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日已经是三更天了,北京城外,大同兵变的折子被连夜送到京城,值班的大臣看到如此紧急的军报丝毫不敢耽误,连夜将折子通过长安右门的缝隙投进去,招呼守门的卫士迅速传到宫里。
此时,李昱晗早已就寝,突然被小太监叫醒,起身坐在桌边,还睡眼惺忪的。他半睡半醒的问道:“出什么事了?三更半夜的嚷什么嚷?”
小太监缓缓的说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大同兵变,大同总兵姜瓖杀了钦差大臣孟兆祥,带着大同二万五千多驻军,南下投敌了!”
李昱晗猛地一下惊醒,站起来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再次说道:“皇上,大同兵变,大同总兵姜瓖杀了孟兆祥,带着守军投敌了!这是宣府总兵邵宗元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说着话,小太监将折子递了过去。
李昱晗接过折子,扑通一下坐在了凳子上,摆了摆手,有气无力说道:“出去!朕要静静!”
“皇上,勿动肝火,龙体要紧啊!”一旁的小太监说道。
李昱晗突然大声吼道:“朕让你出去你听不懂啊!费什么话,信不信朕把你的狗头割下来!”
小太监被李昱晗突然的样子吓得连滚带爬的向外面跑去。小太监走后,大殿里只剩下李昱晗一个人了。他缓缓地看着邵宗元的折子,久久说不出话来,接二连三的变故,李昱晗越来越不知所措了!清冷的夜晚,李昱晗忍不住想哭,他还有点想家,他怕了!
从来到这之后,他一直在试图改变原本的历史,杀了张缙彦、陈演,又提拔了范景文、李邦华和倪元璐,他本想着局势开始会向好的方面发展,但他却万万没想到,才刚刚起步,就接二连三的出差错,好像他的每一步都是错的一样,派出去三路人马,就有两路都出了问题,就剩山海关的王承恩至今还没有消息传来。
李昱晗想了好久,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他心里想,历史或许就是历史,也许真的就像道家所说的一样——一切皆有定数。以他区区之力,想挽救一个即将灭亡的朝代,这可能就是一个笑话罢了!
但想着大明朝悲壮的结局,李昱晗心里更加不能平静,他拿起桌子上的笔和纸,奋笔疾书,写到:
金戈铁马九州秋,江山浮沉甲申愁。
十六帝来忆盛世,二八秋月君王忧。
誓清寰宇安黎庶,佞贼夺利战未休。
但使文成国公在,岂有金龙困燕州!
写罢,李昱晗看着自己的作品,他对明朝后期皇上的忠奸不分、对朝臣的内斗误国等的种种悲愤,这一刻全部涌上心头,两行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接下来的长夜,李昱晗毫无睡意,他走出大殿,外面寂静的夜色,给人平添了一份凄凉,他一次次的问自己:到底该怎么办?生死面前,没有人想死,可如今老天似乎非要把他逼死一样。他笑了,笑自己的前世今生。
21世纪的他,生在单亲家庭,从小学到大学,十几年间体会到了别人从未体会到的人间冷暖,虽然他的骨子里是从不服输的,但幸运之神却好像将他遗忘了一样,从未对他有所眷顾。如今他好不容易的逃离了21世纪的世俗,却走进了另一个时代的悲哀。
已经21岁的他,越想越觉得憋屈,突然他就像七八岁受了欺负的小孩子一样,坐在大殿前的玉阶上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还不断发疯的喊道“我不甘心啊!”,不远处的小太监,面对这样的情形竟然一下子不知所措,愣在那了。看着江河日下的江上,听着皇帝令人心碎的哭声,小太监也忍不住抽搐起来。
果然哭泣可以发泄一个人内心的不满,过了一会儿,李昱晗感觉到心里舒服多了。他站起来,他看见在不远处抹眼泪的小太监,便挥手叫了过来。
李昱晗看着这个年纪轻轻地小太监问道:“你怎么也哭了?”
小太监擦了擦眼泪说道:“奴才为主子爷哭!”
“怎么是为朕哭啊?说来朕听听。”李昱晗缓缓地问道。
小太监连忙说道:“皇上,奴才进宫也已经六年了,天天都见皇上夙兴夜寐,为国事操劳,在下面我们都常常夸赞皇上呢!说皇上是再世尧舜,说皇上德高三皇五帝,论起勤政那什么唐什么宋……宋……”
“唐宗宋祖。”李昱晗一旁提醒道。
小太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接着说道:“对!对!就是唐宗宋祖,说皇上比唐宗宋祖还要勤政,只不过……”说到这,小太监谨慎的看了看李昱晗。李昱晗缓缓说道:“没事,你接着说。”
小太监又继续说道:“只不过老天爷实在是太不公平了,皇上既然如此勤政,就应该是国泰民安,可偏偏相反,奴才实在想不明白啊!”
李昱晗此时脸上竟不知不觉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说道:“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朕不负天下便是了,剩下的一切随缘就是了。”
一旁的小太监没在搭话,李昱晗又说道:“今晚的事不准和任何人说起!记住了吗。”
那个小太监突然间恐慌的看着李昱晗,头点的如同鸡啄碎米一般。李昱晗摆了摆手让他离开,他转身走了还不到十步,便又被李昱晗叫住了。小太监回过身,李昱晗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小顺子,家里小时贫寒,父母为了图个吉利,叫我王顺。”小太监跑过来连忙说道。
李昱晗笑了一下说道:“小顺子,王顺。朕记住你了,你去吧!”
王顺高兴地说了一声:“哎!”便兴高采烈的走了,毕竟在这深宫大院里,凭的就是谁和皇上的关系深。
到此刻,李昱晗已经完全想通了。他不能服输,前路越是艰难他越要继续,他所为的,已经不仅仅是起初的活命,如今他还要挑战自己,证明自己能行。正如毛*东曾经所说的一样: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第二天,正月二十三日,朝廷的例行朝会时间,李昱晗将大同的军报告诉了大家,坐在龙椅上,李昱晗明显的能看到范景文站在那浑身正在颤抖。李昱晗叹了一口气说道:“众位爱卿,你们有什么建议就说出来,朝廷现在需要大家同舟共济,共赴国难了。”
刑部尚书徐右麟的人第一个站出问道:“皇上,折子中钦差大臣斩王承胤是怎么回事?邵宗元又怎么突然跑到宣府去当总兵去了?臣等未曾听说过啊!”
李昱晗心头一紧,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他沉思了一下说道:“哦,朕前几日接到宣府镇守太监的密折,折子上说宣府总兵王承胤克扣军饷,袭扰边民,所以朕派孟兆祥为钦差大臣,这个你们是知道的,但名为巡狩,实为前去彻查,同时又密令保定同知邵宗元一同前往,若彻查属实,便可就地问斩,宣府总兵一职便由邵宗元担任。”
徐右麟听罢,便退下了。这时国丈周奎有走出来说道:“皇上,看样子应该是孟兆祥处理宣府的事操之过急,才酿成了大同兵变的恶果啊!”
兵科给事中光时亨站出来又说道:“皇上,依微臣所见,这应该是皇后灵柩不安所致,上天不满皇上不尊祖制,所以才降下此祸,以示惩戒。”
李昱晗听到这怒不可遏,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一派胡言,那有什么鬼神之说,朕今天朝对,是为了征询大家对大同兵变的应对之策,你竟然一派胡言,扰乱视听!来人,给朕拿下,拖出去斩了!”
一旁的王德化连忙小声劝道:“皇上,万万不可,我朝祖制,朝堂之上不可斩言官啊!”范景文、李邦华等文武群臣也赶紧给皇上求情,害怕皇上真的做出了什么有违祖制的事,那样皇上就成了失德之君。
李昱晗看着这架势,也明白是自己一时火起,太过冲动,便接着众位大臣给的台阶,说道:“光时亨,看着众位大臣的面子,朕先留着你的小命,若以后还敢在朝堂之上说什么鬼神之说,朕定斩不饶。”
光时亨看着皇上的样子,也已经惊出了一头冷汗,连忙跪地说道:“谢皇上不杀之恩,臣再也不敢了!”一旁站的内阁大臣魏藻德的脸色是变颜变色的,毕竟满朝文武许多人都知道,光时亨是魏藻德的马前卒,他俩是一伙的。
这时李邦华站出来说道:“皇上,大同兵变臣以为朝廷还是应以守势为主,切不可贸然追赶,大同宣府两镇兵马,是朝廷西北边防的重中之重,若两镇守军全部倾城而出,蒙古趁机作乱,朝廷将因小失大啊!当务之急,朝廷应严令宣大总督王继谟等严加防守,以防不测。”
李昱晗听罢,点了点头,看了看范景文,范景文立刻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立刻站出来说道:“臣赞同李大人的意见。”
李昱晗又接着问道:“其他爱卿还有什么建议吗?”
众位大臣也识相的说道:“臣等无异议。”关于大同兵变的朝廷决策便这样定下来了,内阁便依次拟旨,下发宣府。
但今天朝堂之上光时亨的决策真的触怒了李昱晗,但鉴于当时的情形,李昱晗不好下手罢了!还有昨天内阁的那些折子,李昱晗下定决心要给一些大臣一点颜色悄悄。李昱晗退朝之后,来到南书房,便即刻找来了东厂厂公曹化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