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儿该说道:“我、额答、帖儿该三人奉阿合马大人的命令,在真金和拉丁人出发之后到大斡耳朵附近查探,并暗中对马可·波罗提供保护,我们找了好久也没看到两个人的踪影,直到在额答刚才说得那个地方……也就是麋茸通道旁边发现了三匹马,额答说得对,我们的确事先就知道那里是麋茸通道。”
“帖儿该勇士,你只用说你自己所看到所听到的事情”黑骑说道,“不用强调额答勇士说过的话。”
帖儿该继续说道:“忽儿台和乌伦木图楞前去那几匹马所在的地方探查,我、秃乞鲁、额答则在远处观察,忽儿台刚到那几匹马那里,迭木答儿带着他的和林城骑兵团三百号骑兵就出现在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于是,忽儿台和乌伦木图楞便用那几匹马当作掩体,隐蔽起来,我们三人则开始警戒起来,忽儿台和乌伦木图楞说了些什么后,便奋力离开掩体……”
“忽儿台和乌伦木图楞在那个时候还相互交流?”黑骑问道,“你怎么能确定他们在交流?你听见了?”
帖儿该摇了摇头说道:“我当然没听见,黑骑领军,我们离他们很远,肯定听不见他们说话,但是听不见不代表看不见,我们是有着多年默契的伙伴,彼此对肢体动作十分了解,所以我们确定当时忽儿台和乌伦木图楞的确在说话,我们猜想他们是在商量着如何逃跑。”
“对,忽儿台和乌伦木图楞当时的确是在说话。”秃乞鲁说道。
黑骑说道:“秃乞鲁勇士,暂时先让帖儿该说,等会儿你再说,帖儿该没说完的时候,你既不用插话,也不用对他所说的话进行任何的佐证。”
秃乞鲁闻言后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帖儿该继续说道:“忽儿台首先行动,两人从马后面跑了出来,迭木答儿的人肯定是看见了,随后,迭木答儿立即带着十几个骑兵追了过去,于是,忽儿台和乌伦木图楞很快就被迭木答儿抓住了,抓住他们的骑兵熟练地将两人捆了起来,两人一直挣扎着,忽儿台当时便咬舌自尽了。”
黑骑说道:“帖儿该勇士,你忽儿台被抓到之后就咬舌自尽了吗?”
帖儿该点了点头说道:“我十分确定,在和林城骑兵团的骑兵将忽儿台和乌伦木图楞两人捆绑起来架到马背上之后,忽儿台便咬舌自尽了。”
黑骑问道:“可是,当时你们肯定离他们很远,你说你们因为彼此之间的了解而能够看到他们先前在交流对话,这个我能理解,可是,那么远的距离,你们怎么能够确定他是咬舌自尽的呢?”
帖儿该说:“忽儿台当时的死因只能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咬舌自尽。因为迭木答儿带人抓他们的时候,没有与他们产生打斗,而抓住之后便立即将他们捆了起来,紧接着,忽儿台便从马背上迭了下来,羁押着他的那个骑兵下马看了一阵,与迭木答儿之间存在几句对话,迭木答儿冲羁押着乌伦木图楞的那个骑兵吼了句什么,那骑兵立即将乌伦木图楞的嘴塞住。从这些情况看来,忽儿台不是咬舌自尽又是什么?”
黑骑笑着点点头:“帖儿该勇士,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请接着往下说。”
帖儿该点了点头,他看不见黑骑脸上的表情,但是额答却能看见,额答看黑骑在听到帖儿该分析忽儿台死于咬舌自尽之后脸上挂着笑容,怒从心中起,但也只能先忍着。
帖儿该继续说道:“当那骑兵把乌伦木图楞的嘴巴塞住之后,调转了一下马头的方向,乌伦木图楞看见当时已经躺在地上的忽儿台,便奋力挣扎着,但是他的挣扎没有用,因为他已经被死死地捆绑住了。迭木答儿在此期间似乎又问了他一些什么事情,乌伦木图楞只是一个劲地挣扎着。随后,迭木答儿身边的士兵向不远处的大部队摆了摆手势,大部队便开始往迭木答儿所在的地方靠拢。队伍最前头的,是海都和他的手下们,海都到了之后,迭木答儿与他说了几句话,海都身边的巴伦似乎也说了几句话,过了一会儿,乌伦木图楞就被放了下来,骑兵们给他拿了吃了和喝的,乌伦木图楞吃完喝完之后,便向我们发出了帮助他自行了断的信号,我们便将他射死了。迭木答儿一定是循着射箭的方向,看见我们三个,便向我们追了过来。”
“你们的箭法似乎奇准无比啊。”黑骑说道,“你说当时三百多号骑兵都在乌伦木图楞的旁边,你们竟然能够对着几百人不偏不倚地射中乌伦木图楞并将他射死,佩服佩服。”
帖儿该闻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眉头,黑骑发现了这一点,便说道:“帖儿该勇士,你想要说什么?但说无妨。”
帖儿该说道:“我突然想到,在我们射箭之前三百号骑兵突然举弓达弩地对着乌伦木图楞,乌伦木图楞也几乎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给我们传信号的。”
黑骑点了点头,说道:“后来呢?”
帖儿该继续说道:“迭木答儿带着所有人向我们追来,我们三个便驾马转头逃脱,迭木答儿看起来十分生气,一直在催马,但是一直追不上我们,这使得他更生气,我们知道他带着人进入了麋茸通道,所以不担心会被他赶上,更不担心他的精锐射手们向我们射来的箭,无论他们射出多少支箭,都射不中我们,虽然我们在他们的射程之内,但是那些箭无一恰好落在了我们的身后,迭木答儿见此情况更是气急败坏,便追得更猛了。紧接着,他和他的三百多号和林城骑兵团的人就消失了,海都和他的手下没有消息,显然,他们在队伍的最后面,还没来得及进入麋茸通道。对了,在向我们射箭之前,苏赫巴鲁驾马奔到迭木答儿边上,迭木答儿朝他说了句什么,他便脱离队伍朝着上都的方向奔去。迭木答儿等人消失之后,海都和他的手下便停住了,他们围在了一匹司马的边上……”
“一匹死马?”黑骑问道。
帖儿该说道:“对,一匹死马,而且死像十分惨烈,那马的一个眼珠子里嵌着一颗拳头大的石头,浑身都是窟窿,血已经凝了起来。死样很惨。”
黑骑说道:“那匹死马一直在那里吗?”
帖儿该说道:“说来也怪,那死马的位置离我们很近,但是在迭木答儿追到那里之前,我们都没有看到,直到迭木答儿追到了那里,那匹死马才出现,我们发现那匹的时候,是在我们时不时回头看看追兵的时候。”
黑骑点了点头,然后为尼科洛·波罗:“尼科洛,你听出什么异样了吗?”
尼科洛·波罗皱了皱眉头,说道:“的确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不过算不得什么异样。”
阿合马说道:“尼科洛,说说看,你有哪些地方不明白。”
尼科洛·波罗说道:“额答勇士和帖儿该勇士都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都说到了忽儿台勇士是咬舌自尽的,不一样的是,额答勇士只是简单说‘忽儿台咬舌自尽’什么的,而帖儿该勇士把他们为什么能判断忽儿台是咬舌自尽的原因详细地说了一遍,那么,黑骑领军,您既然对这个问题有所质疑,为什么在额答勇士说得时候不问,而是在帖儿该勇士说得时候才问呢?”
“哈!尼科洛,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奇怪。”黑骑笑着说道,“难道你还嫌额答对我的恨意还不够吗?他可能随时都要来取我的性命的。”
尼科洛·波罗说道:“额答勇士的确是对您有怨气,这一点我知道,也就是说,您是忌惮额答勇士对您的怨气,所以在他描述的时候才没有向他问这个问题,对吗?”
黑骑说道:“当然不是,尼科洛,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简单说来,我之所以要详细地问帖儿该,是因为他现在已经失明了,并且是刚失明不久,刚失明不久的人对此前所闻所见的事情会比正常人有更强烈的画面记忆,额答没有失明,所以他在描述事情的时候,更偏重于叙述,因为在他而言叙述的同时他的脑海里自然就形成了画面,因而他也会主观地认为听者也会形成画面,当然,他只偏重叙述的原因多少与对我的怨气有些关系,但也只是稍微有些关系,联系不大。对于帖儿该和秃乞鲁来说,他们在描述事情的时候则是以讲述画面为主,道理是一样的,在他们而言,只有讲述画面才能让听者听懂,所以听帖儿该讲的时候,咱们能看到许多画面,因为是画面,所以细节更多,也因为是画面,便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在那么远的距离之外也也能够判定忽儿台是咬舌自尽。喏,尼科洛·波罗,你也听见帖儿该的分析了,多么详细多么有道理啊,不仅如此,还包含了许多‘忽儿台咬舌自尽’这句话以外的信息。”
尼科洛·波罗点了点头,他觉得黑骑此番话说得很有道理,阿合马也跟着点了点头,他觉得黑骑的分析切中要害,菲戈尔·波罗、秃乞鲁以及帖儿该也都觉得黑骑说得这番话的确有道理,在这府堂中,唯一排斥这些话的人是额答。
“黑骑,你怎么知道帖儿该刚失明不久?”额答问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秃乞鲁与帖儿该已经失明了。”
额答的这句提问让阿合马、秃乞鲁、帖儿该以及波罗兄弟猛然想到黑骑刚刚说帖儿该是“刚刚失明不久的人”,大家认为黑骑这么说根本说不通。
“黑骑,你怎么知道帖儿该当失明不久?”阿合马也问道。
黑骑笑了笑,说道:“这么说来,我的判断完全正确,帖儿该……和秃乞鲁,的确是刚刚失明,而且就是在这府堂失明的。”
阿合马闻言后看了看始终站在门口的老仆人,老仆人对着主人微微摇了摇头。
“哈!阿合马大人,老仆人什么都没有对我说。”黑骑说道,“他只对我说了句‘阿合马大人请您去府堂’,然后我就跟着他来了,另外,我在进这府堂之前也没听到你们说话……除了正要进门的时候,听到了阿合马大人您说的关于和林城骑兵团的骑兵的话。”
黑骑一边说着话,一边盯着阿合马手中握着的苍狼篴。
阿合马这才明白过来:“你知道这个?”
黑骑笑了笑:“他们不是因为看到了没有合体的苍狼篴和白鹿琼,怎么会失明?从刚才进到这里,我就知道他们是弑篴者了。这不,我正在努力让他们恢复光明呢!”
“黑骑领军,你说得是真的?”帖儿该闻言后叫道,“你能让我们重新看见?”
黑骑说道:“是的!”
“可是,迭木答儿说只有苍狼白路篴重新合体之后,我们才能看见。”秃乞鲁说道,“这是我们能看见的唯一办法。”
黑骑笑道:“哈!迭木答儿果然知道得不少,他说得对,苍狼白路篴的合体能让你们重新看到,但这不是唯一的办法。我现在正在用我的办法让你们看到呢!”
“真的吗?什么办法?”帖儿该问道。
黑骑笑了笑:“你们按照我说得做,继续说你们的所闻所历,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