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过脸，轻笑出声：“我要想取你性命，你的尸体早就凉透了。”天蓝色的凝眸恍若柔风甘雨。
红莲敛了笑，凝视着他天蓝色的眼眸，沉声问：“你是谁？”
天蓝色的眼睛，多么熟悉。
韩国有一个氏族，隐居山水之间，唯恐功高盖主，引来杀身之祸。帝王多疑，举家辞官归隐山林这一举动，反而惹来灭族之灾。伴君如伴虎，整个偌大的百年基业，无一人存活。
“夜幕的人。”他似是骄傲也似是痛恨，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夜幕，知道吗？”
夜幕的人啊……红莲神情复杂，也不知道是怜悯还是厌恶。
夜幕的人便是从鬼山出来的。鬼山是一座阴暗潮湿的山洞，是姬无夜夜幕杀手团训练新手的恐怖竞技场。
而这些新手通常只是些孩子，不是亡命天涯的流浪儿，便是家中出现极大变数而走投无路的名门望族。或者是一些野心勃勃的隐世氏族。
只有极少数的孩子能活着通过鬼山血潭的选拔测试，进入夜幕。看来这个少年便是通过测试后，成为夜幕的百鸟成员之一。
百鸟的成员必须舍弃曾经的名字，以禽鸟名来命名。
她拥有百鸟所有成员的资料，有的详尽，有的一笔带过。而这个少年，与其中一名被命名为白凤，全名白凤凰的少年最为相符。
其中他的谍翅鸟，就是最好的证实，那是只有白凤才饲养的鸟。体型娇小，但眼力比鹰隼还要犀利，飞动时不发出任何声音，是专门被训练用来跟踪的。
白凤，作为百鸟首领墨鸦的部下。轻功卓绝，速度极快。被一朝一夕之内覆灭的隐世氏族白家十字，谋取生路，加入夜幕。是个多愁善感的杀手，杀人之后还会难过。
他神秘、轻盈、深不可测且孤傲自信，却还带着一些天真和执着，和对亲近的人的信赖。怎么看，都是个敏感而变扭的少年啊。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红莲的眼神似乎激怒了白凤，他愤愤不平地握拳。
“你是白凤？你轻功很好？”红莲肯定地问。
白凤高傲地微扬下巴，回答：“是。”
随即他反应过来，故作凶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运作轻功绝尘而去。
红莲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抿了抿唇瓣。一直就很羡慕他的轻功，而她也知道自己永远无法练成他那样的身手。
见他轻踏过一池被风吹落于水面的摇摆晃荡的花瓣，像荡在水天一色里的嫡尘仙子。
飘洒的细雪中，他的身影很淡，很淡。淡到她琢磨不出哪里是他，哪里是梅，哪儿又是天边。淡到她总以为在下一刻，他就会随风逝去，化作漫天的雪花梅雨。
她以为只有现在是这般的，待到后来轻功长进，便能看清楚了。可是后来的漫长岁月路，她仍旧琢磨不清眼前的少年。无论是身影，还是心思。
他的手在空中迅速一挥，快到她以为他只是一只蹁跹飞舞的蝴蝶，她都来不及看清他是如何震落了满园赤梅，却不在水面上流下一丝涟漪。
皑白的披风在空中划出了一条美丽的弧线，如同潇湘流水永不消退的涟漪。随着殷红的花瓣洒洒洋洋地飘零，消融沉没在残雪之中。
孽火相逢，冷雨泣千行。朱砂难忘，相识梦一场。潇湘雪幕，倾心倾愁肠。春至楼空，曾忆荐红莲。
红梅映雪，烈焰熊熊，红莲与白凤的相遇。
浮池彩莲四季开，鸟语花香暗影来。
……
风起，一院的落叶、花瓣纷纷在空中旋舞，拥抱着澈亮天空、微风不燥还有少年藏青色的衣角。
蓦然间寒光乍起，瞬间将身前飘落的树叶从中一分为二，剑风带起的花瓣宛若柔粉色的绸缎，萦绕周身。
少年剑尖微挑，脚尖点地，速一旋身，剑身上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地，托住一排绚烂夺目的落花。
剑招已收，森然凛冽的剑意早已消散，一股温雅的气质将他包围。
微微垂眸，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浅色的星眸，少年微勾唇角，拂手将剑身上的花朵一一扫去。藏青色的衣衫在微风中摇曳，飘然温雅。
他回身见着不知何时立于不远处的红莲，讶异之余微微一笑。
此刻，似乎天地万物，都在这温文一笑中尽皆失色，翩翩君子也不过如此。
“九儿，你怎么寻来了？”张良文然笑道。
红莲歪头想了想，道：“我找不着哥哥，只能出宫来找你了。”
“是有什么事吗？”张良耐心细致地问。
红莲点了点头，凝重道：“我在宫中遇到了夜幕百鸟的人，兴许是来探查消息的，并未有多余行动。近来韩国多事，明天又是祭祀，你们一切行动，务必小心。”
“我明白了。”张良也肃穆地点头应下，又问，“明日祭祀，九儿要跳祭祀舞吗？”
她颇有些骄傲地扬起下巴，摇头晃脑地说：“那是自然。”
她又侧过脸，问道：“小良子，其实此番前来，我还要想你借一本书。”
“九儿是公主，要什么书没有？”张良有些好奇。
“我想要庄子《逍遥游》的残卷，我听说相国府有，就来了。”红莲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回来。”
张良有些诧异，但并未多问，反倒是好脾气地笑道：“有是有，不过也不知放在哪儿了，还需从书房细细整理才是。九儿若是急，我现在便去寻。”
“我跟你一起去吧，太麻烦你了。”红莲难得善解人意地摆摆手。
张良正欲婉拒，但思虑再三，还是应允了。
两人来到书房，开始整理。
张家也不愧是名门望族，书香世家，偌大的书房整洁舒适，明亮大方，宽敞肃穆。
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投射在一丝不苟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白玉般的肌肤吹弹可破般。不过稍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有喜感。
因此，张良也的确笑了出来，温雅的笑颜柔和自然，宛如第一缕晨曦初露般清澈明朗。
红莲听到笑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身面无表情的瞪着他，“小良子，你似乎很喜欢笑我啊？”
张良连忙挥手解释，道：“没有没有，只是觉得九儿认真的样子，韩兄见了定会欣慰！”
红莲险些笑出声来，忍俊不禁道：“你的打岔，让我忘记刚才哪些地方是找过的了。”
张良一怔，歉意的笑道：“我来帮你。”
红莲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过了身。张良来到书架边，开始熟练而细致地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