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手中的名单抬起头，看到顾倾国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顾倾国主动来找他了，若是在两年之前，这根本就是不敢想的事情。
顾倾国走过来提醒道：“今天是除夕。”
“除夕吗？”他只知道年关近了，但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具体的日子，他看向成锐，成锐点了点头。
从成锐那里得到肯定，他恍然点头，还真的是时如逝水啊，一眨眼距离雪姬离宫都已经过去一半个月了。
顾倾国淡淡说道：“本宫来请陛下一同用年夜饭。”
君墨点点头率先出了御书房，顾倾国随后跟上。
和往年的年夜饭相比，今年的年夜饭实在是冷清，满满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却只有君墨和顾倾国两个人。
往年，年夜饭都是在孙太后的慈安宫，孙太后和顾倾国不和，所以他觉得每一次年夜饭都是一场战斗，一不小心就会惹了谁。
去年的年夜饭为了气顾倾国，他压根没有和她一起吃。
思及自己与众美人嬉戏打闹的日子，他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顾倾国，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向了顾倾国。
她的脸苍白而消瘦，和年少时的婴儿肥大不一样，她的眼角似乎生了些细纹。
岁月。
岁月悄悄的溜过，悄悄的改变了许多东西。
顾倾国见他不动筷子，自己也将筷子放下了。
他忙问：“怎么了？”
顾倾国反问：“你不是也不想吃吗？”
他轻笑：“没什么胃口。”
“我们……”顾倾国停顿了许久，说道，“出宫吧！”
他一惊：“出宫？”
“嗯，出宫。”她握住了他的手，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微光，君墨看着她，点了点头。
然后两个人就出宫了。
相比于宫里的冷清，宫外热闹极了。
忙碌的一年过去了，百姓们带着孩子老人出门玩耍，街道上尽是儿童的欢笑声。
他们买了几支烟花和百姓们一起放，看着烟花在空中绽放，两个人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一年接连发生了许多事，真的好久没有这样开怀的大笑了，君墨扭头看了一眼顾倾国的侧脸，见她笑的明媚，自己脸上的笑也更加灿烂了。
“呜呜，不要，你陪我，你陪我，就要你陪我！呜呜呜……我要告诉爹爹你期负我……”忽然，他们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的哭闹声。
女孩儿的哭声引起了君墨的注意，他扭头看去，发现是两个小孩儿起了争执，小女孩儿哭的稀里哗啦，而她对面的小男孩儿则是倔强的扭头看着天。
他轻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两个小孩子的头，问道：“怎么了，为什哭啊？”
小女孩儿扭头见他一脸和善，便呜呜的跟他诉苦要他为她找回公正：“他抢了我的烟花棒，还不承认说是从地上捡的。”
“哼。”小男孩儿一副不认错的样子，嘟着嘴说道，“我不是都还你了嘛是你自己不要的。”
小女孩儿哭的更凶了：“你给我的是鞭炮，我不要鞭炮，我要烟花棒。”
“可是，已经没有了呀。”
“我不管我不管，你个坏哥哥，你是个坏哥哥。”说着小女孩儿就要伸手去打小男孩儿。
他连忙拦住，哄说道：“好了好了，不要打。”他扶住小男孩的肩膀，说道：“叔叔问你，妹妹的烟花棒呢？”
“我……我点了，谁点不都一样吗？一样能看，你……你说对吧？”小男孩儿还在强词夺理不愿承认自己的错。
君墨笑道：“身为大哥哥，你要照顾好妹妹，怎么能抢妹妹的东西呢？作为一个小男子汉，错了就道歉，没什么大不了，道了歉又不会变成小弟，你依旧是大哥，你说对不对？”
小男孩儿还是忸忸怩怩的，但是已经不反驳了。
君墨笑笑，说道：“叔叔去给你们买两支烟花棒送给你们好不好？”
一听说有烟花棒，小女孩儿立刻破涕为笑，说道：“好。”
然后君墨就带着两个小孩子去旁边的小贩那里买了四支烟花棒，在他把烟花棒递给两个小孩子的时候，他们看着自己的手里的烟花棒还眼馋的瞅着君墨手里剩下的两根。
君墨察觉到他们的心思，笑道：“这两个不能给你们，去玩吧！”
两个孩子撇撇嘴颇为遗憾，可是一转眼就开开心心的跑远了。
看着远去的天真活泼的孩子，他心中一片怅然。
顾倾国走到了他的身边停下，和他一起看着远去的孩子。
君墨转身将手中的烟花棒递给了顾倾国。
顾倾国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们又不是小孩子。”
“我们生个小孩子吧！”君墨十分认真的说道，“我们生个孩子，等他长大些，年年带他来这里放烟花。”
“……”顾倾国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一把将顾倾国拉入怀中，轻声问道：“不能答应我吗？”
“我……”顾倾国犹犹豫豫的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算了。”他唯恐自己会听到让人绝望的话，没有再强逼她，他松开了顾倾国将手中的烟花棒塞到了顾倾国的手中，“来，我们放烟花。”
他拉着顾倾国来到一边借火点燃了手中的烟花棒。
灿烂的烟花在他眼中绽放，所以他没有看到顾倾国含泪望向他的眼睛。
当晚回宫，他理所当然的留在了芳华殿，狂风骤雨花颤声娇。
第二天他暗中传召诗画，问她顾倾国是否还在服用避子汤，诗画点头：“娘娘暗中依旧在服药。”
他无奈的抚着额头，问道：“药都换了吗？”
诗画说道：“已经换了，闻上去味道相似，今早给娘娘试了一次，她并未察觉异样。”
“试了一次！”他问，“她今天早晨也喝了？”
诗画答道：“是。”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诗画走了之后，他躺在椅子上久久未动弹，几乎就是一个雕塑，许久许久……他才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倾国啊！你对朕，终究还是这么残忍。”
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和顾倾国的孩子。
他不再宠幸其他宫妃，多数的日子里，他都独自一人留宿紫阳殿，偶尔会去看顾倾国，但是每一次他都会示意诗画换掉顾倾国的药。
他去芳华殿的日子不是很频繁，以免顾倾国对他生出厌恶，而另一边却又市场去看她。
爱一个人，最终爱成了一场比拼谋略的战争！
上天终于开眼，不肯再辜负他这痴情人，元宵节那天，太医诊出顾倾国有了喜脉。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开心不已，却又惶恐不已，他害怕顾倾国生气，不愿意生，他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在紫阳殿前走来走去。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吩咐身边的太监去内务府取一些锦缎首饰给顾倾国。
“那个……八宝琉璃瓶，白锦，还有那颗南海珍珠……啊……还有还有还有那个凌国使者上次送来的夜明珠，还有什么……还有上次林州府送过来那块紫墨……”
他说出许多珍宝，巴不得要将这天下的宝贝都捧给顾倾国。
还是一旁的老太监开口提醒他：“皇上，娘娘有喜，您说的这些东西娘娘也用不到，你看这么着吧，奴才让御膳房准备点儿元宵您给娘娘先送过去，随后老奴去挑点儿合适的礼物晚间再给娘娘送过去？”
“也好，也好！”他是喜昏了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理了理衣服，像得了头名的庄园状元欣喜而又不安，来到芳华殿后，他停下来调整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芳华殿中没有他预想的死气沉沉，顾倾国的脸上甚至有些喜悦。
见到他走进来，顾倾国也没有表现出嫉妒的厌恶。
“皇后。”他就那么站到屋中，紧盯着顾倾国的脸色，唯恐有什么地方做不好使她生气或者什么。
顾倾国垂下眸，脸色也有些沉。
空气在瞬间就凝固了。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抬脚走过去在顾倾国的身边坐下：“倾国……把……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好吗？”
他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的问，面前的顾倾国就是一位判官，掌控着他们孩子的生死，掌控着他的幸福，他唯恐触怒了她而显得谨小慎微。
顾倾国终于抬头看向他，半响，终于点了点头。
他瞬间就乐开了花，可又不敢得意忘形，他将元宵拿出来，亲自盛给顾倾国：“今天元宵节，来，吃点儿元宵。”
其实顾倾国的脸色根本谈不上高兴，所以一晚上君墨也不敢乱说什么，直到扶着顾倾国在床上躺下，他还站在床边看着她，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也看不透。
顾倾国躺在床上看着他说道：“本宫要睡了。”
“哦，好好。”君墨连忙为顾倾国掖好被角，“你睡，我看着你。”
他的话音刚落，顾倾国就说道：“你回去吧！回紫阳殿去吧！”
他一时无言，刚才得意多说了一句话，他忙说道：“你休息，我走，好好休息。”
出了殿门后，他朝宫人们说道：“好好照顾皇后娘娘，如果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朕要你们全部去陪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