发着狼一般的毒光,那圈乱糟糟的络腮胡更是使人敬而远之。

甘志虎正是甘志文的胞弟。

“本帅命你即刻率兵追击逆贼,不得有误!”

“得令!”

很快,西营军的两万轻骑策马涌出辕门,一路追击仅剩八十余人的荆家军。

苍穹之下,一声鹰鸣!

一只苍鹰在灰蒙蒙的苍穹下盘旋着,两边翅膀一排,张得很宽。

鹰腹之下的大地,丝毫没有半寸阳光,实在萧条极了,明明是大白天,却阴森森的竟似阴间。荡荡原野上,荆家军那八十余人在天地间是如此渺小,他们在策马狂奔。

因为,他们身后的百步之外,正是西营军的两万轻骑策马狂追,扬起了漫天尘土,空仰一看,竟似河水沸腾。

满世界的隆隆马蹄声。

整个大地为之震颤。

荆无常同那八十余人兵将一路策马狂奔,他偶尔仰头观望头顶上盘旋的鹰,他的心中很是荒凉,最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王八蛋,居然还追来了!”宇文均大骂着。

身后的追兵放箭了。

箭雨漫天涌来,壮观极了。

荆家军又有人中箭,一下子落马了十三个人。

“保护荆帅,保护荆帅!”有人大喊着,有人驱马团团护住荆无常。

后方的追兵仍然在疯狂放箭,并且追兵的两翼已经悄然从两边漫过来,企图包抄这七十余人的部队,形势一片危急。

荆无常只觉后背猛地钉上了什么东西,锐利的疼痛使他面孔扭曲。

荆无常的背上已经是插上了两支羽箭。

“荆帅!”有人惊叫着。

荆无常忍着疼痛大喊:“我没事!”他向前望去,隐约望见了无数营房。他心中顿时充满光明,他回头对诸将大喊:“前面就是我们的东大营!不要放弃,驾!!”

其他人也看见了,也个个露出难得的笑脸,胯下的马儿也跑得更欢了,竟一时忘却了身后的天际不断扑涌而来的箭雨。

——

东大营的辕门楼岗上,一排守兵不敢有半点松懈,时刻注意着军营外的动静。

身材粗壮的韩擒虎正在楼岗上踱步着查岗,他一手叉腰,一手拿着牛皮水壶,时不时饮上几口,他对这些守兵的壮态很满意,忍不住聒噪道:“荆帅带出来的兵可真不错。”那排守兵听见了,个个心里跟吃个蜜似的甜,于是振一振精神,更加的来劲儿了。

“将军,有情况!”一个守兵突然大叫。

韩擒虎顿时扑向楼岗护栏,忙问:“什么情况!”

“将军,你听!”那名守兵说。

韩擒虎便侧耳仔细听,竟是似滔滔黄河奔涌的隆隆马蹄声。

还有马的嘶鸣声。

韩擒虎又顺前向荡荡原野望去,他瞪着一双虎目在仔细搜寻着,很快,他就看见,远处尘土漫开了百丈之宽,隐隐约约闪着武器和铠甲的寒光。

是数万人马,他们正追击一小支人马,而被追击的人马仅是六七十人。

追兵在不断放箭,也总是有人中箭,然后摔下马来,被卷入后面追来的追兵潮涌之中。

“是荆帅他们!!”韩擒虎忍不住吼出声来。

“将军确定?”那名士兵忙问。

“本将军以人头担保,铁定是他们!赶紧的,去吹号!”他转身在楼岗上一路小跑一路大吼:“敌人来啦,荆帅危急!来人,备马,所有骑兵出营救荆帅!快,赶紧去取我长斧!”

西大营号角声一响,整个营中的兵将咵咵作响地准备着,各个士官的催促声响在其中。

此时的荆扬和荆羽仍被软禁于一座营帐中,听见动静的荆扬从帐内掀帘伸出头来,看着眼前不断闪动的盔缨与铠甲、马蹄与兵刃,他问:“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兵将们各忙各的跑着、喧嚷着,没空理会荆扬说话。

把守于营帐外的那一支卫士队长郭先明回答道:“也许是金国残敌来他吧。”

荆扬想想也是,正准备缩头进帐,反正被羁禁的将士是不能参战的。恰巧此时韩擒虎骑着马,夹着头盔,掣着长斧路过,他朝帐内喊道:“荆少主,你父亲同一些兄弟正被敌军追杀!”

“什么?我也要去!”荆扬跳出营外。

但是都被那群卫士扑过来拦住了,连韩擒虎说道:“少主,少主应当知晓,被羁禁期间的将士是不能够参战的!”

荆扬大叫:“都什么时候了,还顾这些!”说着,他想跑,奈何他被围得死死的。

韩擒虎正色说道:“少主,别忘了你是个军人!无论身处何时何地,军人都要谨记遵守军规,你明白吗!”

荆扬哑然。

韩擒虎又说道:“少主,你放心吧,交给我们,我们一定击退来犯,救回荆帅他们!”

“我相信你们!”荆扬说。

因为时间紧迫,韩擒虎只是点点头,戴上了头盔,然后就驱马离开了。

韩擒虎率领上万支轻骑杀出辕门,杀声震天价响,正涌向敌阵。

“荆帅你看,有人来救我们啦!哈哈哈!”公孙越在奔驰的马背上狂笑着,他的后身也插上了几支箭。他扭头朝后狂吼着:“孙子们,你们要惨啦!哈哈哈哈哈!”

不止是公孙越,所有人的后身都中了那么两三支羽箭,甚至有的马屁股上都中了一两支箭。

后方的追兵停止了追击,纷纷勒住了胯下的战马。

“将军,要迎战吗?”甘志虎身边的一名副将问着,眼看着前方敌援军杀声震天地隆隆涌来,他手中的长矛握得更紧了。

“撤退吧,此时与对方人马交战实在不值,只会空耗兵马,赢了也没用。”甘志虎说着,扭头大声下令:“撤退!”

西营军便如退潮般退兵了。

韩擒虎策马至荆无常等人面前,看着自家人是如此惨狈,他怒得嘴角抽搐,大吼道:“诸位,等我杀向前去,替你们报仇!”

“不行!”荆无常伸手阻止,他有些支撑不住身子,摇摇欲坠。

“荆帅!”韩擒虎等人跳下马来,扶住荆无常下了马。

在众将的扶持下,荆无常双手死死抓住韩擒虎宽阔的肩膀好半天才缓过来。一缓过来,便忙说:“不要追了,追上了死更多弟兄也不值。”

“遵命!”

韩擒虎说着,看了看所救来的人马,已是个个负了箭伤,没有一个例外。他的眉头皱了皱,失声道:“去的时候明明拢共上百人马,怎么现在却……却是如此这般!”

“惨啊韩将军,咱们现在只有五十人不到喽!”宇文均一边回答着,在其他士卒的扶持下翻下了马。

他在用轻松的话语来掩盖刚刚的惨烈。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晓宇文均话语之中的苦涩。

韩擒虎阴沉沉地问:“那些追兵是什么人?”

“司空刺的人。”宇文均答道。

韩擒虎一脸错愕,说不出话。

宇文均早料到韩擒虎会如此,他挤出苦涩的微笑,对韩擒虎说道:“有些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总之我们荆家军莫名其妙地成了反贼,别说你不明白,连我们都还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被众将扶住的荆无常,他脸上有难以察觉的复杂。

他的心中就像打翻了各种罐子,酸的、苦的、咸的、辣的全搅和在了一起。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再一想到司空刺手中的那封书信,他心中又悄然燃起怒火,阴沉的双眼中闪着可怕的光。他沉沉道:“回营,一会儿本帅要杀几个人。”

“遵命。”

韩擒虎说着,便大声命令:“扶着他们回营,快!”

一场更残酷的大事,正悄然揭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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