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死了。
黑泽银刚听到这个信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别人在和他开玩笑,第二反应是给琴酒打电话。
“喂,琴酒,”黑泽银打着哈哈,试图隐藏自己心底的不安,但是颤抖的音线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贝尔摩德干嘛去了?”
那边琴酒沉默了几秒钟,才缓缓问道,“你想问什么。”语调很平静,平静到有些难以描述。
“贝尔摩德什么时候回来?”黑泽银最终没能问出那个问题,他知道琴酒不会撒谎,但是,要他怎么问?能杀贝尔摩德的人只有琴酒,他的父亲杀了他的母亲,他怎么可能问的出口?!
“不清楚。”做孩子的,终究瞒不过做父母的,琴酒瞬间猜出黑泽银的心理活动,也没有打破他的幻想,淡淡地回复了一句。
“嗯,好,”黑泽银蹲下身体,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你有任务?小心点,就这样,挂了。”垂下的手臂宣告通话结束,黑泽银的手指死死地捏在一起,手上青筋暴跳,发出如同小兽一样的呜咽。
另一边,琴酒看着嘀嘀作响的手机,抿了抿嘴唇,收敛心思准备执行任务。
黑泽银不会乱来——琴酒面无表情地举枪射击,子弹精准地贯穿大脑,每一个倒下的人脑门上都是一个血淋淋是洞口,没有杀意,没有兴奋,只是机械地完成任务——因为他还在组织,他还忠诚于组织,因为贝尔摩德是他杀的。
所以,无论如何,黑泽银不会轻易发飙,但前提是,他还活着。
那位对黑泽银的性格在某方面拿捏地很准,黑泽银对他和贝尔摩德是真心实意的,太重视感情就会发展成为弱点,所以,那位让他去杀贝尔摩德,因为如果换作其他人,黑泽银绝对不会轻易罢休,不将对方弄得半死不活根本不可能,那位不会愿意无缘无故损失精英,如果是底层人员……贝尔摩德真没弱到那种程度,只有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不能背叛,又是黑泽银的监护人,贝尔摩德不会反抗他,他无心无情,冷血残忍,看,执行这个任务,多合适。
引爆炸弹,伴随着轰炸声离开,黑色保时捷356A载着杀神驶向黑暗。
琴酒真心觉得自己很冷血,特别特别冷血,贝尔摩德陪了他多少年?二十五年?还是更久?
可是,看着她死在他的枪下,他心跳居然都没有乱一拍,神情更是从始至终没有哪怕一丝一毫悲伤痛苦之色,更别提什么眼泪了。
他,真的是人类吗?
哪有人能冷血成他这样?
别人给他的称呼还真是……该死的合适啊。
幽灵,恶魔,魔鬼……
纵然思绪万千,琴酒的双手依旧稳稳当当地擦拭着伯莱塔,不曾有过颤抖,那双松绿色的眼眸,也是幽寂如同死水。
看,他多冷血。
可是……贝尔摩德为什么会爱上他?
恨我?
不会啊……
还真是……蠢到极致了。
“先生。”琴酒声音很平稳,和以前没有丝毫差别。
“Gin,吉普生知道Vermouth的信息了?”还是那道机械的金属沙哑声音。
“应该是有人透露给他了。”琴酒语气淡淡地分析,其实也算不上是分析。
“看好他,别让他闯祸,现在可是暴风雨的前夕。”那位低低地笑了一声,刺的琴酒耳朵隐隐作痛。
“是。”琴酒离开了。
贝尔摩德是情报组组长,她一死,很多事情就乱套了,琴酒不得不抽出大量时间和精力来处理那些烂摊子,黑泽银不可能对贝尔摩德的死无动于衷,让他来干这些,指不定又要捅什么大娄子,那位大概就是知道这一点,才让琴酒加班。
不过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那位失去了对黑泽银行踪的掌控,除了琴酒和贝尔摩德,没人能在黑泽银身上安装定位器,除了琴酒和贝尔摩德,没人能监视黑泽银还不被反抗,除了琴酒和贝尔摩德,没人能镇压住黑泽银。
琴酒再怎么样也是人,不可能分身,忙的全世界各地跑,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再去盯着黑泽银。
甚至有的时间根本联系不上琴酒,一旦没了信号,手机再怎么样都是白搭。
所以,在执行任务中,琴酒手机基本上没什么卵用,反正别人联系不上他。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候再拨,sorry……”
所以,黑泽银拨打琴酒号码失败了,忍不住拧眉,“那家伙怎么了?怎么不接电话?”黑泽银最近给琴酒打电话打的很勤快,但是大部分情况琴酒都没有接电话,就算偶尔接通声音也相当沙哑。
一听就知道没休息好。
但是,这次琴酒已经失联一天了!什么任务能花费他这么长时间?!
那位不会对琴酒动手了吧?!不会不会,绝对不会,琴酒没有背叛组织,也没有那个想法,那位不可能对琴酒动手,更何况,那位肯定清楚目前为止除了琴酒和贝尔摩德没人能压制他,就冲着这一点,那位都不会对琴酒动手……
真的……不会吗?
黑泽银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看一眼时间,十点,十一点半,十二点,凌晨一点,凌晨一点半……琴酒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一直到凌晨两点,黑泽银终于坐不住了,“噌”的一下窜起来往门外走去,他去通讯室问问好了。
刚走到门口,还没推门,门就自动开了,黑泽银蓦然抬头,两人表情同时一顿。
“凌晨两点,你准备干什么去?”琴酒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准备换衣服的黑泽银,微微皱眉,神色虽然一如既往地淡漠,但依旧隐藏不住那显而易见的疲惫之色,眼底有青影,很明显很久没有睡好觉了。
“琴酒,你回来了?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黑泽银也是怔了一下,明显没有料到会和琴酒来个这样的会面。
“应该是没电了。”琴酒将衣服挂着衣架上,语气很淡,他最近没什么时间去充电,而且也不会有什么人给他打电话,也就没注意。
“这样啊。”黑泽银了然地点点头,伸手拿过琴酒的手机给他充上电。
“所以,你刚刚准备干什么去?”琴酒倒了一杯水,倚在桌子上,斜眼看向黑泽银,“平时这个点你应该已经睡成猪了吧。”
对于琴酒的比喻分外不满但又无可奈何的黑泽银“……”
“没什么,出去吹吹风。”黑泽银摆摆手,“没想到你会突然回来而已。”
“凌晨两点出去吹风?”琴酒挑挑眉,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向黑泽银,“你需要去医院脑科看看吗?”
黑泽银“……”不用拐弯抹角地骂他!他脑袋好着呢!!
琴酒也懒得再继续这个话题,喝完水直接上楼回卧室,黑泽银看见琴酒进去,悄摸摸地松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黑泽银小心翼翼地推开琴酒卧室的门,一片漆黑,但借着外面的月光隐隐可以看见房间里的摆设。
没人????!!
他刚刚在做梦吗?!
黑泽银懵了一秒钟,直接走了进去,“大晚上不睡觉跑我这干什么?”冷漠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黑泽银身体一抖,“琴酒,你能别跟个鬼一样无声无息吗?”转过身看向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男人。
“找我有事?”琴酒并不想和黑泽银在某些无聊的方面纠缠,干脆利落直奔主题。
“那是什么?”黑泽银一脸尴尬,余光突然瞄到琴酒桌子上的一个白色的像是药瓶的东西。
琴酒手指一顿,微微皱眉,轻描淡写地开口,“药。”
“你生病了?”黑泽瞪大眼睛,想要拿起来仔细研究一下,却被琴酒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将药瓶扔进抽屉。
“你还有事?”琴酒语气已经接近不耐烦了。
“没。”黑泽银乖乖地转身离开,替琴酒关好门,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琴酒有多不爱吃药,他心知肚明,毕竟贝尔摩德曾无数次给他抱怨过让琴酒吃药有多艰难,完全就是软硬不吃,那么,琴酒怎么可能会随身带着药瓶?
而且还不让他看,如果刚刚他没看错的话,那个小白瓶子上完全没有任何标签,那里面究竟是什么玩意?
琴酒揉着额头,看着手中的白色瓶子,许久之后,叹了口气,居然被黑泽银那家伙看见了,有些麻烦啊。
琴酒很清楚,自己刚刚阻止黑泽银看药瓶已经足够引起黑泽银的怀疑了。
将一个白色小药片倒出来,喂进嘴里,直接咽了下去,眼中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