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舒城看着宋建华，他不想欺骗宋建华，这几年来，他已经成为冯舒城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朋友之一，但是保密协议自己也不能违反，希望宋建华以后知道真相会理解他吧，也可能宋建华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些秘密，那样最好。
“咱们边走边说吧。”冯舒城吸了口烟，缓慢的吐出
宋建华发动了车子，向着西区的锦岚苑小区驶去。
“六年前，我还不是警察，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经常出差，工作很忙，忙到连谈恋爱的机会都没。”冯舒城开始了他的故事，回想着在总部的一幕幕，国家安全，领土防卫，目标护送，物资运输，社会民生还有情报收集和分析，几乎全国上下一半多的事情总部都会有涉及。说明白一点，它们就是国家各类机关部门的综合体，由中央直接领导，只不过人家是在明处干点明白事，他们是在暗处干着明处没办法干的事，当然，并不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不好放在明面儿去干而已，算是另一类的暴力机关吧。
“有一次，公司来了个新手，刚毕业的女孩子，领导让我去带，从此我们一起工作、加班、出差，我教会她许多东西，也从她身上学到不少。”还记得方南第一次来自己队伍报道，当初是任务原因，队里需要一名女队员，冯舒城和上边打了报告，方南就被调了过来。
“处的时间长了，便有了感情，但是我们都不明白那到底是爱情还是友情，所以谁都没点破。”冯舒城把烟捻灭到车上的烟灰缸里，“直到有一次出差，遇到一帮歹徒，她和其他人被当做人质关在一幢楼里。”冯舒城想起了方南和队友们准备强攻大楼时，给自己的最后一抹微笑，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是我派她去和对方公司做对接的，没想到却遇到了歹徒劫持人质事件，警察准备隐蔽救援时不慎暴露了，然后歹徒引爆了炸弹……”冯舒城有点哽咽，他实在说不下去了，也编不下去了。
“她叫方南。”冯舒城把头偏向窗户，看着车外。
冯舒城讲述的时候，宋建华没说过一句话，他用手拍了拍冯舒城的肩膀，“真他娘的巧啊。”宋建华虽是个直性子，却很少说脏话，今天的脏话说的确实有点多了。
“脸怎么样了？”
冯舒城摸了一下脸，笑着说“还好，我还算比较扛揍的。”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上来就动手，和我说一下不就好了，就算和我小姨子名字差不多，也不可能成为你动手的理由吧。”
“我当时以为你在故意调侃我，这也算是我的痛处吧。”冯舒城不指望宋建华能相信这个理由，但这也确实是冯舒城会动手的原因。
“哈哈，你这……算了，我们到地方了，这事咱以后再说。”宋建华没有继续深究，他知道冯舒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事也没深究的必要，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对了，这个张秀琴家在哪来着？”宋建华给保安出示了证件后就拐进小区里，减慢了车速问冯舒城。
“二十三号楼，三单元，1506号。”冯舒城想了下回答到，他们来之前就翻查过警员作的备忘，冯舒城大致记了下来。
“你记性真好。”宋建华不得不佩服冯舒城，每次不管办什么事自己都得拿个本本好好记着，他就没见过冯舒城用笔记录过什么。宋建华边说边把头探出去寻找二十三号楼。
冯舒城笑了笑，当年为了锻炼记忆力，可是没少受罪，但自己很感谢那时候总部里对自己的折磨，付出的是汗水，得到的却是终生的受益。
“找到了！”宋建华把车停好后，和冯舒城一起上楼去了。
锦岚苑小区在这个城市也算挺有名气的，一平米两万多块钱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绿化做的足，环境挺不错，大小公园就有六个，小区内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各界的精英，虽然他们总称自己为上流人士。
俩人坐电梯上了楼来到1506室门前，宋建华上前去叫门，连着敲了好几下，里面都没反应，宋建华瞅了瞅冯舒城，冯舒城摸了下额头，看来是不在家啊，这就尴尬了。
宋建华不死心，又用力敲了几下。这门没敲开，倒是对面邻居家的门开了。
“表敲了，敲甚了敲，麻烦死了。”对门出来个大娘，对着冯宋二人大喊。
“一嗨儿也不让安鸣了？一晌窝栽斯做甚了，栽个走了那个来，能悄儿点儿不斯？”宋建华盯着冯舒城，冯舒城也愣了。这说的啥？听不懂啊。
“您好，大娘，我们是……”宋建华打算解释下，看得出来老人家很生气。
“甚甚甚？你说的个甚？你叫谁大娘了？年轻轻间儿会说话了不？一海拔子阔死你哇，净给他爷这儿斯不想活了！”这位大娘，哦不，应该叫大姐，叉着腰对着他俩怒目而视。
“大姐，我朋友眼睛近视，抱歉了啊，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来了解点情况。”冯舒城赶忙赔着笑脸拿出证件给这位大姐递了过去。
大姐拿着证件看了看，又对着冯舒城比了比。
“眼睛近斯不带眼镜？”大姐对宋建华斜了一眼又对冯舒城说“甚斯？”
“您对门的邻居，您认识吗？”
“认得了，咋接了？”大姐看了眼对门，问到。
冯舒城又愣了下，什么意思，管他呢，前半句我是听懂了。就又接着想问问。
“二姨，外头谁兰？”门缝里飘出个声音来。
“派厕所的，来问斯的，来来来，你处来跟说个。”大姐没好气的说。
派厕所的？宋建华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冯舒城也差点没憋住。
这时，屋里边急急忙忙出来个中年男子，看了眼冯舒城和宋建华。
“派出所的？”中年男子疑惑道。
“您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想了解点您对门邻居家的情况。”冯舒城赶忙回答。
“哦哦，快进来快进来，不好意思啊。”中年男子略带歉意，赶紧将他俩让进屋里来，“坐坐坐。”
“没关系，没关系的。”冯舒城和宋建华进了门，坐到沙发上。
中年男子拿出烟想递给冯宋二人，俩人摆了摆手表示不吸烟。
“这位大姐火气怎么这么大。”宋建华小心的问中年男子。
“悄眯处眼说甚了？”大姐正好来到走廊，不小心听到宋建华的话，两眼一竖对着宋建华喊到。
宋建华脸立马憋了个通红。
“啊呀，二姨，行兰，你赶紧睡个哇。”中年男子不耐烦的朝大姐说。
大姐又斜了眼宋建华，气呼呼的去了卧室。
“不好意思啊，我二姨她已经两宿没合眼了，我姥爷住院了，亲戚们轮着陪，她陪的最久。”中年男子对宋建华抱歉道。
“哦，没事儿没事儿。”宋建华赶忙摆手后又问“你们老家是哪里人？”
“我老家是内蒙鄂市的，本来是接姥爷过来享福的，没想到老人家水土不服，病倒了，我们都还上着班，没多少时间陪老人，只好把亲戚们找来了，刚才真的对不住啊。”
“没关系的，两宿没合眼任谁都火气大，哈哈，只是你们那边的方言不太好懂啊，哈哈。”宋建华想起刚才被大姐骂了个冷不丁，也是尴尬到极点了。
“其实我们方言说慢点也是比较好懂的。”中年男子跟着宋建华笑了起来。
“好了，不说这些了，占用您点时间，我们想了解点儿情况。”冯舒城打住话题，跑题跑太远了。
“你们说，我和对门儿还算很熟的。”
“您贵姓？”
“免贵姓陈，陈志聪。”男子答道。
“陈先生，昨晚他家的事您了解了吧。”冯舒城问，宋建华拿出笔记开始做记录。
“什么事？不知道啊，昨晚我们都在医院里，早上回来就没出过门。”陈志聪疑惑的摇了摇头。
“没有警察来走访吗？”宋建华更疑惑。
“没有啊，倒是一上午老有人来敲对面的门。”陈志聪回答。
冯舒城习惯性的用右手摸着左手腕，思考着。
“昨晚对门男主人被人杀害了。”冯舒城看着陈志聪说到。
“什么！老秦被杀了？不会吧！”陈志聪显的很惊诧。
“昨晚在小区的花园里发现了秦怀远的尸体，被人用刀杀死的。”冯舒城简单的说了下。
“你们不是搞错了吧，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怎么就被杀了？”陈志聪显然不太相信。
“他有没有和谁结怨？”冯舒城继续问。
“没有，他人很好的，楼上楼下都认识他，不可能和人结怨的。”陈志聪急忙回答。
“甚？对门儿死人兰？”陈志聪二姨从卧室探出头来，惊恐的问，宋建华听到大姐的声音也是惊恐的抬起头。
“啊呀，二姨，你咋还么睡。”陈志聪起身打算劝他二姨回卧室去。
“啊呀，报应来来么，栽敢就是报应么。”大姐回头打算进卧室。
“报应？什么报应？”冯舒城听懂了，赶紧叫住大姐，“大姐，麻烦您了，您知道什么吗？”
大姐扭过头，看了下冯舒城，又看了下陈志聪，陈志聪赶忙对大姐说“二姨，警察同志问你话呢，你知道啥赶快说啊！”
大姐想了想，捏了捏手，最后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
“昂，那我快说哇，他媳妇儿真不是个东西了，我来聪聪这也待了快一个星期呀，对门那个男的还和我打过好几次招呼，确实挺不赖的个人，前几天来来哇，他媳妇儿引了个男的回来了，我还以为是他间亲戚了，我也么问，下午兰我出个倒垃圾个兰，碰见他俩往出走了，勾肩搭背间，啊呀，可是亲了么，羞死人兰，他媳妇儿可是在外面偷人的了。”大姐连比带划的讲到。
“二姨，你可不敢瞎说。”陈志聪怕她二姨乱说，制止到。
“二姨可不瞎说，前天我还看见他俩亲嘴来来。不了我也不能在警察同志跟前瞎说哇。”大姐很肯定的说。
冯舒城看向陈志聪，“你二姨说什么？我好想只听懂个大概。”
“唉，我二姨说对面老秦他媳妇儿，在外边偷男人，还带回家了。”陈志聪叹了口气，似乎很惋惜。
“婚外情！”冯舒城和宋建华对视一眼，难不成会是情杀？
“大姐你能确定吗？”冯舒城扭头赶忙问。
“能！”大姐重重的点了下头。
“她说能那就是肯定了，她说话最多就是添油加醋，但绝不会胡说。”陈志聪又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总叹气？”冯舒城又问。
“能不叹气么，那么好一个人，却找了这么个媳妇儿，可怜他家还有个孩子啊，你们说说啊，这么好一个人，又是上市公司大股东，要钱有钱，要人品有人品，怎么就这么死了呢，唉……”陈志聪很激动。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说不准的。”宋建华安慰到。
“你对他家的出行规律了解吗？”冯舒城思索了下问到。
“了解，我和他都认识好几年了，能不了解么，自打住进来我俩就认识了。”
“那么，请你说下，他一般几点出门，几点回家。”
“每天早上七点半吧，我也是上班的，我俩几乎同时出门，我公司离家近，我中午会回来，他离的远，中午他几乎都不回来，下午下了班大概是六七点就回来了，开会加班什么的会晚一点。”陈志聪想了想后回答到。
“那么他晚上回来后还会不会出去？”
“会，他夜跑，晚饭后一般会出去跑一个多小时吧，我和他一起跑过几次，但是我坚持不下来。”
“他夜跑有固定路线吗？”
“没有，想起怎么跑就怎么跑，很随意。”
“嗯，他夜跑有带包的习惯么？比如手包之类的。”
“没有，谁跑个步还挎个包啊，他最多带串钥匙，带个手机啥的。”
“那么，你看下这个包你熟悉吗，是不是他的。”冯舒城向宋建华要来两张对折过的照片，拿出其中一张给陈志聪看，这张照片是监控视频中放大截取下来的包的照片，宋建华从分局出来的时候和刑侦队的要了两张照片。
陈志聪接过照片仔细辨认了下，“像，嗯，确实像他的包，但是这个颜色我有点辨认不出来，他的包是褐色的，这照片里的也是褐色的吧？”
冯舒城又拿起第二张，是监控里现在被认为是凶手的嫌疑人的面部扩大照“那么，照片里这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但是好像见过，没印象了。”陈志聪看了照片仔细回想了下后，确定自己想不起来了，就拿给一直站在旁边的他二姨，“二姨，你见过这个人没？”
“没见过。”大姐仔细看了下，摇了摇头。
“好吧。”冯舒城收起照片交给宋建华。
“那他的妻子呢？”冯舒城回过头继续问。
“他媳妇儿我就在去他家的时候见过，一般都碰不到，话不多，很冷淡的一个人。”
“那她是不是一般都在家里。”宋建华追问。
“以前是，老秦去上班后，他媳妇儿会带他女儿去幼儿园，然后一天都应该会在家里，下午幼儿园放学了再去接回来，今年开始吧，老秦说他媳妇儿迷上了健身，上午把孩子送去幼儿园后他媳妇儿就去附近的健身房了，这些老秦都和我说过，具体是不是我也不清楚。”
“哪个健身房？”
“叫卡什么什么亚俱乐部来着，我也忘了，老秦那会让我有空也去玩玩，我没有时间，也没怎么在意，不好意思，真想不起来了。”陈志聪拍了拍脑袋，还是没想起来。
“秦怀远他吸烟吗？”冯舒城突然想到半支烟的事情。
“吸啊，大烟枪一个。”
“抽的什么牌子的烟？”
“他抽那烟不贵，三四十块吧，就是那个鸿运，他一直抽那烟，夜跑他都不忘吸两根。”陈志聪回答。
“好了，我们的问题就这么多了。”冯舒城和宋建华收拾好东西起身打算离开了。
“谢谢你们的配合，如果你们还想起了其他什么事的话打这个电话。”宋建华撕了页纸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到上面交给了陈志聪。
“谢什么啊，又没帮上什么大忙，再说了，配合你们不也是我们的义务吗，哈哈。”陈志聪接过纸，送他们出了门来。
和陈志聪道过别，俩人走到楼梯间，默契的一人点了一根烟。
“怎么样？”宋建华问冯舒城。
“如果这个陈志聪和他二姨没有说谎的话，他可算是帮了我们个大忙，提供了很重要的几条线索。”冯舒城吐出一口烟。
“我觉得他们的话有百分之九十的可信度。”宋建华弹了下烟灰，“我不信任的那百分之十是他二姨。”宋建华莫名打了个冷颤，“真乃女中豪杰，这大姐，够犀利。”
冯舒城乐了，不过人家有理由发火，说到让陈志聪二姨发火的起因，冯舒城对上午来敲门的人很感兴趣，会是谁呢。
“出了这么大的事，分局那帮孙子居然没做走访调查就想结案，报到上面去他们不得丢了饭碗。”宋建华扔掉烟头踩灭了烟。
“人家敢做就不怕你去问，但这确实让人很疑惑啊。”冯舒城摸了摸手腕。
“咱们再去问问楼上楼下？”
“嗯，走，问问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