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聊些什么？搞得如此凝重。”紫女推门而入，见这氛围，略有诧异。
自她身后而来的卫庄，也环绕了一圈内室，挑眉与紫女双双入座。
韩非只是左右而言他，混淆视听糊弄过去了。几人又聊回了正事儿去。
弄玉上前侍奉茶水，随后坐在一旁，细心聆听。她也是流沙的一员，只不过等级低于韩非张良卫庄紫女四人罢了。
卫庄谈及黑白玄翦与鬼谷纵横的往事，那是一场他与盖聂的试炼。智谋、武略和决取，命悬一线，步步为营，鬼谷子给出的试题，以天下为局。
明月辉光投射在树叶上，婆娑起舞。
卫庄长身而立，冷毅的身躯宛若一柄被寒泉浸润过的剑。他似乎不太喜欢坐着，更喜欢站着，亦或者是倚靠着窗畔。
他的目光越过窗棂，望向窗外，望向了过去的回忆。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区区试题，却关乎天下生息，以天下为局，好一个鬼谷。”曾经有人那么饱含嘲讽地对着卫庄和盖聂说。
他们那回的试题，也的确是以当之无愧。
三年前，卫庄和盖聂奉命前往魏家庄，却发现村庄中有两伙人在暗中对他们虎视眈眈。
他们遭受了村民的伏击，并在之后了解，有人斩断了庄口的石碑，并把上半截石碑移至庄中。那个人在石碑背后用剑刻上了全庄要杀死之人的名字，然后开始一个个杀死，用血在石碑上划掉杀掉之人的名字。而族长魏庸，一身华服，老谋深算，引人注目。
先决后择，是为利。先择后决，是为义。
鬼谷传人此次的试题，便是抉择。只不过卫庄站利，盖聂站义。
二人发现那人对魏家庄之人恨之入骨，决定干预，在夜晚，那人果然如期而至。那个人杀了目标，并与鬼谷传人交手几招，并不恋战，警告后离开。
二人随后推测出凶手正是越王八剑中排名第四的黑白玄翦，一名掩日，二名断水，三名转魄，四名玄翦，五名惊鲵，六名灭魂，七名却邪，八名真刚。
魏庸交代，自己是魏国的大司空，近年来秦国几次兴兵攻打魏国，都是自己运筹帷幄才让秦军无功而返。所以，魏庸成为了此次罗网的刺杀目标。
而玄翦的目标是全庄人，魏庸又闪烁其词，这让盖聂卫庄察觉到其中必定另有隐情——血海深仇。
“救我族人，匡扶正义。”卫庄从老奸巨猾的魏庸这句话感觉到虚伪奸滑，也以此提醒盖聂不要自以为在做正义之事。
其实这正是鬼谷要义的考验重点，自认为的利与义，权衡取舍决断。
对此，二人设计分四路车马，同时朝四个方向奔离魏家庄。四辆马车内都有一个穿着与魏庸一样服饰的人，以分散敌人注意。为此，三人再度交手。
黑白玄翦再度警告劝退，并且道明了当时的真相。那时候的黑白玄翦已经加入了罗网，他重伤而被魏庸之女纤纤所救，至此结婚生子，隐退江湖。
黑白玄翦为了报恩，一面为罗网而杀人，一面听从魏庸的指令杀掉了与他意见相左之人。而魏庸，将此归结为秦国忌惮魏国而派出罗网。
魏庸仍不收手，狡兔死，走狗蒸。在黑白玄翦听令杀了大将军之后，污蔑黑白玄翦，将他逼上死路。为了替师傅复仇的典庆，为此步步相逼。纤纤为救黑白玄翦而死，黑白玄翦至此彻底崩溃，化为复仇的杀手。
最后一次黑白玄翦为杀魏庸而来，盖聂卫庄考虑到魏庸在八国之中举重若轻的地位，只能守住他性命。不料，老谋深算的魏庸与罗网合作，罗网派出越王八剑排名第一的掩日，来阻击背叛了罗网的黑白玄翦。
横贯八方与百步飞剑融为一体，纵横联合，卫庄盖聂联手击败黑白玄翦。鬼谷传人的试炼到此结束，然而黑白玄翦的复仇之火没有熄灭，八玲珑从此诞生。
了解了前因后果，韩非看着卫庄，感慨万千，“往事种种，如今烟消云散。我等不经意间翻开的一页史书，指尖划过的一行字，极有可能便是旁人的一生。”
“不过，流沙重聚，我们应该有一个更为远大的未来。”韩非微微一笑，“皑皑血衣侯，石上翡翠虎，碧海潮女妖，月下蓑衣客。夜幕的势力无外乎是财政军谍这四个方面，流沙想要击溃夜幕，就从这四个方面入手。”
卫庄挑眉，“有趣。”
“首先，流沙需要一个横跨七国的商业组织，进行合法盈利。其次，再是广招奇人异事，既可以为官员提供安保，也可以籍此壮大自身。而后，我会借助司寇之职，推举正贤之士入朝为官，借此立足朝野。最后，我们也要建立自己的情报网，洞悉敌人的每一步。”韩非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卫庄毫不留情地打击：“只是，想要达成你的雄心壮志，还有一样东西或不可缺。”
“这……”韩非挪开了视线。
“这件或不可缺的东西，居然是钱？”张良稍有惊异。
韩非连忙道：“这也是一项投资，并且利益丰厚。”
“你的投资，永远带着血本无归的风险。”卫庄有些严厉地训斥。
韩非心虚地说道：“这次夜幕和罗网八玲珑倾情上演了那么一出戏，却颗粒无收，血本无归的人应该是他们。紫女姑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紫女仍然对被一场大火带走后，消失得干干净净的紫兰轩耿耿于怀，瞪了一眼韩非。
张良轻轻叹息一声，从袖中取出钱袋，竹青色的钱袋上绣着翠竹和云纹，端端正正地被摆在桌上。
弄玉也随后捞出钱袋，摆在桌面上。她的钱袋是玉色的，简单素净，带着女儿家的馨香。
卫庄丢出自己的钱袋，玄黑色底子，烫金色古怪的纹绣。
物似主人形，三人的钱袋也和自己的性情息息相关。摆在一块，谁多谁少，一目了然。卫庄最多，弄玉其中，张良最次。这等结果，也是不出所料。
张良身为氏族的少爷，平日里的吃穿用度自然是不必操心的。身上自然也是有银钱的，虽然勤俭节约，不过钱都被用来买书，亦或者是带红莲出宫时买东西花了，留下的不多。
弄玉平日里在紫兰轩工作，她是远近闻名的琴姬，琴艺超绝，性情温婉贤淑，如花似玉。紫女给她的月钱，还有客人单独的打赏络绎不绝，十分可观。只不过女儿家梳妆打扮，胭脂水粉，花得也多，留下的也只能是其次。
至于卫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