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扑通跪地的声音,慕若转身,银色如锦缎的雪地里,瘦小的身体好像有着巨大的能量,么??的埋进了雪里,他俯身叩拜一板一眼的说着:“俯首作揖谢师恩,我跪了你,不管你认不认,你都是我师傅了。”
慕若看了他良久,噗嗤一声笑开来,眼中忽然开出云梅千万朵,一层一层仿佛染尽了苍茫大地,她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红衣黑发,尽皆飞扬,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身后霞光万丈,脚下的步伐坚实有力踏进他的心底。
一只手伸过来提着一壶酒,抬起头那人就在眼前,笑得狡黠肆意:“喝了这壶拜师酒,你就是我的徒弟了,从此世事险恶我都替你担着,敢不敢?”
“怎么不敢!”少年梗着脖子硬生生的灌了一壶酒猛咳不止,然后满脸红晕的咬着嘴唇轻轻的喊着:“师傅。”
那双眼睛很亮,照得下世间万物,慕若低头看着醉倒在地上的姑苏宸,弯腰将他抱起来踏步离去,一边笑着一边嫌弃:“就这种酒量还想当我的徒弟…真是差劲。”
…………
“她见到十五了?”
上书房里姑苏复翻开奏折朱批阅字,眼睛瞟过底下跪着的身影,手指行云流水般动作着,明黄广袖垂过案几意态流畅。
“卑职怕被察觉到,距离比较远,不过十五皇子确实在月上中天时进了御玲苑,半个时辰后被慕四小姐抱了出来。”
沉默片刻,姑苏复开口:“知道了,下去吧,不要误了正事。”
“是,臣告退。”
脚步声匆匆离去,偌大的宫殿被吞没在黑漆漆的夜里,魑魅魍魉缠绕不息,帝座上的身影静止了一会,又沙沙的响起了朱批的声音,空旷幽闭连呼吸声都轻浅可闻。门外站立的宫女手提羊角风灯,昏黄的光打过漆黑的夜,面色纯白姿态独立,这世间人有千万张脸,可他的求不到了。
高山之巅,云雾层峦,有奇珍灵兽呼啸而过,巨鸟凌空,彩翼于数十丈的梧桐枝叶上垂落,华美的翎毛流光溢彩,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顺着巍峨山峦层层蜿蜒,仿佛被齐根斩断的百丈平台上,慕若广袖遮面于山雾中迂回徘徊。
她不过是回到御玲苑睡了一觉,再醒来置身此地恍若一梦,那若隐若现的琼池宫殿上金色的补天二字缥缈闪过,里面仿佛有什么在召唤她,透过骨骼和血脉,她想要再往前走一步,想要极力的看清楚,却最终被一道力量震飞跌落深渊。
身体剧烈的抽搐阵痛中慕若猛的睁开双眼,大汗淋漓,环顾四周,仍是御玲苑垂过重重帷幔的房间。
她从床上做起来,点燃烛灯,头有些剧烈的疼仿佛灵魂要挣扎而出,起身倒了一杯凉水随手泼到脸上,冰冷的水珠从眉骨滚过那双慵懒狡黠的眼睛最后落下一道水痕,真气绕体又一瞬蒸干,抬手,却忽然发现红衣广袖上的狐面,静静地贴着一支华美的翎羽,流光溢彩。
慕若低头看着袖上的翎羽,沉默无言,片刻后披上狐裘,飞檐走壁离开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