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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锦鲤沙3

好不容易熬到述职的这一天。

阿娘照例早早地就将幻儿叫起来,帮她穿好那套繁琐的官服,为她梳头挽髻,施粉簪花。

“阿娘,”幻儿一边说,一边从把头上的簪花取下来:“不用戴这么多簪花吧,太艳俗了。”

“什么艳俗呀?”阿娘有些不开心了:“以前你去述职,都是这样戴的呀,你以前怎么不嫌艳俗?”

幻儿不语,等她述职回来,要跟哥哥去见白公子的呀!这身官服的配色,大红底色,金线绣上的锦鲤图案,本就与凡间的一切格格不入,要是再簪那么多花,那岂不是,太过招摇了?

阿娘见幻儿不说话,怕幻儿生气,只好依着她:”行,不簪也行。阿娘还不是怕你自卑嘛!“

”阿娘,我是去述职,又不是选花魁,不用这么麻烦的呀。“幻儿叹了口气。良久,阿娘才觉得满意,放幻儿出了房门。

李黎在院子中央的小水塘边坐着,这水塘里种满了荷花,居中的那朵,是一朵金莲,从幻儿出生的那天起盛开,到现在,依旧美丽。他远远的就看见幻儿下楼,向她走来。”哥哥,我去述职了!“幻儿一边说一边眨着眼睛,李黎会心一笑:”你别说,这官服一穿,还真有点圣女的样子了!“

”你瞎说什么?什么叫像圣女?我们幻儿本来就是圣女!“阿娘佯装生气。

送走了幻儿,阿娘就进屋捯饬东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李黎降雨的蓑衣。

”阿娘,你这是干嘛呢?“李黎满脸的问号:”下午才开始降雨呢!“

”我知道,我待会儿要去湾东头的李姑姑家,晚上才回来,我怕你丢三落四的,提前给你准备着。“阿娘一边说,一边把水球放进篮子里。

”我自己收拾就好了呀!“李黎赶紧接过阿娘手上的篮子:”你去找湾东头的李姑姑干什么呀?“

”幻儿今年十九了,该给幻儿寻一门好亲事了!李姑姑的儿子,管人间的庄稼,很有出息的!“

李黎倒吸了一口气,想着幻儿对白墨卿还念念不忘呢,阿娘又开始给她寻亲了,这可如何是好?阿娘见李黎一脸为难的样子,还以为他瞧不上李姑姑的儿子呢,阿娘嘀咕着:”怎么了?人家李姑姑的儿子,一表人才,为人儒雅,待人亲和,职务也是体面,又有出息,跟他提亲的媒婆都排着队想进他家门呢!哎呀!我这个儿子怎么就没有他那么有出息呢!都一把年纪了,还没娶到媳妇,我的老脸呀!“

”啊呀,行了行了,我没有瞧不起李公子呀!“李黎赶紧解释道:”我是说,你这么费劲给幻儿寻亲事,要是幻儿不满意怎么办?“

”李公子她还不满意?“阿娘斥责道:”李公子还不好?她还想寻个上仙?“

”不是不是,“李黎扶着阿娘的肩膀,尽力的去安抚阿娘的情绪:”这毕竟是幻儿的终身大事嘛,我们还是得尊重一下幻儿的意见嘛。要是她不喜欢,我们也不能强逼着她呀。“

阿娘觉得李黎说的不假,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要是她真心不喜欢,嫁过去也不会开心:”那我等她述职回来,跟她好好谈谈!“

李黎一愣,幻儿述职回来要去人间见白墨卿,这天又是人间的花朝节,她肯定不会早早的回来的,那阿娘铁定会说是我带她去人间的,要是幻儿再崴脚,我可能不仅仅是跪圣女庙这么简单了!

”阿娘,其实我觉得李公子人很好。你应该去看看!“李黎坚定的看着阿娘。

”那你刚刚......“

”我刚刚年轻不懂事,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幻儿按时到达地君殿,同前来述职的妖精一起进了大殿。地君将大地划分为很多州,每个州都由不同的妖精掌管,每个月,他都会将各个州的妖精聚集起来,听他们讲述各个州的情况。述职结束后,幻儿没有像往常一样,同各个州的妖精寒暄,而是直奔人间。

出了天庭不久,幻儿便看见李黎坐在一朵云上发呆。

”哥哥,你想什么呢?“幻儿喊着。

”没什么,你今天还蛮快的嘛。“李黎懒散的回答着。

”这个月各个州都很太平,没什么大事。“幻儿也坐下来:”我穿这身衣服去人间,会不会太招摇?“

”今天是花朝节,人间的女子个个花枝招展的,你这样,也只是一般货色啦!“李黎摆弄着手里的水球,继续说着:”阿娘去湾东头李姑姑家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就放心地玩吧。“

”哥哥,你不去人间吗?“幻儿问道。

”人间有什么好玩的?“李黎伸了个懒腰,道:”寒食节花朝节什么节什么节的,我早就看腻了,你自己去玩吧。“

幻儿点点头。

她到了人间,还是走过她第一次来过的街道,人声鼎沸,买馒头烧饼的,胭脂水粉的,画扇风筝的,应有尽有!街边的店铺酒楼都开着,卖布匹的店里是一股股染料的味道,药铺里是中药的香气,酒楼里传来一阵阵饭菜香,酒肉香,还有店小二的吆喝声。街道上多的是美丽的女子,各个擦粉涂脂,簪花戴柳,甚是美丽。她们的衣服颜色不一,有桃粉色,像桃花仙子,有青绿色,像那刚发芽的柳树,有水蓝色,像湖里倒映的天空,只是,唯有幻儿穿的是大红底色!金线刺绣!

幻儿,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想起戏文里说过的嫁衣,大抵也是这样吧。

幻儿突然间明白为什么哥哥不跟着一起来了!

幻儿叹了口气,这身衣服,果然还是很突兀啊!

不知不觉,幻儿便走进一片樱花林,满眼满眼白白的樱花,树上开满了,地上铺满了,偶尔一阵微风拂过,空气中也飘满了,正像陶潜所说:”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幻儿姑娘。”幻儿循声望去,只见白公子一袭白衣,缓缓而来,他身体颀长,五官立体,脸上挂出的温润的笑,真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

“幻儿姑娘,好久不见。”白墨卿走过来,对幻儿作揖。幻儿缓了一会儿,才红着脸福身回礼。

“李兄没跟过来吗?”白墨卿问道。

“兄长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便没有来。”幻儿低着头,细声细语的回答。

“李兄也是心大,现在正值花朝节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总不免有些偷偷摸摸的人,窃了些钱财倒没什么,姑娘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白墨卿说着,温柔的看着眼前这位姑娘,今日的她,妆容和发髻都是很精致,这倾世脱俗的气质还是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与周围众多的女子大相径庭,白墨卿还记得这姑娘的眼睛甚是好看,像是一颗明珠泡在清澈的小溪里,眉眼之间,尽是温柔。

幻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感觉到白墨卿的目光一直积聚在自己身上,她刚想偷偷的抬头,偷瞄一下,却不想,正撞在白公子温柔的眼波里,幻儿慌忙低头,脸更红了,她吞吞吐吐地说着:“白公子说的对,幻儿,幻儿刚想着要回去呢,不想这么巧撞见了白公子。”

“你一个人回去还是不太安全,我送你一程。”白公子一听到幻儿说要回家,便也开心起来,自从上次见面,他多次派人打听幻儿姑娘的住处,但始终没有音讯,今日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两人并肩走在这樱花大道上,幻儿始终没有抬头,她真想再一次与白公子温柔的对视,但是她又害怕。

“姑娘,可是这镇上的人?”白墨卿问道。

“是......“

”那,为什么在县志上没有找到姑娘的户籍?“

幻儿一滞,内心开始慌乱起来,她疯狂地在脑子里回忆自己的看过的戏文,想着赶紧编一个理由蒙混过去。

”白兄,“这时李黎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眉眼含笑的跟白墨卿打招呼,幻儿听见哥哥的声音,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样,眼泪差点就飙了出来。

”白兄有所不知,我们本是江南的一户商贾之家,家族兴旺,谁知,惨遭奸人所害,家破人亡,我跟幻儿侥幸逃过一死,遂隐姓埋名,不登户籍,也是怕被仇家发现蹊跷。“哥哥言辞激烈,眼中充斥着愤怒的火焰,感觉这血海深仇像是真的一样。

白墨卿信了!

幻儿没有想到白公子真的信了,可能是哥哥的演技是真的好!白公子眉头紧锁,表示深切的同情,还跟哥哥说,有什么困难就尽管找他!幻儿硬是憋着没笑出声来。

”墨卿哥哥!“老远,就看见一位女子疾走过来,脸上带笑,十分开心地模样。幻儿看了几眼,这位姑娘瘦瘦小小的,五官还算清秀,她一来,便抓着白公子的胳膊晃来晃去的撒娇:”墨卿哥哥,大娘叫你回去呢!“

幻儿收回目光,不用白公子做过多的解释,她也知道,这便是白公子的青梅竹马,明静。

白公子照例介绍一番,便同明静回去了。

幻儿好一阵儿才缓过来。

”傻妹妹,别想太多了,我们去看看糯米吧。“李黎拍拍幻儿的肩膀。

”哥哥,“幻儿看着白公子和明静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声说到:”你看,他们关系真好呢。“

”青梅竹马,关系当然好啦。“李黎说。

”不过,也就只是青梅竹马而已呀!“李黎补充道。

幻儿点点头,转身跟哥哥离开了。

明静拉着白墨卿的衣袖,问道:”墨卿哥哥让小厮找的那个姑娘,可是幻儿姑娘?“

白墨卿不语,只是向前走着。

夜深了,因为下午下过一场大雨,所以夜里也不见得月亮,更不见得半颗星星,幻儿只是坐在锦鲤湾岸边的草地上,身边坐着糯米和哥哥,就这样盯着黑黢黢的远处,一言不发。

”姑娘这是在看什么呢?“糯米凑到李黎耳边轻轻的问着。

”看情郎。“李黎说。

”这能看得见什么呀?“糯米一头雾水。

白府。书房里的依旧是灯火通明的,白墨卿伏在案边翻看文案,明静小心翼翼地开门,放了一份点心在桌上,白墨卿没有看她。明静也不说话,熟练的点着檀香,她瞥了一眼正在翻阅公文的墨卿,一脸认真的的样子,很是吸引人,只是他却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自己。

明静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柜旁边,拿起县志,轻轻的翻阅起来。

”不用找了,幻儿姑娘不是本地人。“白墨卿依旧没有抬头,还是翻阅着手里的公文。

明静一愣,悻悻的将县志放回去。

”夜很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白墨卿补充道,语气也没有半分关心,那双眼睛始终没有从手里的公文里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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