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她。”余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三个字,一字一顿,无比郑重其事。
头领哈哈大笑:“你在跟我开玩笑嘛?!放了她?”
他动作粗鲁地捏住红莲的下巴,将一个紫色小瓶子中的透明液体灌进她嘴里。
红莲被呛得眼中泛泪,剧烈地咳嗽着想要吐出来,狼狈至极。眼前却一片雾蒙蒙的,眩晕过后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头领拎着她的后领丢给了底下的人,下手配合地接住红莲,扶着她走了下去。
“你给她灌了什么!?”余寒惊怒,厉声问道。
头领咧嘴一笑,满满的不怀好意,“别那么紧张嘛!不过是鲛人泪罢了,传闻鲛人容貌国色天香,配得上永安殿下的皮囊。”
鲛人泪,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素,中毒者根据中毒程度,在一定时间内接触不到充足的清水,会浑身上下干裂蜕皮而死,相当于活生生退了一层皮。
哪怕是接触水,也有极其霸道的影响和痛苦。终其一生,鲛人泪带来对身体的影响和痛苦也无法抹除。无法根除,只有他人心甘情愿为其分担痛苦,才可缓解。
“把她还回来。”泰山压顶,山崩地裂也能面不改色,淡然自若的余寒如今却双目赤红,咬牙切齿。
头领极其乐意看到他这副模样,大笑一声,喊道:“我们走!”
一列人极速策马远离楼兰。
“追!”余寒咬牙挤出一个字,甩袖随同下属们一同前往追赶。
时间流逝,月落日升。新的一天在第一缕光线到达地面时,正式到来。
等红莲恢复意识时,她发现自己在一个不见天日,隔绝阳光与风沙的大箱子里头。
“咕噜噜——”车轮滚动的声音,隐约飘来。
她感觉到浑身上下都酥麻难忍,又有刺痛感,好多地方又格外疼痛。总而言之,她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也具体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她动了动,在手腕和脚踝处感觉到了明显的束缚感。都被那群人套上了镣铐铁链,沉重而滚烫的镣铐扣得异常紧,把细嫩的皮肉磨破,勒出血痕。
沉重的铁镣锁住了她的双手双脚,而另外还有两根铁链,穿透了她左右锁骨。把她活生生地钉在了箱子里,只要稍微使力,便痛苦不堪。
幽暗的光线里,她带着镣铐,靠着发烫的箱壁,看着房间的角落。
她偶尔想要撩开令她眼睛痒痒的发丝,然而因为锁链穿过了肩胛骨,让她的双手却使不出半点力。手还没举过肩头,便颓然落下,后猛烈的咳嗽起来。
该死……
红莲咬了咬牙,又忍不住想要落泪,这时候便格外思念如沐春风般的余寒。
……
余寒绝利落挥剑,将面前黑衣人砍下马,狭长的眸子冷得可怕。湖蓝色的衣裳染血,俊美无俦的面容戾气蒙附。
他甚至求助楼兰王发散城中势力去寻人,才大致确认了那群人的行踪。他才追了多少路程,就连二连三的遇到阻击。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这粗略一算,居然多达千人。
“驾!”余寒扬鞭策马,眸色暗沉。
必须赶在那群人走出沙漠之前,将人截住。他等不了,红莲中的鲛人泪更等不了。
……
红莲错愕地望着手腕上脱落的皮,裸露出狰狞外翻的血肉。
疼得麻木,浑身上下都撕裂一般的痛楚,以致于令她对于手腕上的痛觉,并不是那么明显。
怎么回事?哪怕是再怎么干渴炎热,也不可能血肉模糊吧?
空气愈发的干燥且闷热,红莲张了张嘴,嗓子却似乎被滚烫的水浇过一般,嘶哑到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而就这时,后方传来了异动。红莲努力从疼痛中分出一丝清醒的神智,去侧耳倾听。那是……马蹄声!
后方,隐约可见尘土飞扬,马蹄声破风而来,左侧方忽然窜出一队人马。
头领惊,回首望去,为首的那个,分明就是余寒。
大漠孤烟之中,湖蓝色的衣衫冷寂空明,手持银色长弓的俊美少年,狭长的眼眸微眯,没有任何犹豫拉弓满弦。
“嗖——”银色流光飞窜,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这一箭,异常精准地贯穿了拉箱的马的脖子,顿时血流如注,马轰然倒地。
连带着撞翻了箱子,劣质的木料摔在沙地里四分五裂。里面的铁质牢笼,和遍体鳞伤,被铁链环环扣住的红莲暴露在烈日当空之下。
直面迎接阳光的红莲感受到灼伤的刺痛,她天生控火之力精纯,何时何地体验过被烈焰焚烧般的滚烫疼痛。
余寒见状,微微蹙眉,脸色异常难看,手中的箭矢对准了头领。
跟在头领身旁的人不少,个个都是气息强横。而跟着余寒而来的人既有自己的人,又有楼兰王提供的人手,粗略算起来,人数起码比那一头多了一倍不止。
掩护余寒的影卫手持黑色弯刀,身形若蛟龙,身影掠过间,鲜血飞溅。
余寒跨坐在马匹上,手中的银色长弓对准了头领,眼眸寒芒闪烁。随着他修长的手指松合之间,锋利的银色流光相继飞出,目标直指心脏。
周围战况很乱,血液飞溅起来,溅在红莲的衣摆和脸颊上,和她的血迹斑斑融在一起。
她靠在黑箱边上,唇线紧抿。她的视线有些朦胧,眼前似乎笼罩了一层血色的纱。恍惚疼痛交织之间,她看着他突破千难万阻,浑身浴血的走到她身边。
她疲惫,她麻木,甚至……心如止水。
这一份信任仿佛浑然天成,融入骨髓之中。她信他,信他一定会救她,保全她的性命。
过去与未来说不准,但至少在看着他浑身浴血地朝她一步步走来的那一刻,她确信。
那一刻的自己,不信命,不信爱,只信他。
“轰——”这群人显露弱势时,不远处徒然出现了巨大的气旋。
土黄色的气旋,巨大得宛若连通天地。凶悍强劲,带着不可阻挡的摧枯拉朽之势。周围枯槁的草木,齐齐向风旋那边倾去。
“走!”头领见状,趁机大吼一声。
得此言,他的下属不再执着厮杀。边战边退,很快就退到了头领身旁。
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如此情况,不得不弃车保帅。毕竟红莲已经中了鲛人泪,这种环境断然没有生机。
如此想来,头领自得其乐,与下属们抓紧撤退。
余寒持长弓,再次拉弓满弦,眼中淬着极冷的玄寒之色。
“嗖——”利箭如电光,在风沙模糊间射中了头领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