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愿意随我做忽必烈汗的先锋?”
苏赫巴鲁身着怯薛军战甲,向将士们高声喊道。
“我不愿意!”
一个骑兵卯足劲高声喊道。
“谁?”苏赫巴鲁闻言后怒从心中起,抬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刚才谁喊得不愿意?出列!”
众将士默不作声,没有一个人动弹。苏赫巴鲁耸了耸肩,带着几分得意地吼道:“我们,是王者之师,是代表众汗之汗忽必烈剿灭鹿角人,救出真金太子的天命部队,有谁愿意随我做忽必烈汗的先锋?”
“我不愿意!”
这叫声让苏赫巴鲁气炸,刚才那声音只是来自一个骑兵,而这次的叫声,却是来自许多个骑兵。
虽然被气得够呛,但苏赫巴鲁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向说“我不愿意”的骑兵耀武扬威,因为他知道这些敢与他叫板的骑兵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迭木答儿的狗,还想指挥怯薛军的兵?简直是做梦。”
这是苏赫巴鲁随忽必烈出发之前无意中从几个百夫长嘴里听到的。苏荷巴鲁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错,如果放在他的身上,他也会对来自敌对阵营里的将领表示不服。
不过,如果完全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苏赫巴鲁并非完全觉得这话没错,他向忽必烈投诚,目的只有一个:去鹿角人的老窝救出迭木答儿。
他还认为,既然是上都的兵、怯薛的人,就应该为了营救真金太子而尽心尽力,无论指挥权在谁的手里,都应该服从命令,既然忽必烈汗委任我苏赫巴鲁为先锋队指挥官,那么隶属我的兵士就应该完全服从我的命令,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地救出你们的真金太子,不服从我的命令,就等于不想早日救出真金太子,当然,苏赫巴鲁才不会因为这个生气,而是因为敢与自己叫板的兵士会妨碍营救迭木答儿大人。
苏赫巴鲁打算用师出有名的由头转移部分刺头兵士的注意力,他再次喊道:“我们是王者之师,代表众汗之汗忽必烈……”
“省省吧,你代表的不是众汗之汗忽必烈,而是你的主子阿里不哥。哈哈哈!”
兵士中有人挑衅式地打断苏赫巴鲁的话。
“谁?”
苏赫巴鲁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疯狂地对着兵士们狂吼。兵士们再次默不作声,这让苏赫巴鲁更为愤怒。
“谁说的?有种给我站出来!谁?我命令刚才说话的士兵立即出列!”
苏赫巴鲁誓要教训一下那个挑衅者。
“你的命令留给你的婆娘或和林城骑兵团的那群废物吧!”
又是一声挑衅,与刚才那声是同一人发出的。
“谁?”
苏赫巴鲁几近嘶吼,作为和林城骑兵团的副官,他显然缺乏在成百上千之中的列阵队伍中迅速找到说话者的本事,使得那挑衅者得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叫板。
“百夫长!刚才说话的人是谁?”
盛怒之下的苏赫巴鲁似乎刚想起来在列阵队伍中寻人这件事情可以派百夫长及更小的官士去办。
谁知,五个百夫长就和商量好一样地同时说道:“领军大人,我们不知道。”
“迭木答儿的狗才不配做我们的领军大人呢!”
挑衅声再次响起,还是出自那个挑衅者。
苏赫巴鲁这回顾不上生气,而是循着声音快速寻找来源,并发现阵列第三排中间的位置有个兵士嘴角在动。
“终于逮到你了!”
苏赫巴鲁在心里狠狠地念道。终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名兵士面前:“勇士,把你的帽子摘了。”
那兵士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果然是你,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吗?”
苏赫巴鲁狂怒地吼道。
“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也算迭木答儿养了条好样的狗!哈哈哈!”
那名兵士毫无惧色地冲着苏赫巴鲁喊道。
苏赫巴鲁本以为自己发狠逞凶会吓唬住这个挑衅者,出发在即,不宜过度追究,随意惩戒一番即可,谁知这挑衅者竟如此张狂。
“副官,把他给我捆起来!”
苏赫巴鲁面目扭曲地吼了一声。
“你不就是副官吗?难道你忘了自己是和林城骑兵团的副官吗?还在这里喊副官?”那挑衅者瞪大了眼睛喊道。
“副官!副官在哪里?”
苏赫巴鲁吼道。
副官慢慢悠悠地走到苏赫巴鲁面前,这位副官名叫格尔勒,是忽必烈临时委派的副官,他看了看挑衅者,又看了看盛怒着的苏赫巴鲁:“大人,有何指示?”
格尔勒的这句话让苏赫巴鲁更是愤怒:“难道你没听见我的话吗?我让你立马派人把这个阵前抗命的兵士捆起来,军法处置。”
“阵前抗命?”挑衅者冷笑道,“尊敬的苏赫巴鲁大人,请问我什么时候阵前抗命了?”
“是啊,苏赫巴鲁大人,您尚未下达任何指令,这名兵士何来的阵前抗命?”格尔勒问道。
“这厮在阵前公然悖逆上级,与阵前抗命同罪。”
苏赫巴鲁叫道。
格尔勒嘴角微微上撇,盯着挑衅者:“兵士,报上名来!”
“回副官,小的名叫阮小六。”
苏赫巴鲁闻言后面露疑惑:“宋人?”
格尔勒继续问道:“阮小六,你可曾阵前悖逆上级?”
“回副官,我阮小六不曾阵前悖逆上级。”
“那你可曾做了触犯军法之事?”
“回副官,我阮小六也不曾做过任何触犯军法之事。”
格尔勒点了点头,然后对苏赫巴鲁说:“大人,这个兵士既不曾悖逆上级,也不曾做任何触犯军法之事,无从惩戒!”
苏赫巴鲁在格尔勒与阮小六你来我往的对话中明白了这两人是一条心的。
“副官,我命令你,立即把这个叫阮小六的兵士绑起来,军法处置。”
苏赫巴鲁吼道。
“苏赫巴鲁大人,兵士阮小六并无过错,不能无端处置。”
格尔勒厉声回道。
苏赫巴鲁伸着脖子气汹汹地看着格尔勒:“副官格尔勒,我现在以阵前指挥官的身份命令你,立即执行我刚才的命令,否则我会亲自处置你!”
格尔勒面目表情地看着苏赫巴鲁:“是,苏赫巴鲁大人,我马上执行您刚才的命令。”
呦?态度转变得这么快?他们不是一伙的吗?看来还得搬出自己这阵前指挥官的位置才能让他们听话。苏赫巴鲁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等待着格尔勒的处置行动。
格尔勒猛地一转身,走出队列,跨上马,像是要策马离去。
“站住!”苏赫巴鲁吼道,“你要干什么去?不是要执行我刚才的命令吗?”
格尔勒揽住马缰,一脸正色地说道:“苏赫巴鲁答人,我正要去执行您刚才的命令。”
苏赫巴鲁疑惑地看了看格尔勒,指着阮小六,喝道:“他在那里!我让你把他绑起来,军法处置,没见你派人拿他,独自上马作甚?”
“我要去汗帐。”格尔勒很是硬气地叫道,“苏赫巴鲁大人,大汗有令,你苏赫巴鲁只有阵列指挥权,没有处置权,如果你执意要处置兵士,需要先通报大汗,让大汗定夺。”
苏赫巴鲁闻言后更是气愤,心道:只有指挥权的指挥官,无异于空架子,这忽必烈,真是太过分了。嘴上却狠狠地叫道:“你去!你现在就去通报忽必烈汗,说我苏赫巴鲁要处置不听话的兵士!”
格尔勒礼貌地点了点头,握住马缰,掉转了马头。
啪!
一鞭下去,格尔勒蹿动起来。
“你给我回来!”
苏赫巴鲁突然又大吼道。
吁!
格尔勒拉住了马缰,流畅地掉转了回来,像是知道苏赫巴鲁会把他叫回来。
“苏赫巴鲁大人,大汗命令我必须要提前向他通报。”格尔勒说道,“如果你要处置任何兵士的话。”
苏赫巴鲁羞愤地摆摆手:“现在……不是处置兵士的时候。”
“速察律大人来了!”
兵士中有人喊道。
众兵士一齐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黄金战甲的军士正驾马奔来,远远望去,高大魁梧的战马配着黄金战甲,无论是奔跑着的马还是骑马的人,都异常耀眼。
“苏赫巴鲁,先锋队的情况确定了吗?”
速察律远远地吼道。
“大人,还没有呢!”苏赫巴鲁答道,他不知道速察律是何许人也,但从来者的行头上看,应该是统领忽必烈麾下精锐之精锐的长官,因而不敢有言语的怠慢。
速察律眨眼就便来到了苏赫巴鲁面前,阵列兵士们也一改之前的懒散站姿,个个站得笔直,神情严肃。
“大人,先锋队正在调配!”苏赫巴鲁说道。
啪!
速察律挥着马鞭狠狠抽向苏赫巴鲁。
“废物,这么久还没有调配完!赶紧调配!”速察律大喊道。
在众兵士们面前挨鞭子,这对苏赫巴鲁来说是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他恨不能立马将速察律生吞活剥,但也只能忍着。
“格尔勒,你从队列里挑些人出来做主力排头军,剩下的人,组成先锋队,临时由苏赫巴鲁节制。”速察律喊道。
“是,速察律总领!”
格尔勒回道。
苏赫巴鲁这才知道速察律是忽必烈麾下军队的总统令,是节制忽必烈集团所有军事力量的人,只听命于忽必烈一人。
“怪不得如此嚣张!原来是忽必烈养的最大的狗!”
苏赫巴鲁心里骂道。
格尔勒很快就从阵列兵士中挑选完毕。
“速察律总领,主力排头军调配完毕。”
格尔勒恭敬地汇报道。
速察律满意地点了点头,斜瞥着苏赫巴鲁:“这才是副官该有的执行力度,你这个和林城骑兵团来的副官,好好学着点,婆婆妈妈的,给别人做狗都不称职!”
苏赫巴鲁愤怒到了极点,远远超出了他所拥有的压制力的极限,因而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正怒目圆睁地瞪着速察律。
速察律慢慢走到苏赫巴鲁身边,将马鞭搭在苏赫巴鲁的脑袋上:“怎么了?不服?不服就来杀了我!你个没用的夯货,还不快带着你的先锋队出发,耽误了事情,看我不把你锤骟了!哈哈哈!”
兵士们也跟着发出一阵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