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月光从这个横杠镂空的窗户偷溜进来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墙上的横线画了多少条了。
暗道里什么都有,刚开始时,三人还会因为做饭而苦恼,渐渐的一切都熟悉顺手了,日子便开始变得难熬起来——每天都是在重复着昨天。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灵秀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说过话了,有多久没有听过人声了,有时,灵秀会在凳子坐上整整一天,闭着眼听着小窗户透进来的风声,然后暗暗的想:“笨父亲,干嘛把这里安排的这么好,害女儿连一个出去的借口都没有。”到最后饮泣吞声。
这天,灵秀仍如往常一般,独自坐在小凳上,木木的望着小窗,蓝倩在为等会儿的饭做着准备,灵珠一个人对着暗室出口方向发着呆,安静如昨天,突然,一团白光在漆黑的暗道里亮起,忽明忽暗,一个穿着天青色云纹纱裙的眉眼如画的女子,手执灯笼,从容的走来,如同说书人口中的仙女一般。
灵珠抬手揉了揉眼睛,想要分辨是不是幻觉——还在哪里,灵珠的手僵在眼角旁,大颗大颗的珍珠从她的眼角滑落,然后灵珠转身,望着自己的姐姐,号啕大哭。
蓝倩听见灵珠的哭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望过来,“啪……”手里的篓子掉在了地上,蓝倩连忙弯腰去捡——手抖得厉害。
踏着黑暗而来的晋华,望着暗室里的人,温柔平静的道:“准备好离开了吗?“
“你来了,那走吧。“灵秀从凳子上站起来,假装镇定的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努力使自己的话听起来很随意。
“你来了……主人。”话里带着发自内心的服从,声音有些许的颤抖。
晋华看着蓝倩,微微一笑,带着安抚,然后简洁的对所有人说:“走吧。”接着转身向着出口走去。
三人默默的跟着晋华身后,没有带走任何东西,暗室里一切都整齐的和刚来时一样,除了地上多了一个挂着水的篓子。
“错了,不是这边。”灵秀看着晋华带的路不是通向破庙的路,轻轻的开口。
“最后再看一次吧。”低缓的声音,带着不经意察觉的温柔。
灵秀望着前面的晋华的纤瘦的背影,低声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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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大司马大将军府”
府门的烫金牌匾不知去了哪里,连甍接栋的房屋,从大门开始,包括石柱上都贴满了封条,本来花团锦簇的花园,如今杂草丛生,青石板铺成的路上,零零散散的躺着几块红瓦。
一棵枝叶扶疏,花蕾满枝的杏花树下,站着一个落寞的人。
“你怎么能开花呢?你知道你记错了时间吗?杏花是不能秋天开的。”灵秀手摸着杏花树,苦笑道。
“……”回答的只有风声。
“你是知道我要走了,所以才这样任性的吗?”
“……”
“以后别这样了,杏花是在春天开的,记住了吗?”
“……”
“记住了,我可就走了哦……放心,我会回来看你的。”
人走了,什么都没带走,只留下一滴苦涩的泪,在一棵花开灿烂的杏花树下。
……
胭脂万点,花繁姿娇的杏花树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孤独无助的女子就这样蜷缩在大树根下。原来时间是带不走一切的。
“姐姐,回去吧!”一个温柔动人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响起。
玫红抬起埋在臂弯间的头,用手指轻轻擦了擦猩红的眼眶,静静的看着美艳动人的玫青,低声说:“珠儿,我想爹爹和娘亲了,还有弟弟。“
“爹爹他们,在天上看着我们呢?”玫青不明白自己姐姐为何突然如此脆弱,只能轻声安慰道。再多的泪,哭了四年,也哭不出了。
“珠儿,我也想蓝倩了。”玫红感觉自己的眼泪又要落下了,右手握拳,指甲死死戳进娇嫩的皮肤里。
“想蓝倩姐,你去铺子里看她不就行了?”玫青为姐姐的话感到疑惑。为什么自己出去学习一趟,姐姐净说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话。
玫红将目光从玫青脸上移开,放在地上的杏花花瓣上,低沉道:“见不到了……”
“为什么见不到?蓝倩姐就在前面那条街上,现在去可能还没打烊呢。”
“她死了,被人杀死了。”带着浓浓的鼻音。
玫青觉得自己脑袋好像有些发懵,甚至听不清楚姐姐在说什么。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的问:“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死了,你蓝倩姐……她死了。”
“我去找主子,你……”玫青如同一只慌了头的鸟,说话也是晕晕乎乎的。
“珠儿……别去了。”疲惫的声音。玫红叫住了打算向赵府跑去的玫青。
“姐……”不解的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今晚上可真冷啊,玫红搓了搓冻得有些起鸡皮的胳膊,默默的想。
“走吧,回去了……我累了。”玫红踉跄着站起身。蹲的太久了,小腿传来一阵阵酥麻。
玫青直直望着自己的姐姐,那为了压抑痛苦而紧紧皱起的绣眉下是一双猩红色的美眸。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呀!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玫青搀扶着玫红,慢慢的离开,徒留下一棵在风中摇曳的杏花树。
一阵阵轻风吹过,一个晚上摆摊买人偶的小贩,搓着胳膊说:“今年春天怎么这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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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门口,一辆马车在门口候着,车夫是老曹手里嚼着干馍馍应付着早餐。
昨晚郊外的一个庄子,突然遭遇刺客,两名家丁丧命,死相恐怖。庄子的管家特连夜将消息送到赵府,特请大小姐前去主持大局。晋华昨夜听到消息后,第二天一早就命令惜金备马车。
“小姐,早上凉。”惜时从房内找出一件天青色的披风,为已经准备好打算出门的晋华系上。
“叫南云跟着,一起去西郊。”晋华平静的吩咐道。
“是。”
马车上
晋华与惜时坐在马车内,听着惜时转达白管家的话。南云和老曹在马车外。
“两人都是两年前来到庄子的,平日为人低调,不像是有仇家的人。”惜时回忆着白管家的话。
“两人是一起来的?”晋华提出疑问。如果两人本就相识,那么刺客针对他们二人的可能性就大了不少。
“不是一起来的,其中叫阿德的男子,是春天来的,另一个叫大力的是秋天来的,不过两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不爱说话,所以大家都觉得他们二人很相似。”惜时将刚刚李管家拿来放在马车上的,需要审阅的账本递给晋华。
“昨日白天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晋华看着账本,随意的问。
“这,奴就不知道了,只有问庄子上的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