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宫
“掖庭宫”属太极宫,精致雄伟,但对于整个皇宫来说却不过九牛一毛,是专门用来关押妃嫔、犯罪官僚的妇女以及宫女之处。
推开挂有“掖庭宫”三个烫金大字的厚重的大门,踏着沉重的步伐,跨进这个华丽的监狱,青石铺成的冰冷的大道,石板路周围有池塘,有楼阁,有鲜花,朱红色的围墙将整个宫殿分成三大部分,西南部的内侍省,北部的太仓以及中部的犯错妃嫔、宫女、及罪臣妇女的居所。
“好好给我练,你们以为自己还是府里的千金,来到这里,你们就是最低贱的贱人,练不好……有你们受的。”众艺台的教管嬷嬷手持长鞭,对着一群正在练舞的女子,狠狠的大骂。
一群身着棉布白衣的女子们,手持绸带,在鞭打声中不停的旋转扭动。
“要知道,你们从这里出去,要伺候的是朝廷官员,所以,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凶横的语气。
“席灵珠,你个贱丫头,想找死吗?还不快给我舞起来。”嬷嬷手上的长鞭狠狠的甩过去,“啪~”肉与鞭子相遇了,带出一道渗着血丝的红痕和一声痛苦的闷哼。。
“你干什么……你个死丫头,还不起来,想为谁挨打呢?”嬷嬷满脸狰狞的怒吼,席灵秀死死的护住灵珠,咬紧牙不吭声。
“好,既然你们姐妹情深,我就让你们俩……好好瞧瞧老娘的厉害。”说完,重新举起长鞭狠狠甩起来。
“啪……啪啪……”长鞭不断的在空中飞舞,尘土为他伴舞,热风为他奏乐。
“姐……姐……你快走开……你别管我了……别管我了……求你了。”席灵珠用力的推着替自己挨打的席灵秀,嘘唏不已。
“嬷嬷,都是我的错……我一定认真练习……你别打了……求求你了……”席灵珠看着教管嬷嬷,满脸泪痕,苦苦哀求着。
教管嬷嬷听着席灵珠的哀求,看着死死抱住席灵珠的席灵秀,那不服的表情和那双带着仇恨的眼睛,狠狠的刺激着她,鞭子甩得愈发凶狠。
“啪……啪啪……”安静到极致,凶残到极致。
“嬷嬷……别打了,再打该出人命了。”一个嬷嬷手下的小宫女站出来,俯身在教管嬷嬷的耳边低声说。
教管嬷嬷看着已经奄奄一息趴在席灵珠身上的席灵秀,眼里闪过一丝痛快,将手上的长鞭抛给小宫女,对一旁的围观的女子们说:“今后,谁再不听话,这就是下场,明白吗?”
“明白了~”胆怯害怕的声音,在这个雕梁画栋的舞台中央响起。
“你们两个,把她给我拖到一边去,满身血看得我碍眼。”教管嬷嬷随手点了两个人,不耐烦的吩咐道。
“是~”
不可爱的分界线~~~~~~~~~~~~~·~~~~~~~~~~~~~~~~~~~~
七号房
简陋的房间有且仅有一张几人住的大通铺床,床上的被褥还散发着去年的味道,幸好——还有一扇窗户,开着的窗户投进来一缕阳光,洒在平躺在床上的一个纤瘦的女子身上——满身的血痕,时断时续的呼吸,让人害怕下一刻她就会离开。
“姐姐……呜呜……”席灵珠打了一盆井水,用一块粗糙的有些发黄的棉帕,轻轻的为灵秀擦拭着身子,冰凉的棉帕激起灵秀的身子一阵颤栗,呼吸渐渐加重。
席灵秀在迷迷糊糊间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秀儿,到娘亲这儿来,娘亲保护你……”
“娘亲……你等等秀儿,秀儿马上来……”虚弱的梦昵,带着信任与向往。
窗外红色的剪秋萝,一丛一丛的,开得灿烂。
六月的一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小半月,空气都是闷热潮湿的。
席灵秀这一躺就躺了七天,前三天都处于高烧昏迷状态,席灵珠白天干完活后,第一时间就是为她擦身,到了晚上也要不停的为她擦身降温,到了第四天,烧终于退了,虽然仍是处于昏迷的状态,但偶尔也会有片刻的清醒,接着又陷入梦昵中,浑身的伤开始渐渐结痂,整个人瘦的脱型,一动不动,宛若一个活死人。
席灵珠还是像往常一样,干完活后回房间——这本来是四个人的房间,因为有两人被送到朝廷官员家去了,所以如今只有席灵秀两姐妹。手里端着自己省下的半碗粗米粥,在这里没有干活就没有饭吃。
刚推开门,就看见席灵秀表情木纳的坐在床上,灵珠在门口停顿了几秒——仿佛在分辨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接着沉重缓慢的走到床边,将手上的东西随手一放,死死盯着灵秀的脸——一张眼窝深陷,面色泛黄,脱了型的脸,半响,突然俯身抱住灵秀的痛哭起来,哭声里充满了委屈、后怕以及喜悦。
席灵秀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哭泣的灵珠,恍若隔世,在昏迷的这几天,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对自己说:“要不就这样死了吧……”,可是耳边却一直有个悲伤的声音在喊着:“姐……姐姐……”,于是又有个声音凶狠的对自己说:“不能死,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你单纯美丽的妹妹怎么办?你要她一个人面对这个可怕的世界?”
席灵秀喝着粗糙的米粥,望着不停傻笑又不听流泪的妹妹,轻轻的勾了勾嘴角,第一次为活着感到庆幸——自从眼睁睁看到弟弟被闯入的士兵杀死,娘亲癫狂自刎后。
又过去了一天,这一天有不少人来看望灵秀,有的是为了灵秀苏醒感到高兴的,也有的是不带好意的。
“起来,好了就别给我装死,等两天就要发去边疆了,别给我出幺蛾子。”教管嬷嬷一脚踢开门,走进来,尖酸刻薄的说。
席灵秀盯着盖在身上的发黄的被褥,眼神黯淡,没有吭声。
教管嬷嬷看她这个模样更觉来气,又对着席灵秀怒喊道:“还不起来,知道你有多少活没干吗?别以为要去边疆了,活就不用干了。”
“嬷嬷,求你让我姐姐再休息一天……姐姐的活我替她干。”席灵珠跪在教管嬷嬷的脚边,苦苦的哀求道。
“珠儿,起来……咳咳……起来。”灵秀艰难的撑起身子,对席灵珠说。
“嬷嬷你别生气,我这就马上去干活。”席灵秀看着教管嬷嬷,突然一改平日的执拗,一脸温顺的说。
教管嬷嬷看她这般温顺,心情一下就好了很多,也就没再逼着灵秀立刻去干活,转身对门外喊了声:“进来。”
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走了进来,一身白衣,一对秀眉,一张樱桃小嘴。
“从今天起,她和你们住一间,等两天一起送去边境。”
教管嬷嬷说完,就打算离开。
“嬷嬷慢走,我立刻去干活,不让嬷嬷为难。”灵秀乖巧的道别。
教管嬷嬷听了灵秀的话,心情顿时愉悦了很多,在跨出房门的最后一刻,突然转身用满是皱纹的老脸,笑着对着席灵秀两姐妹说:“好了,今天就让你再休息一天,等以后跟了罗将军,有好处可要记得嬷嬷。”
教管嬷嬷走了,留下满屋的粗劣的香粉气。
“我叫蓝倩。”蓝倩走上前,算是打招呼了。
“我叫席灵秀,这是我妹妹席灵珠。”冷淡的语调。
接着就是死一般的沉默,屋子里谁都没有再开口,因为来到这里的人,谁也没有权利可怜谁,谁也没有精力去了解谁,并且谁也没有闲心去听一个悲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