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上，姬无夜合上箱子，“老虎这么一死，夜幕的收入就少了一半。”
“黑暗中那些蠢蠢欲动的虫子，自以为看到了生机，便开始争先恐后地想要往外面爬。终究，也不过是死路一条罢了。”血衣侯站在帘子下，轻描淡写地说道。
“报——”门外传来愈发靠近的急报声。
血衣侯轻倦地压低眉眼，帘子迎风招展翻动，再度被掀起之时，帘子后边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姬无夜接过下属呈上来的急信，拆开来看，一目十行地看下来，气得气血翻涌，狠狠地将书信掷向下属。
下属慌忙躲开，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张开地这个老东西，既然连司隶也一并弹劾了！”姬无夜暴怒如雷，掀翻了桌案上的酒水。
又有下人走进来，见满地狼藉，战战栗栗地禀报：“将军，四公子韩宇来访。”
“韩宇？他来做什么？”姬无夜皱了皱眉，招招手示意把人请进来。
韩宇一进门，便见了满地酒水，联系宫中传来的急报，就可以得出结论了，“将军这儿满地酒水，难道是酒水不合胃口？”
“陈年佳酿被毁，换了新的，难免喝不惯。”姬无夜话里有话，阴沉沉地说道。
“我府中有一上好的莲花露，打算届时莲妹出嫁一并做了嫁妆，再顺上莲妹的女儿红，锦上添花。此等佳酿，也不知谁能喝得上咯。”韩宇意有所指，上前拍了拍姬无夜的肩膀。
姬无夜平静了怒火，若有所思。
韩宇转移了话题，刺探道：“听闻贵子姬一虎，前不久在前线打了胜仗。年少有为，想必来日定会是王佐之才，会和我那刚刚立了大功的八弟一起，成为国家栋梁。”
“八公子虽说是稍有谋略，但怎么能比得上四公子你呢？”姬无夜不动声色地表明了立场。
“想来，那莲花露会落到将军家中了。莲妹素来娇惯任性，被宠坏了，吃不得分毫苦，将军也应该是要担待着些。”韩宇面不改色地笑道，指甲却刺进了掌心的皮肉。
姬无夜肆意大笑：“那是自然。”
被提及的红莲早在张良身侧等困了，趴在桌上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禁不住地打瞌睡。
总算是看完奏疏的张良无奈地叹息一声，取下挂在一旁的披风打算先给红莲盖上，免得夜深露重着了凉，再唤人把她送回莲台。
谁知兴许是被在背后提起，红莲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睁开眼睛。
张良提着披风的手欲落不落愁，异常尴尬。他轻咳一声，缓缓地收回了手。退到一半，却被红莲在空中攥住了。
他愣了愣，望向红莲。红莲的侧脸被烛火的柔光映照得线条暧昧不明，秋香色的衣裙也染上了夕阳般的瑰丽。
她琥珀色的眼眸在跃动着烛火，亦或是心火，好似格外认真：“小良子，你为何总是这般？”
“九儿所说的是什么？”张良脸颊微红，也不晓得是烛光所映染，还是自内而发。
红莲拽住他的衣袖，“你是不是……”
见张良窘迫的神情，她忍俊不禁，笑出声：“哈哈，小良子，你怎么这般不禁逗啊？”
她站起身，掸了掸裙摆，笑吟吟地说道：“你可总算是看完了，我现在也不困了，我们去捉萤火虫吧。”
说着，她就要走，却被从身后揽入怀中，青色盖上了秋香色。
少年干净清冽的青竹香，淡淡地萦绕在鼻尖，他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肩窝，沉声问道：“九儿为何总是这般？”
“大胆小、小良子！”红莲心虚地叫道。
张良慌乱地松开了手，“殿下恕罪！”
“什么殿下，都说了别叫我殿下了啦！”红莲慌不择路之余，还不忘记纠正。
张良却平静了心神，礼数周全地作揖：“是，九儿。”
越情之处在于难免情不自禁，君臣之礼，发乎情，止于礼。
红莲见他这般就气恼，又止不住打喷嚏，“喂！我最讨厌你这礼数周全的样子了！啊啾！”
“可是着凉了？”张良担忧地问道，忽略了红莲的话，只在意了她是否着凉。
“没有！啊啾！”红莲一边否认，一边打喷嚏，听到门外的禀报声还不忘记应答，“进来！啊啾！”
婢女捧着一段红纱进来，欲要说些什么，就被红莲打断了，“吩咐御膳房，给我备着一份红枣莲子羹在莲台，我现在要去捉流萤了。”
还不等婢女说些什么，她就拉过蹙眉盯着红纱的张良，一边打喷嚏，一边走了出去，“快走吧，小良子。”
……
“什么新情报？”姬无夜走到蓑衣客身边，问道。
蓑衣客收回垂钓的鱼线，将情报丢给姬无夜，“他们要行动了。”
姬无夜摊开情报，上面郝然述道——武遂将变，请伺机而动。
……
嬴政一行人的车马在半道戛然而止，盖聂抬手制止车队前行。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秦军领地！”一行装甲兵手持长矛，阻拦车队。
盖聂冷淡地瞥去一眼，领头者忌惮地往后退却一步。
李斯手持使者礼杖，下车露面。
领头者认出礼杖，下马问道：“敢问先生可是秦国使节李斯大人？”
“正是。”李斯微微颔首示意，他转头便向车内作揖禀报，“是边关士兵。”
领头者是个有眼色的，见李斯对车内的人如此礼重，当下便跪地行礼：“拜见王上！”
随行士兵见状，纷纷下跪行礼。
“前方何处关隘，又有何人镇守？”嬴政波澜不惊地问。
“启禀王上，前方是边关武遂，由左庶长王齮携平阳重甲军镇守。”领头者毕恭毕敬地回禀。
“王齮将军？”盖聂皱了皱眉。
嬴政吩咐：“带我去见他。”
“是！”领头者应下。
李斯嘱咐道：“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掉以轻心，暴露王上真实身份。违令者，斩立决！即日起，称呼王上为尚公子！”
“是！”领头者再度应声，一队车马再一次前行向目的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