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空的手僵在半空中,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自重?”薄凉情轻笑,眉眼间的嘲讽似要溢出来一样。
“白时琛,你好样的!”薄凉情刚要逼近一步上前,包厢的门打开了。
面前的男人似对她有很大的敌意,爬满阴翳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不避讳的彰显他的敌视,“薄小姐,久仰。”
薄凉情回望着他,不咸不淡的看着他,直抵他的眸底。
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的回过头看着白时琛,“久仰?”
宁阙没想到薄凉情看他的眼神会如此凉薄,舌尖抵着上齿,看着薄凉情的眼神也逐渐危险起来,“是啊,久仰,薄凉情,我叫宁阙。”
男人的语气称不上礼貌,甚至带着轻佻,可薄凉情自始至终依然没有再看他一眼,沉着脸色看着白时琛,她知道他知道她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为什么不告而别这么多年,想知道这么多年他在哪,想知道他为什么回来,想知道他一切的一切。
“白时琛……”
他知道她在等他说话,可喉间的干涩令他吞唾液都觉得艰难,他不知道说什么,能给的,只有无尽的沉默,他怕的远不止薄凉情看他的眼神。
像是没有悲喜一般,白时琛垂着眸子,漆黑的瞳孔黝黑,里侧的手紧握着,指骨泛起了青白的颜色,淡香自身旁穿过,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他眨了眨眼,将眸中的干涩敛去,听着高跟鞋踩着地上的瓷砖离去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像极了自己的心跳的声音,直到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淡,他抬起头,回过身子,看着已经看不到那人背影的昏暗通道,思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阿琛,别忘了你要做的事。”宁阙是看着薄凉情离开,在她无尽的等待和白时琛无尽的沉默之中,他清楚的看到了薄凉情凉薄透了的眸子从希冀到失望,指尖从颤抖到无力的放开,最后离开。
“宁阙,我心有不甘。”他深切的明白,她结婚那一天他为什么离开,他不甘心,他没办法带着祝福去祝他深深爱着的女孩儿和别人幸福,他怕他会毁了婚礼,怕他留下来,带给薄凉情的,是伤害,他真的没办法,没有办法那样,他无比自私,他浓烈的感情无法寄托,被深压在心底,如同困兽一般,日复一日的折磨他,消耗他,他得控制爱她,这样才不会被她厌弃,被她眼底的恐惧击退。
其实宁阙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有这样的情感,爱而不得,恨又不能,折磨自己,生不如死,他不明白白时琛的情感,不明白为什么白时琛会这样的爱着他觉得根本配不上白时琛的薄凉情,他在薄凉情身上没有看到一丝人气,她像是垂暮的老人,瑀瑀独行,像一朵开到了荼靡了的罂粟花,让人欲罢不能,又恨之入骨。
他没见过多年前的薄凉情,如火焰一般的薄凉情,是白时琛一个人的救赎。
进了包厢的薄凉情看到了白长悦,她欢笑着开口
“娘娘……赶紧坐下。”
薄凉情任由着她欢叫着,拉开椅子坐下,“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还不是终于见到我家娘娘了,我家娘娘一如既往的漂亮。”白长悦长的很好看,不同于薄凉情张扬的美,她的美,如沐春风,干干净净的,性子却烈的像一把野火。
薄凉情挑着眉头看着白长悦,这丫头,彩虹屁倒是吹的越发信手拈来了。
突然,白长悦神秘兮兮的看了眼薄凉情,旁边的服务员向她递菜单,她不在意的接过抱在怀里,“娘娘,我刚刚在下面看到了傅九胤。”
薄凉情撑着下巴,眸子微微的眯起,她今天才给蓝岚换了血,倒也不掩饰的庆祝啊,真是让人不爽快啊。
“娘娘,这种渣男别要了,离婚大不了我养你。”白长悦见她不说话,随意点了一些她爱吃的和薄凉情爱吃的就让服务生下去了。
薄凉情没说话,她明白,她们一定会离婚的,没有余地,“长悦你要明白,我不欠他的,可他欠我。”
白长悦怎么不懂,她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可是,她真的想问薄凉情,真的不是还心存侥幸吗?真的不是舍不得吗?她知道,她说什么薄凉情都不会听。
薄凉情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白长悦,她不知道如何向白长悦开口她今天碰到了白时琛,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白时琛在疏离着她。
烦闷的情绪衍生就不再停止,揉了揉太阳穴,从包里烟盒里拉出一支烟,正拿出打火机想要点燃……
“阳台去抽,这儿等下还要吃饭呐!”白长悦娇嗔着,其实她是想让薄凉情不抽了,可是没办法阻止。
薄凉情点了点头,站起身,点燃烟,移动着步伐至阳台,深深的吸了口烟,因为吸的太猛,呛的眼角猩红,抬头,便看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不得不说,傅九胤是真的长的的好看,像造物主手下的艺术品,精致,奢侈,这也是为什么她爱了他这么多年的原因,因为他长的好。
可笑吧,因为他长的好,她赔上了一整个青春,分明,她肤浅又清高,从他闯入她眼底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想要他,她喜欢他,不仅仅是他的样子。
入狱五年,这五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在被监狱里的女老大踩着手指侮辱她的时候,她在想他过的怎么样,在用被她磨尖了的牙刷手柄拙劣的反复的割开手腕时,她在想他快乐不快乐,想他有没有在某一个深夜里,想到她,在被推入抢救室感受着体温的流逝,意识的离去,她在想在没有她的生活里,他是不是终于如愿以偿。
而当她醒来看到了第二天的太阳时,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她只感到了无尽的凉意,和沉入海底的窒息感,于是,她才明白,有人不想她那么轻易地死去,远比逼她寻死最恶毒的手段,是想要她不人不鬼的活着,活在这个冰冷丑恶的人间。
凉薄的视线逐渐变得讥讽,却越发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