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盖聂面无表情,卫庄也面不改色,二人皆为沉默不语,默不作声地凝视着韩非。
一阵穿堂风吹来,四人衣衫翩翩,唯独韩非在风中凌乱,场面一度尴尬。
唯独红莲憋不住,嗤笑出声:“哥哥,你好傻啊!”
内室独留红莲轻盈欢快的笑声,盖聂答非所问道:“令妹很是可爱,深得人心。”
“咳咳!阿九,别闹。”韩非轻咳两声,“你们两个还真是师出同门,好像我每次想要活跃一下气氛,都会冷场。”
盖聂问:“鬼谷传人,也可以成为八公子的朋友吗?”
“那是自然。”韩非点了点头,目光如炬。
“八公子师从小圣贤庄荀夫子,有对鬼谷传人称兄道弟。但是,在阁下的五蠹一文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两句,可是历历在目。”盖聂抬眸直视韩非双眸,貌恭实则不敬。
韩非连忙捂住胸口,连退两步,夸张道:“原来先生的致命之剑,在这儿等着我呢。”
随即,他又轻笑一声,眸光凌厉,“百家学说,亦有分野。如同鬼谷绝学,分纵与横。儒分为腐儒和王儒,侠也分为凶侠与义侠。”
盖聂轻扬眉梢,“请指教。”
“腐儒一味求圣人治天下,轻视律法的疏导。如果必须一年四季每日都是晴天,才可以五谷丰登。以此治天下,忽略了人性善恶,未免不切实际。侠为仗剑者,凶侠以剑谋私,义侠以剑救世人。孟子曰:虽万千人,吾往矣,乃是儒之侠者。”韩非侧身临于盖聂身侧,道。
盖聂目不斜视,面不改色:“看来八公子对剑也颇有研究。”
“在两位面前论剑,岂非贻笑大方?”韩非轻笑,“庄子有一篇说剑,倒是颇得我心。”
“愿闻其详。”盖聂颔首示意。
“剑分为三等,庶人剑,诸侯剑与天子剑。行凶斗狠,招摇过市,为庶人之剑。以勇武为锋,以清廉为锷,以贤良为脊,以忠圣为铗,为诸侯之剑。”红莲说道,“哥哥是想说这个?”
韩非勾了勾唇角,“阿九知我。以七国为锋,山海为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与秋冬,举世无双,天下归服,为天子之剑。”
盖聂转过身,直视韩飞,“八公子所主张的严刑峻法,也是一把治世的利剑?”
至始至终目视前方的卫庄,闻言瞳眸流转,望向韩非。
“乱世重典,法可以惩恶,也可以扬善。”韩非意有所指,一番意味深长。
盖聂低眸俯视掌中佩剑,“剑是凶器。”
“剑也是百兵之君子。”红莲撇撇嘴,反驳道。
韩非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剑虽双刃,关键,却是在执剑之人。”
卫庄唇角微扬,看似是一番好心情。
“八公子果然对胞妹九公主宠爱有加,兄妹二人,都是人中龙凤。”盖聂作辑一礼,侧身让出道路,“请。”
这意思算得上是过了考验,可以迎来最终关卡了。
韩非勾了勾唇角,朝卫庄那儿轻轻推了红莲一把,低声嘱咐:“阿九,且乖些等候。”
“哦……”红莲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她是任性,但还没有到无理取闹的程度。
嘴上是答应了,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往那儿瞧。
内院的外围的屋檐上挂着青绿色的帐幔,暮色微凉。头顶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那是极其昂贵的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总是柔软却也单薄无比。
不时飘来一阵紫檀香,幽静美好。连那木窗也是精致的雕工,稀有的木质。那是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碧色荷藕,粉色水莲。
不时有小婢穿过,脚步声却极轻,谈话声也极轻。
红莲挑了挑眉,这客人还真是非富即贵。细细看去,纱幔后走出一华贵白衣飘飘渺渺的蒙面男子,戴着一枚银灰色的金属面具,面部的轮廓凌厉而又威严。
乍一眼望去很是眼熟,红莲正待一看究竟,只见他回眸望来。四目相对,红莲蓦然想起暗卫带来的一幅丹青水墨,画中人正是眼前此人——秦国之皇嬴政。
嬴政来韩国了?!嬴政居然来韩国了!!!
俨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红莲,目瞪口呆地盯着嬴政一动不动,丰润饱满的红唇微张,娇媚迷人的丹凤眼瞪得圆圆的,倒是少了几丝妩媚凌厉,多了几分可爱俏皮。
嬴政来韩国干嘛?要打仗了?!
红莲触及嬴政眼底的一丝漾开的笑意涟漪,尴尬地收回目光,疑惑地思虑起来。
韩非径直朝嬴政走去了,卫庄与盖聂红莲在内室静坐,不去打扰二人。
“你在等我?”韩非走至嬴政面前,见他望着红莲,笑道,“怎么样?阿九是绝世美人吧?见她的人第一眼皆是惊艳,不想你也免不了俗。”
嬴政答非所问:“我在等你,没想到你还带来了家眷。令妹……美艳绝伦又蕙质兰心,惜我兄弟姐妹颇多,却无一人与我这般亲厚无间,从无猜疑。”
两人相视而笑,洋洋洒洒从而探讨。
两人攀谈至黄昏日沉,卫庄和盖聂屹立于屋顶之上,俯视偌大的火国。
红莲百般无赖,坐在屋檐边,尝着樱桃酪。韩飞也果真是记下了她的话,叫人看着时候给她送来了樱桃酪。
“如果国家之间将起变故,江湖之上就会出现危机的预兆。”卫庄倏地开口。
盖聂闻言侧过脸,“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他们。”
“八玲珑已经到了王城,虽然他们行踪隐秘,但还是在江湖上留下了痕迹。”卫庄淡淡收回目光。
红莲一听八玲珑,收回了飞入九霄云外的思绪,竖起耳朵认真听。她手下派出去探听八玲珑消息的暗卫不计其数,无一生还,她还气了好久。
“他们是一把凶器,一把一出鞘必定见血的凶器。”盖聂轻声说道。
卫庄回应:“凶器只有一个作用——杀人。他们的目标是谁?”
红莲气结,结果两人在打哑谜呢?半点有用消息也没有。她也知道八玲珑是来杀人的,她也想知道到底来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