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长沙城内人山人海,无数的商贩与人头拥挤攒动,勤恳劳作许久的百姓们东瞧西望,好不热闹。这花锦地带与国内其他战火纷飞的城市相比,似乎有一种别样的景致与幸运。
红府里的四人从云裳成衣铺里出来后,林怀瑾不停地比对着裁缝的尺寸,又拽紧陈皮略微粗糙的小手,望着桃花手里置办妥当的物品,决定再去各大长街闲逛。
她打发王叔先回府后,一旁的陈皮却不自然地挣脱开来,又自顾自地就往前头先去。其实看似不耐烦的他虽说仍旧沉默寡言,但眸中的目光已经不像初时那样冰冷,应该是感受到了那份亲近的善意。
既然是逛街,当然就少不了美食作伴。
说起本地的特色,不得不提味之有余美,玉食勿与传的臭干子,林怀瑾本就惦记着无数的风味名吃,如今有这工夫,自然是不愿意错过。
兴奋的她一边囫囵吞枣,一边又领着一脸淡漠的陈皮与挑眉哑笑的桃花预备再去探寻更多美味。
不过,说是她领导他们,其实是熟门熟路的陈皮一直带领她二人东转西绕。
在林怀瑾又吃了不少的糖油粑粑与刮凉粉,正盘算着去尝试所谓的百鸟朝凤之时,却望见路边卖力吆喝冰糖葫芦的老人,她欣喜地跑了过去,或许,也该试一试长沙的冰糖葫芦与家乡镇江是否有何不同。
那老人见她油光满面又出手阔绰,不由热情地精挑了几个给她,可当她正伸手向衣袖里掏钱时,路旁的一个人状似无意地靠近且碰撞了一下她的右肩,又迅速地从她身边驰走过去。
林怀瑾不乐意地揉了揉肩膀,等她把铜板交出去后才发现,那块随身携带关乎身世的玉佩竟然不见了。
“有小偷!”此时也顾不得和对面等待的两人打声招呼,气愤的林怀瑾四周一扫,直接顺着自己的目光以及极强的第六感就朝着东南方位追了出去。
体力充沛的她一路狂奔,凭着意识判断的走向,跑进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
气喘吁吁良久,她半蹲着调匀呼吸,又远望而去。前面百米处是一堵高大的石墙,四周并没有其他的小道,可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懊恼的她摊了摊手,只怪自己预料错误,“一个大活人,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现在的事情有了些复杂,虽说她并不起意,可又生怕牵扯到二月红,并且这块特殊的玉佩对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肯定十分重要,如今无意丢失,也算是失去了唯一的线索。
“不许动,举起手来。”
愣愣思考着的林怀瑾在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只觉得似乎是什么硬的物件抵住了她的后脑,她来不及动弹,立刻就听话般地扬起手来。
那人见她如此配合也没有了其他的动作,只是对着前面悠扬地喊道:“张大佛爷追了我好几天,怎么,堂堂布防官只敢在暗处偷窥?”
他的言语刚落,几米高的墙上立时就跃下一个黑色身影。
惊诧莫名的林怀瑾见此眺望而去,对面的男子冷眉淡目,亦正亦邪的丹凤眼微眯着,霸气与匪气并存,掺杂中的傲气凛然更是与描述相符重叠。
“看来百姓间的传言不虚,佛爷果然身手敏捷。”男子同样上下打量着对面的人,嘴里在恭维之后,又接着不紧不慢地威胁道:“你放我离开,我可以考虑放过这个无辜的人。”
一旁的林怀瑾翻了个白眼,两人并无交情,这男子用自己威胁他明显是白痴行为。
果然张启山根本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稳稳地举起了手里的枪,“我从不受制于人,你怎么知道我会在乎一条无关紧要的人命。”
“佛爷此话,可当真?”男子冷冷一哼,见此也并不惧怕。
他曾亲眼目睹张府搭棚施粥,张启山深得人心,不是靠的嘴上功夫,更何况如果真正心系百姓,那么他一定不会不顾一切后果。
而远处的张启山当然知道他计算的是什么心思,不过他唇角微扬,不屑一顾:“笑话,能威胁我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他的手指突然一动,子弹便飞速地穿过了那人的脑袋。
一声剧烈的动静在身旁响起,夹含着鲜血飞溅,场面惨不忍睹。惊吓过度的林怀瑾极力控制住嘴里的尖叫,腿脚颤抖地跑向张启山,随后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衣角。
毕竟是生在和平年代的女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动静,半天都不曾回过心神。脑海里翻江倒海,恐惧无限延伸。
“姑娘?”一旁的张启山皱着眉头望向紧咬嘴唇的女子,并没有立即抽开自己的手臂。
若是平常人早就惊慌失措,而她虽然也已花容失色,但明显精神足够稳定,他的内心不禁也有几分欣赏她遇事的镇静,倒有些不同寻常。
等林怀瑾缓过来后,张启山才走近那人,又在他身上搜索一番,摸出那需要的东西后,转身担忧地扫了扫面前的女子,就准备立刻离去。
此刻的林怀瑾本就格外敏感,眼尖又发现了那翠绿的小块正是自己丢失的玉佩,便忍不住道:“等等,佛爷不懂物归原主?”
“局里会调查死者的身份,这是物证。”张启山理所当然地瞥了她一眼,随即搪塞道。
可林怀瑾当然不罢休,自己反正也迷了路,还不如破罐破摔,她吐了口气,“我想,那肯定也需要人证吧。”说完便一路紧紧地跟随他,似乎是要不回东西誓不罢休。
“姑娘你跟着张某也不会有结果,还是早些回去为好。”见她一路跟了良久,张启山冷冷地说了一句,但女子并没有听劝阻,反而越走越急,他摇了摇头,也不再搭理她。
两人又一前一后走了些许时辰,传说中的张府才跃入眼帘。
砖木结构的三层建筑庄严肃穆,高大的院门呈环山形状,不远处张府的亲兵皆十分严谨的站着岗,林怀瑾见他快要入府,趁机跟上去与他并肩。
面对门前士兵将要脱口而出的质问阻拦,不紧不慢的她一把拽住张启山的胳膊,笑意盈盈道:“启山哥哥,你怎么都不等等我!”
今日事发突然,张启山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便没有第一时间否认。
前来迎接的副官见此虽没有多问,但忍不住疑惑不解地打量着林怀瑾,从小与张启山亦步亦趋的他竟都不知道佛爷何时有了一个妹妹。
而装傻充愣的林怀瑾只是对他微微一笑,直接就走了进去,随后又大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了沙发上,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副官,请给我单独准备个房间,我打算在启山哥哥这里长住。”
闻言后的张副官愣了愣,请示的目光随即望向正在发愣的张启山,而眉头紧锁的张启山嘴角勾起,闭上目光,索性脱口而出:“好,那就给我妹妹安排个上房。”
“你确定!”林怀瑾冷不丁一怔,她本就只是权宜之计,却没想到张启山竟然将计就计,听之任之。如此一来,她走或者不走,都是一个问题。
大意间陷入两难的境界,她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毕竟人云亦云,百姓间的舆论哗然并不是人为能够控制,况且她估摸时间二月红也就快归来,那又该如何向他交代。
但不管如何,如今最不能的,就是轻易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