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哈尔来到忽必烈主力军驻扎地时,天色突然昏暗起来。
“来者何人?”
一个哨兵凶巴巴地冲察哈尔吼道,旁边的兵士均将弓弩指向察哈尔。
察哈尔勒住马,一脸疑惑:“我是千户长察哈尔,奉大汗之命前去做先锋,受苏赫巴鲁节制,有要事向大汗禀告。”
“什么千户长察哈尔,我怎么不认得你?”那哨兵恶狠狠地叫道,“大汗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察哈尔闻言后怒从心中起,千户长加身多年以来,忽必烈麾下的哨兵还没有哪个不认得自己,更没有哪个哨兵敢用这样的口吻和自己说话。
“你是哪个帐的小厮,瞎了你的狗爷,竟然不认得你察哈尔爷爷?”察哈尔骂道。
“放肆!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哨兵回骂道,“这里是忽必烈汗的汗帐所在地,敢在这里撒野,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给我拿下!”
其余的几个哨兵闻声后便将察哈尔围了起来。
察哈尔见状更是气恼,挥起鞭子冲着最先围来的哨兵猛力抽去,他原本以为这样可以唬住眼前的几个小厮,谁知几个哨兵见状后真的与自己动手。
一转眼的功夫,察哈尔便被哨兵们捆了起来。
“把他带到速该律大人那里去!”领头的哨兵吼道。
被捆绑着的察哈尔一个劲地挣扎着:“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小犊子,竟然敢绑我!你们就等死吧!”
领头的哨兵冲过来挥起鞭子狠狠地关照了一下察哈尔。
“哈哈!你个小犊子,敢给爷爷我报上你的名号吗?”察哈尔对着那领头的哨兵骂道,啐出一口血色的吐沫。
“怯薛军哨卫长唆鲁!”那领头的哨兵对察哈尔吼道,“听清楚了吗?你个不知死活的夯货!”
察哈尔双眼闭合,使劲地点了点头,骂道:“怯薛军哨卫长唆鲁,我记住了,不过,你也给我记住,我下次再叫你名字的时候,便是你的死期!”
“哈哈!说得好!”唆鲁笑道,“我恭候着!”
“谁在那里叫唤?”远处传来一个吼声。
“速该律大人,不知哪里来得不知死活的东西,像是苏赫巴鲁派来的奸细!”唆鲁说道。
速该律驾马而来。察哈尔见到速该律后兴奋极了,他认为该是整治那无法无天的唆鲁的时候了。
“速该律大人,我是察哈尔。”察哈尔带着得意吼道,“这个瞎了眼的犊子,竟然把我捆了起来。”
速该律驾马围着察哈尔打量了一番,被捆着的察哈尔则原地转着圈,等待着速该律命令唆鲁放了自己,然后……再做些能让自己挣回一些面子的事情,比如呵斥一下唆鲁,让唆鲁亲自给自己松绑,让唆鲁给自己下跪赔礼……
“察哈尔!大汗钦命大斡耳朵千户长!”速该律说道。
“正是在下,速该律大人,不久前咱们刚见过面,我是大汗钦命随苏赫巴鲁做先锋的千户长察哈尔。”察哈尔得意地说道,并得意地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唆鲁惶恐地下马给自己松绑,并跪在自己的脚底下,请求自己的原谅。
然而,这些事情并没有发生,唆鲁依然坐在马上趾高气昂地瞅着察哈尔,速该律也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
“察哈尔,你已经死了!先锋队的人也都已经死光了!”速该律吼道。
察哈尔闻言后一脸惶惑:“速该律大人!您在说什么?我已经死了?我……我明明活生生在您面前,被这犊子捆着,我没死啊!先锋队也没有任何人死啊,您是听谁说的!”
速该律突然怒吼道:“鹿角人,你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我们已经知道苏赫巴鲁和你们串通一气,把其他的先锋兵士杀害了,现出你的原型吧?不要再装扮成我们蒙古勇士察哈尔的模样!”
察哈尔闻言后心里一惊:莫非……莫非幻灵已经来过这里了?
“速该律,你好眼力,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察哈尔提起一股佯装的意味说道,“看来你们蒙古军并没有传说中那么没用!哈哈哈哈哈!”
察哈尔此言一出,包括速该律在内的所有围着察哈尔的人都不自觉地朝向后退了几下,察哈尔见状心里暗喜:看来有脱身的可能,这帮人像是怕鹿角人。既然这里已然被幻灵侵染过,不如想办法脱身。
“实不相瞒,我若真有敌意,就凭这几个哨兵,岂能把我捆起来?”察哈尔说道,“我是来和你们的忽必烈做交易的。”
速该律将信将疑地问道:“做交易?做什么交易?”
“速该律!你只是怯薛军的统军罢了,没资格问这个。”察哈尔说道,“你们的忽必烈汗看到你们这么对我,你猜他会不会生气呢?”
“你少来这一套,究竟要做什么交易?赶紧说,否则……我要了你的命!”速该律略带颤抖地吼道,此时的他已然有些怕眼前这察哈尔模样的人了,若此人真是与忽必烈做交易……或是投诚的,他自然不敢耽误,但又无法判断此人所言的真伪,一时无措。
“哈!你想要了我的命?我是个鹿角人!你竟然用‘要我的命’来威胁我?”察哈尔佯装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则紧张极了,“难道没听说过我们鹿角人的事情吗?”
“那又如何?你现在正被我们绑着,弄死你,你变成鸟,鸟也被我们绑着,我们再接着弄死鸟!”唆鲁也颤抖着喊道,察哈尔从这喊声中听出了惧怕。
“来啊!唆鲁!来啊,现在就杀了我!”察哈尔一边喊着一边朝唆鲁靠近,“看看杀了我之后会发生什么?”
唆鲁一个劲地朝后退,这让察哈尔更放心了,其实他并不知道鹿角人死后会怎样,至于鹿角人死后会不会变成“鸟”,他根本不能确定,但他知道,速该律与唆鲁,也一定不能确定鹿角人死后会怎样,否则他们也不会胆怯于被捆着的自己。
“鹿角人!你真的是来找大汗做交易的?”速该律喊道。
察哈尔停住了脚步,反问道:“不然呢?我好端端地过来就是为了被这蠢货绑起来?”
“你要来投诚?”速该律问道,“没有理由啊!投诚好像不能给你这个鹿角人带来好处!”
察哈尔闻言后心里暗笑:哈哈!速该律,你好蠢,怪不得被幻灵唬住了,幻灵能唬住你,我也能唬住你,我察哈尔瞎扯的时候到了。
“速该律,你作为怯薛军总统军,竟然对我们鹿角人的事情一无所知?”察哈尔说道,“真不知道你们的忽必烈为何会让你统领怯薛军……对了,是因为你祖上吧?哈哈!难道你祖上赤老温没告诉过你鹿角人的事情?”
速该律闻言后懵了,这察哈尔模样的鹿角人竟然识得赤老温。
“哈!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对刺一无所知!”察哈尔笑道,“我和我的兄弟联手你祖上赤老温救铁木真的时候,赤老温可是答应过我们要把我们的事情交代给子孙后代的,免得他的子孙后代不识得我们,误伤了我们,现在看来,赤老温那家伙说话不算话啊。”
速该律特别想大吼一声“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但又不敢完全不信察哈尔说得话。
“你不要东拉西扯,快说说你要投诚的理由!”速该律问道。
“就凭你说的这个‘投诚’,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察哈尔说道,“如果你祖上赤老温给你们这些子孙辈的人说过我们的事情,你就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事情并非‘投诚’,而是叙旧!”
“叙旧?鹿角人,你不要在这里胡扯了!”唆鲁说道,“我们草原部落怎么会和你们鹿角人叙旧?”
“你给我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敢在这里插话!”察哈尔黑着脸冲唆鲁吼道,随后又对速该律说道,“速该律,你祖上赤老温不给他的子孙说我们的事情,铁木真一定会给他的子孙说我们的事情,因为他是成吉思汗,不会说话不算数的,忽必烈知道我们,我们是鹿角人部落的一支……亲近蒙古人的一支,多年来一直给忽必烈传递信息,否则,你认为忽必烈怎么会知道鹿角人的聚集地,并且现而今率领大军来到这麋茸通道?”
速该律与唆鲁听完察哈尔的这番话,彻底惊住了,察哈尔心里暗喜:蠢货,真信了!
“你……你所言属实?”速该律问道。
“速该律,我和你祖上赤老温在一起戏耍的时间比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你也算是我的后辈,现如今忽必烈与鹿角人大军对垒在即,我有心在这里编胡话和你这个小后辈犊子寻开心?”察哈尔装出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速该律大人……这……这如何是好?”唆鲁嘟囔道,显然,他彻底相信了。
“这些事情……我也是多少听说过的,祖上赤老温当年能顺利救助成吉思汗,是因为一个神秘部族的鼎力相助……但我不知道,这个神秘部族,竟然是鹿角人。”速该律也嘟囔着。
“速该律,你又说错了,不是鹿角人,而是鹿角人部族中的一支与铁木真有歃血之交的鹿角人家族,也就是说,整个鹿角人部落中,只有我的家族与鹿角人同心同德。铁木真知道的,术赤、窝阔台、察合台、拖雷都知道的,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也都知道的,甚至海都都知道,瞧瞧,赤老温的子孙,竟然浑然不知。”察哈尔说道。
“唆鲁,你赶紧给他松绑,我去汗帐通报一下。”速该律说道。
“速该律,你只用对忽必烈说‘麋狼歃血,重见天日’,他便明白了。”察哈尔说道。
速该律点了点头,驾马离去。察哈尔心里则感觉怪怪的:这故事变得未免太过顺利了,关于速该律祖上赤老温的事情,之前自己并不是十分了解,更重要的是,鹿角人救过成吉思汗?自己怎么想的?怎么会编出这样的事情?最让察哈尔想不通的是,“麋狼歃血,重见天日”这样的话,真的是自己编出来的吗?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一时瞎扯出来的,可是,自己明明就是在瞎扯啊!莫非……察哈尔想到这里,眼中露出一瞥惊恐。
“等速该律大人回来,我就带你去见大汗!”唆鲁一改此前的语气,恭敬地对察哈尔说道。
察哈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松绑了,他瞅了瞅唆鲁,又瞅了瞅旁边的几个哨兵,其余的人马离这里至少三个箭程的距离,察哈尔嘴角微微上瞥,心里想道:一个被唬住的唆鲁,四个呆头呆脑的哨兵,太好对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