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怀疑与信任之间,他还是毅然地选择了同心如一。
果然,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早已是他举足轻重的相许夫人。林怀瑾忍俊不禁,目盼心思的红红如今真的是她一人的二月红,她有些惊喜地拽住他的胳膊。
此生此世,定不会负君相思意。
和好如初的两人相视一笑,便是相携着前往张府。
不过,此时的张府却算不上太平,重兵把守下,是格外的小心翼翼。张启山的情绪并不稳定,里面焦急的两人早已齐聚一堂,只待二月红一到便即刻出发。
只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急促袭来,细心的张日山还未替张启山整理好随身包袱,疯癫的张启山竟大力地挣脱了他的手掌,朝着刚到府的林怀瑾奔去,同时又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林怀瑾窘迫一笑,手脚突地僵硬,气氛也陷入了诡异的尴尬之中。
“二爷,林姑娘,那佛爷的事就拜托你们了。”一旁的张日山向前几步,最先打破了沉静。
这一句深深的请求是他颇为沉重的托付,怎奈何他并不能一同前往,他不想清醒过来的佛爷因此怪罪他,他必须要留在长沙城替他撑起那一片宽广的天。
“你放心吧,定不辱使命。”闻言后的林怀瑾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张日山又推搡着安坐在沙发上的齐铁嘴,“对了,八爷精通奇门八卦,让他也一同前去总会有帮助的。”
“我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哪有什么用处!”齐铁嘴愁眉苦脸地点了点头,内心的确不想淌这趟浑水,可无奈张副官手里的长枪正紧紧地抵在他的腰间。
不过,当望向林怀瑾嫌弃的视他为累赘的眼神时,忍不住朝天冷冷一仰,想着自己无论如何,至少也得让这个凶丫头刮目相看吧。
……
苗疆地大物博,泛指的不是丁点之地,而其中最为人说道的便是湘西。
它自成的部落至今都少有人胆大踏足,此地又是国内的腹地,地形多是丘陵且少平地,山脉之间连绵起伏,地势十分险要,古代就是重要的边防要塞。
四人下车行走多时,只觉得早已口干舌燥,于是寻人便问:“请问老伯,这里有人会解蛊吗?”
可那村民却是惊恐地摇了摇头,接着竟逃也似地离了去,而且一路向前,接连遇到的人皆是如他一样的反应。此季本就是炎热暑气正重时,他们只得寻觅一处阴凉先作歇息。
大口撕咬干粮的齐铁嘴一边狂扇着风,一边张口喃喃抱怨:“什么鬼地方,热死了。”
“神棍,这可是你非要跟来的。”林怀瑾淡淡地笑了笑,这才注意到,路边的一个女子正朝向几人打着手势,她曾在聋哑机构助过教,于是立即机警地竖起大拇指回之微笑。
那善心女子约莫三十出头,应该是从小失声,额头上又有块不大不小的疤痕,因此大概至今未婚。但毫无顾忌的她向来胆大,竟带几人归了家中。
他们的寨子只是一个普通的苗寨,对外来人比较闭塞。寨中自家人都是以当地话交流,四人自然不甚明了,但林怀瑾却能轻而易举地明白她的手势。
她的祖母本不愿招惹麻烦,最后仍是在女子的请求下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一眼便看出了张启山所中的二毒,其一为癫蛊,其二为情蛊。
癫蛊受毒后能使人心昏头眩,笑骂无常,或遇饮酒时药毒辄发,最易忿怒凶狠。而情蛊情则是蛊术中比较厉害的一种,能激发神秘力量使受术者死心塌地爱上施术者。
最重要的是,他所中的两种蛊毒都不是普通方法可消除的,必须要五大苗术家族的当家人才能为之一试。要想寻得此人,自然得继续往深山里去。
虚心求教的几人了解完情况后也不再多做停留,向女子道了谢,又待齐铁嘴占卜坎水为吉,便立即往北处攀登。
五大苗术家族看似神秘莫测,但因与汉人多有联系,风俗趋向同化。它们分布在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各有其术数,其中最为说道的就是蛊术。
一般来说,蛊术只在女子中相传,里面用蛊的女子大多出神入化,但并不轻易出手。
况且,并不是所有的苗女都会使用蛊术,平常用蛊的女子也并不厉害,都是一般大夫可解的虫毒,只有北水寨的草鬼婆才是真正的蛊术奇才。
他们朝深山跃进,决心必须寻得解蛊之法。而道路越发险峻,二月红望着一路护卫林怀瑾的张启山,也加快了轻盈的脚步。
几人从重峦叠嶂的梯田爬行多时,脚步似乎已直连云天,清澈见底的北水河穿寨而过,已彻底进入四面环山的境地。
还未踏入北水寨的寨口,他们便被人人欢呼雀跃的气氛笼罩。
连绵不绝的吊脚楼层层叠叠倚顺山势而建,个人房前的翠竹点缀绿彩,几人眺望着河对岸的喧腾,那掌舵者刚分给水手每人一束青草,又一齐投入了江中。
这便是苗族的一种水面划船比赛的传统节日,与端午相似,那青草自然是驱邪之用。
随后村民们又全都聚拢在高地上,那处的木桌上有供米一升,去毛白公鸡一只,以及一旁喃喃有词的巫师,这些都是为了以扫邪敬神。
据齐铁嘴了解过,苗人中的草鬼婆并不轻易露面,必须是自家族人以及传人才能得以一见。正当几人商量如何乔装打扮时,却听见高台上包着青头帕的中年男子大声宣布:“百毒不侵者,成为下届草鬼婆。”
原来龙船节只是设的一个幌子,这其实是他们最为重大的草鬼婆选任。那些身穿青色百褶裙的苗女们听此都争先恐后地掏出自己所喂养的蛊虫斗蛊,以指血亲自试蛊,蛊死者失败。
如此以来,要想解蛊,就必须夺得这个机会,可无蛊的四人只能坐以待毙。
蛊虫的制作方法是将各种毒性强大的毒虫放在一个密闭的容器里,让它们在其中互相打斗,最后剩下来的那一只才能被称为蛊,几乎都是有毒的爬虫制成的。短时间之内,绝对不可能完成。
又是几个女子一脸憔悴地走下了高台,在毒蛇与鳝鱼的最后争斗下,以拥有毒蛇的中年妇女为胜。台上此时只剩下那圆领大襟短衣的中年女子,她神色高傲,恰似已掌握了主动权。
等她站定不久后,刚才宣布比赛的男子端上来一个蓝青的瓷杯,那女子皱着眉打开后,里头的七彩蛊虫不停乱撞,竟不受控制地跳了出来,随后朝着一旁的林怀瑾飞扑而去。
躲避不及的林怀瑾被那七彩蛊一咬,少许鲜血立即流出。
“瑾儿小心!”一旁的二月红大惊失色,正想拽住那七彩蛊,脑袋空白的林怀瑾竟快速地止住了他的动作,不过只是持续了五秒的恍惚,居然没有任何不适。
北水寨的族人都知圣物七彩向来认主,若是旁人一碰,定是死无全尸。
他们见此不禁窃窃私语起来,那高台上的男子神色突变,似乎又得到传言,下台邀请道:“姑娘,本寨草鬼婆请你进去。”
“这恐怕、”扶住她的二月红担忧不已,他扫了扫那间紧闭的草堂,当然不允许她一人去面对,男子无奈,稍加请示,只得让两人一同进屋。
屋里比之外头昏暗不少,他们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看清。
烛台上的火光奄奄一息,堂屋中间有一盆乌黑发亮的水,而草埔上的老婆婆目如朱砂,肚腹臂背均有红绿青黄条纹,头发花白,正闭着眼喃喃有词,她听到推门的动静,只是平稳地询问道:“你们并不是我族人,来此地到底有何居心?”
说话间她竟又突然扔飞一条蜈蚣,眼疾手快的二月红随手接住,只觉得心神一怔,疼痛难忍。
“红红……我跟你拼了!”忧心如焚的林怀瑾蹲下身慌张地抱住他,几步就要上前同归于尽。一旁的草鬼婆趁机望向她的脖颈,可那却是雪白一片,并没有任何的标记。
“年纪轻轻,别冲动。”她见此松了一口气,又扔过一颗黑丹示意她赶快给他服下,病急乱投医的林怀瑾来不及细想,自然心乱如麻地听了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