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马里,摩加迪沙。
那是一片被上帝遗忘的土地,拥有非洲最长的海岸线和风景迷人的亚丁湾,是很多国家通往欧洲各国的海上运输必经之路。几个世纪以来,那里的人们却饱受战争和恶劣天气带来的饥荒,导致大批量的死亡。特别是90年代初期,整个国家处于无政府状态。内战、绑架、毒品和海盗,外加连续不断的干旱……当时世界对索马里的印象就是:黄沙,干尸,白骨,满是枪弹的土墙,还有眼神迷茫的孩童和真枪实弹武装的人们……
“近几年索马里的局势有所好转,被世界接纳的新政府也致力发展经济,只是他们的物质太过缺乏,儿童营养问题一直受世界关注。”
飞机在 Aden Adde International Airport 着陆时,Jimmy望着暮色缭绕的窗外自言自语,迷惘的双眼带着某种执着。她和Tonny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候未知的命运。
就像寒冬不奢望见到火热的太阳,她也不期望索马里的机场能有多豪华,似乎简简单单才适合那个国家的历程和背景。幸好一切都还次序井然,他们走的是一条“绿色安全通道”,专门给人道救援物质和医护人员通行,就连填写入境表和在护照上盖章都不需要操心,并且一路有武装人员跟随保护。
走出机场,她还没来得及观望那些“特别”的街景,就立刻被带入一辆越野车,前后都有小型卡车护行。手持AK47的武装人员大方地坐在卡车后面,似乎是故意招摇过市,到达恐吓的目的。后来她才知道,当地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的武装力量强大,谁有优先“行路权”。其实,狭窄的路道上四个轮的车子并不多,随处可见战争留下的痕迹。特别是那些倒塌或者半倒塌的破旧矮小建筑,清晰可见枪林弹雨留下的烟熏和弹孔,以及枪弹的残骸碎片。她想摇下车窗,立刻被Jimmy阻止。
“不能开窗。这个,你们带着。”
Jimmy从后座拿出三把小型手枪,每人配备一只。那是一个必须以武力征服的世界!
他们被直接拉到戒备森严的营地,离所谓的“市区”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比起几年前在突尼斯的难民营,这次的条件算是改善很多,至少,她看到一栋完整的小楼,而不是满地的帐篷。
“这是我们在摩加迪沙建的第一家慈善诊所,主要是给当地的孩子进行免费疫苗,减少疾病。”Jimmy终于露出笑脸,似乎松了口气。
“好。”Tony总算说出一个字。
她只是微笑着点头,拿过属于自己的行李——一个小背包,里面只有几件更换的衣服。回归原始,是不需要那些奢侈化妆品的。
分配给她的房间在顶楼,不到二十平米,没有家具,只有一张满是灰尘的地毯和个花布枕头。值得欣慰的是,她这间小屋带个狭小的洗漱间,有个锈迹斑斑的淋浴头和浑水打底的马桶。马桶盖已经遗失,冲水伐也损坏。冲水的时候,必须伸手到马桶缸里,用手指勾动一根塑料杆,才能打开冲水阀门。不过,能有个独享的卫生间,已经算是最大的优惠。除了他们三人,楼里还有一个菲律宾厨师和三个当地保镖。他们用的是公共的洗漱间。
熬到晚饭时间,她已经饿得没有感觉。吃饭的小餐厅在一楼,只有一张六个人的破旧木桌椅。晚饭也很简单,每人一小盘黑橄榄,一块裹着橄榄油的干面包和两个瘦小的烤鸡腿。
“可我,没有做过护士。”她趁机向Jimmy坦言。
“再优秀的护士,如果不愿意到这里来,对我们而言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志愿者不需要工作经验。你们的志愿行为已经是最好的贡献,其他的都可以学!”
“是啊,我更没有经验!”
黑狼突然冒出,大方地拉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她惊讶得瞪大双眼,咬着一根鸡腿骨说不出半句话。黑狼笑着扯出她嘴里的骨头,顺手拿过她手中的半块干面包,咬了几口,细嚼慢咽后,才不紧不慢地望着Jimmy,继续说:
“我能不能加入自愿者的行列?”
“当然能。我们正需要大量的保镖。”Jimmy立刻笑答。
“哈哈哈,不过,我有优先保护的人。”
“那当然。”
黑狼要来,谁也赶不走。
许是黑狼的加入,让那顿晚饭变得很愉快。他们一言一语,很多时候都是在聊旅游趣事,丝毫不提危险的局势。既然选择出游,一切只能见机行事,多想无用。最后,Jimmy和Tony故意提早离开餐桌,留下他们两人。
“你已经赌输了,现在应该在美国。”她终于有机会说话。
“和你打赌的那个是黑狼,不是我。”他狡辩着,语气却不带半点儿戏。
“哦,那你是谁?”
他摘下墨镜,凝望着她的眼。和那次暗里偷窥不同,这次,她终于看清楚:他有一双美丽的眼睛,深深凹陷在浓眉下面。黑眸如汪深潭,沉不见底。目光犀利却丝毫不让人觉得恐惧,仿佛夜空中的明月,洒下皎洁的光温暖她的脸……
“我叫张狼。”他说。
“蟑螂?我还叫小强呢!”她笑答。
“哈哈哈!”他爽朗地笑了,然后故意低声说,“我们有个规定,谁是第一个摘下我们墨镜的人,我们就要嫁给谁。”
“咋不说谁拿到摩托车的钥匙,跟谁走?”她打趣地回句。
“哈哈,那我得想个新招才行!在非洲开摩托,怕会晒成肉干!”
“对呀,这里会晒成肉干。不如,你去夏威夷?”
“嘿,又想赶我走!你知不知道,我向上天借了一段缘。他告诉我,必须在这个时刻来到这个地点,遇到的第一个女人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个!”
她“噗嗤”笑了,心底是说不出口的愉悦。他执意的留下,又何尝不是她的心愿?一直以为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其实除了时间,感情也是需要寄托的。有个人陪的旅程,总是愉悦而温暖。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彻底地忘记那个男人。待我可以重写生命的篇章,主角一定是你——黑狼!默默守护我多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