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带着一阵花香、一缕暖意,轻拂过行人的脸庞,经历过寒冷的人总是会格外喜欢。
上言寺,位于灵秀山的半山腰,圣熙国第一古寺,历数代权利更迭,香火不断,里面连最普通的草看起来都比别处的草有灵气,在此地修行的枯谷大师受世人景仰爱戴,更是达官显贵修身养性必去之处。
赵府的马车停在了灵秀山山脚下,惜时先从马车里下来,为晋华在地上放了个雕花方形木墩后,撩开帘子扶着晋华的手下车,晋华踩着木墩下车后对车夫道:“你就在此处等候”车夫答:“是,大小姐。”
踩着青石板的台阶,一步一步向上,越走越会感觉到造物主的神奇,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去往上言寺的路上也有不少行人,却都非常默契的未发出一点声音,安静的只能听见云雀歌声。跨入三门殿,(即:空门、无相门、无作门),殿内塑有两尊金刚力士像,从左门向里走,经过钟楼、鼓楼,穿过天王殿、大雄宝殿、四堂四台、罗汉台,来到禅房,一名身着亚麻灰束腰短袍的男子从一棵菩提树下径直向晋华走来,表情木讷的的说:“赵小姐,请跟我走,主人在等你。”说完就不管晋华,独自向后山枫林走去。
晋华看了看那棵挂满祈愿带的菩提树,示意惜时就在此等候便拢了拢自己的披风,右手提起裙角跟了上去。
“你是南云?”晋华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布满石子的路,轻声问。
“你知道我的名字?”南云眉头轻蹙,眼里闪过一丝惊异,放缓了脚步让晋华跟上。
“他说在圣比边境的兰罗村救了一名叫南云的孤傲的乞儿”“他身边的人我都认识,除了你”晋华拨开挡住自己的树枝,看了眼南云后不急不慢的说。
“谁给你取的名字,南可是氏族大姓。”晋华盯着南云的眼睛,淡淡的问。
南云看着这样冷若冰霜的眼神,不自觉的咽了咽喉咙,回答道:“小的是位弃儿,被李叔于河边所救,靠李叔每天乞讨来的吃食过活,名字也是李叔为我取的。”
晋华看了眼,前面枫林里红木贵妃榻上的看书的男子,停下脚步面向南云说:“你的那位李叔现在何处。”
南云眼里带着一丝痛苦的回答:“半年前,圣比边境潜入比克国流兵,流兵进入兰罗村,抢劫钱财,杀害妇孺,一个流兵头子将刀挥向了我,李叔扑向了那个流兵头子,在我眼前被杀了,是主人救了我。”
晋华神色冷漠,轻声道:“他本就是来追缴这帮流兵的,你为何还要跟随他。”
南云眼里闪过热意,紧握双拳说:“虽然救我对于主人来说救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是因为责任心,但对于我,这条命却是我的唯一,我怎可不感激。”南云望着枫树下的那位宛若神祗的人又说:“现在,我唯一的这条命就是他的,只要他需要。”
晋华注视着南云清澈的双眸,突然笑了,温柔道:“姑且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
南云看着晋华脸上的笑,思绪突然一顿,感觉自己周身萦绕着一股子暖意,随后咧开嘴,憨厚道:“是”
晋华摇了摇头,笑着,转过头抬脚向枫林走去。
翠绿色的枫树,被吹的轻轻摇拽,几朵不知名的红花,在其脚边悄然盛开,树稍处的一只黄棕色的小云雀,摇头晃脑的好不可爱。
红木贵妃榻上的男子,黑色镶金丝祥云锦袍,身上披着一件粉色狐狸毛披风,很突兀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就让人感觉,好像本就该这么穿,斜躺在贵妃榻上,目光注视在手上的兵书上,明明全神贯注的模样,可是当晋华远远看向他时,却立刻抬起头,带着温柔的笑,深情的目光,刹那间天地都成了他的背景板。
晋华提着裙角向南柳走去,停在了贵妃榻旁,微微低着头,静静的站着。
“地上的草有我好看?”安静的林子里想起南柳带着笑意的声音。晋华抬起头注视着南柳,半响一本正经的开口说:“没有。”南柳低下头眼里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慌乱,心想:“这木头脑袋。”再抬起头来,已然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南柳指着贵妃榻开口道:“不坐着,站着干什么。”晋华看了眼被他高大的身体占满的贵妃榻,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不用,我喜欢站着。”南柳伸手一把拉住晋华的手,一拖,晋华就稳稳的坐在榻上了,冷冷的说道:“我不喜欢。”
南柳撑起身子,将头放在晋华腿上用含着笑意的眼睛注视着晋华的脸,说:“方才与南云说什么,笑得那般开心。”晋华并未回答,而是用手轻抬南柳放在她腿上的头,说:“我已经长大了。”南柳嘴角的笑渐渐消失,一只手搓着晋华垂下来的如墨般带着栀子香的头发,说:“长大了,有什么不一样了?”晋华看着自己的葱段般白嫩的双手,低沉的回道:“一样。”南柳痞笑着道:“那我靠着你,有什么不可以。”
如此痞气的南柳,是晋华好久没有看到过的。半响,晋华将自己的头发从南柳手里轻轻抽出,轻声道:“你知道。”南柳看着这样平静的眼神,用手掐了一下晋华略带着婴儿肥的脸,笑道:“两年不见,你把我那个粘人的小团子藏那去了。”
南柳未等晋华反应过来就把手放下来,用略带疲惫的语调说:“团子,我累了,让我躺躺吧,下次不了。”晋华本想用劲的手,在听到这句话后,仿佛有千金重,在看到南柳眼底的青印,便彻底放弃了自己的行动,心道:“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却没看到南柳不经意间勾起的唇角。
风拂的温柔,阳光撒的恰好,一切都美妙无比。
等南柳醒过来已然夕阳西下,南柳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眼角,看着正拿着自己兵书看的晋华,一言不发。晋华感觉到腿上的动作,轻声温柔道:“精神可好点。”南柳点了点头,坐起身来,半响端起一旁小桌上的白水喝了一口,说:“最近,京临城可有奇怪的人?”晋华听他如此问,便将书放下抬头看着他,略带严肃的回道:“有,还在核实,查明后会立即禀报。”南柳听后点点头,站起来将晋华的披风解下来,放在一旁,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系上,说:“时候不早了,回吧,天凉了,披我的回去。”
看着为自己打绳结的手,突然笑了,说:“好。”那一刻,南柳仿佛感觉天地失色,仅留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