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冷冷一笑,表面上随口一问,实际内心颇为讽刺。
他始终想不明白早先寻死觅活的周兮辰为何突然开了窍同意嫁给他,还每日到江府殷勤至极,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怪不得结婚前夕还提出接亲时不用亲自到周府的要求,又必须按照她定的线路走,结果唱的竟是这一出。不过也幸好有了她的自作聪明,否则今天不会这么轻易收场。
他好好的大喜之日变成了一场啼笑皆非的闹剧,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说锱铢必较,他也不会让二月红好过。若不是顾及周家的颜面,他定会直接让轿夫把花轿抬到红府门口来。
而江易海的话一出,红府的宾客皆是怒不可竭,眼神微变的二月红正欲回话。
一旁的林怀瑾却突然拍案惊起,她的夫君,岂能容忍别人信口开河污蔑,不由语声愤怒:“江大校,大门在那边,恕不远送!”
她手向外一指,接着又把桌上的酒杯狠狠一扔,看得目瞪口呆的众人都想拍手称快。
“林小姐这是何必。”目中深静的江易海见此微微一怔,反正都达到了预料的效果,他与周兮辰的关系已撇得一干二净,又何必在这里继续找不痛快。
于是又忍不住轻哼一声,“这我管不着,反正那里的新娘子你们尽快接走吧。”话毕随即笑容满面地牵着周兮颜转身离开了。
周兮辰的刁蛮任性是长沙城出了名的难伺候,最近这段时间虽然有所转变,但哪里能有一个小孩好控制。
这次也多亏自己办法巧妙,当场直截了当地换成了周兮颜,否则恐怕百姓间笑掉大牙,他在长沙城更是失去了立足之地。
况且娶谁又有什么好在意的,他在乎的是周家,富商大贾的周家。
“好了好了,大家继续吃喝吧。”高座上红太爷扬起手的高声一言唤回了众人的思绪,他对于一段插曲并不在意,但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却是打断了好好的寿宴。
众宾客虽又陆陆续续地坐下笑言,可仍旧回不到刚才的和谐,于是只过不一会儿大部分都已散去。而林怀瑾也泄了气,她看似强硬,可到底来说还是惆怅的。
“小瑾,别不开心了、”齐铁嘴举起酒杯喝了半口,瞧见她依旧愁眉不展,不禁笑着上前安抚了几句,“要知道二爷这样的事情不少,我们早就见惯不惯了,如果每个姑娘出嫁都来闹一闹,那你岂不是每日都要窝火憋气。”
林怀瑾听此偏过头瞪了他一眼,果然什么话从他嘴里一出来,都变得截然不同,不过仔细一想其实说得也很在理。
从前的二月红风流韵事不少,若真的整日为了外事忧愁,恐怕白了华发也无济于事。
思及此,豁然开朗的她呼了一口气,过去的终究会过去,自己再去思虑也没什么用处,不管未来如何,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狗五、小九,麻将都摆好了,别磨磨蹭蹭的,难道是怕了不成?”齐铁嘴一边洋洋得意地不满催促,一边小心翼翼地掏出了自己刚画好的逢赌必赢咒摆好,又掐指算了一下方位,随后自顾自地坐在了对南的朝向,内心更是暗自庆幸这次是稳赢不输了。
二月红听此笑了几声,吴老狗则对他的这套行动嗤之以鼻,不由询问:“除了银钱以外,还有没有更有趣的赌注?”如果只是输钱那太过无聊了,他可没有兴趣。
“依我看、”后到的张启山点了点头,思虑了几秒,嘴角突地微微扬起,佯装正经地道:“谁输了就喝下小瑾做的冬瓜汤,整碗一滴不漏。”
还没等他说完诧异的齐铁嘴就做出呕吐状,一脸全是数不尽的嫌弃与拒绝。
“八爷、佛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林怀瑾哼了一声,噎了他两人几句还是不解气,暗自教唆二月红等会儿一定要让两人一败涂地,她可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二月红自然遵从夫人的嘱咐,立即提起精神,只等让几人措手不及,“好,赌注就如佛爷说的这般,谁输了谁就喝。”
说话间他笑了笑,又接着说,“不过无论输赢,我是一定要喝的,辛苦夫人,今天可算是有口福了。”
这几句无意的温言润语更是让齐铁嘴怀疑他已经失去了知觉,暗自腹诽这就是有夫人的毒害作用,不知不觉间中毒太深且无可救药。
牌桌上的几人自然也冷意四起,皆是撇了撇嘴,立即开始洗牌摸牌。几场下来,齐铁嘴果然输得一塌糊涂。
笑意深深的林怀瑾端着刚从厨房里亲手做的黑糊冬瓜汤来到牌桌前,又朝着众人挤了挤眼。
“什么灵符,一点用都没有!”齐铁嘴见此愤怒地撕掉了自己画的符咒,还是在哄笑下苦着脸捏住鼻子,接而深呼吸往嘴里大灌。
虽然大碗里已一干而净,但恐怕没有三五天是提不上食欲了。
他在一旁反胃了许久,却发现另几人都慢条斯理地一勺一口,似乎是在品尝美味一般。
本以为这只是做样子唬他罢了,可无意间却注意到几人的汤色微橙,几片小姜块还漂浮在上头。
不但与自己的汤色不一样,而且他上前尝了尝解九爷的汤,味道鲜美,根本就不是出自一口锅,于是不由上前抗议:“你们几个作弊,不公平,这汤根本就不一样!”
“抗议无效,我看八爷一饮而尽,不是很享受吗?”吴老狗笑得合不拢嘴。
“都是小瑾做的,八爷何必计较那么多呢。”微笑着的张启山也慢悠悠地喝了几口,他其实早就知道林怀瑾的厨艺大有长进,若不这么一唱一和,怎么会让齐铁嘴轻易进套。
“你们!”恍然大悟的齐铁嘴愤怒地放下碗走上前颤抖地指着几人,他刚卖货的银钱就这么一分不剩,还说他计较,明明就是几人串通一气。
“好啊,你们几个一起骗我,这几把全都不算,快点还钱来,重新开过。”十足不满的他顺着伸出手,几人见此哈哈大笑,也不接话。
吴老狗索性放出自己的三寸丁,下地的三寸丁摇晃着头,又灵敏地嗅了嗅,随即冲着齐铁嘴凶狠大叫,不一会儿就追得他满屋乱转,大叫救命。
屋内的几人看得又是笑容满面,林怀瑾还站起来拍了拍手,又深切地表示同情。
可没想到三寸丁竟朝她跑来,大惊失色的她一下跳到二月红的怀里,正瑟瑟惧怕之时,惶恐不安的桃花却突然进了屋。
她扫了扫笑闹的几人,只是轻轻地在林怀瑾耳边一阵絮絮叨叨:“夫人,不好了,你让我打理的古琴……琴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