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外面仍然热闹，但是现在奥月心里却如同海水里的冰块一般。
奥月看着过过往往的人，下意识的拉紧了自己的面具。
真当他看到火铳后，才反应过来这里每个人的腰间几乎都挂着这么一个东西。那是专门用于对付他这种精灵的武器。
如果面具忽然掉落，那么他就会死的很惨。
他有过被命中的记录，那发弹丸飞了几十米后打中了他的小腿，将它贯穿后的那种痛觉简直就像是把整条腿都拔掉一般。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抬起头，娜莎对着奥月吐了吐舌头，看上去很是调皮。
“放心吧，没事的。”娜莎轻声靠在他的耳朵旁边说：“只不过是一群人类罢了，用不着害怕。”
“或许吧。”奥月有些别扭的把头扭过去，自从娜莎知道了奥月的耳朵一碰他就炸毛后，基本上经常这样调戏他。
他们路过广场的时候听到了弹唱的歌声跟拥挤的人流，可以想象到被围在里面的家伙是多么的风光。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有名啊。”娜莎轻笑着说：“希望他不要乱说些什么才好。”
奥月微微点了点头，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娜莎要杀了他的原因。
现在只需要他指着自己喊出“它是精灵”这样的话，不知道自己会被多少根火铳给打成碎片呢？
还好这家伙并没有想他所想的那样做，如它所说，它离开只是为了唱歌讨点路钱，以便等到分道扬镳之后，好能有些过路的盘缠。
如果这家伙一直老老实实的，那么从这里就要分别了。给他留个不能乱说话的精神系法阵就可以离开了。
“要把他给杀了吗？”娜莎忽然轻声说：“需要的话，我可以直接让他的血液逆流。”
“别了吧，他都给我们唱了一路了，就让他活着吧。”奥月纠结了一下，轻声说。
本来他还对人类这个物种抱有一丝幻想，现在看来是自己天真了点。他们对于自己来说就是敌人，想要在这里就得带上面具。一旦被知道身份就要被射杀，或许会被抓起来卖掉……这样想想第二个还是更惨一点。
他们从广场离开后就直接前往这里的旅店，一共就开了两个房间，他跟娜莎一间，麦斯自己单一间。
如果换做几个小时前，奥月是肯定得回绝的。但是现在他也的确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胆量在这个敌人的地盘里单独呆着。
以及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得知道这火铳是什么东西。
房间内，娜莎看着手里的弹药发呆：“你说它是怎么把这个铁块打出来的？”
“我哪知道啊。”奥月耸了耸肩。
“嗯……矮人鼓捣出来的玩意的确不是我们能弄懂的。”娜莎把一发弹药填进了火火铳里，然后对着自己。
“喂喂喂，你要干什么？”奥月被她这个举动，下意识的就要把火铳夺回来。
“没事，我可没有你们精灵那样脆弱。”娜莎无所畏惧的说：“这只不过是个金属块而已。”
“至少……至少等我弄个隔音法阵再这样做。”奥月指了指门外：“当时你也听见这玩意的声音有多大了，要是在这里开一火铳，说不定会有好事人过来。”
“说的也是。”娜莎吐了吐舌头，有点奇怪的看着他：“你不是只会黑暗系魔法吗？我怎么不记得黑暗系魔法里有能静音的魔法啊？”
“完全静音做不到，但是我能用黑暗魔法包裹住这个房间来防止外面听见。”
“这么麻烦？”娜莎耸了耸肩：“那我来好了。”
“你来？”
“怎么？瞧不起我啊？”娜莎对着奥月做了个鬼脸：“精神魔法里就有一个名为禁声领域的中阶魔法。”
然后她得意的卡着腰：“正好，本小姐就会这个魔法。”
“那就麻烦你了。”奥月无奈的摊了摊手，的确这种时候他帮不上忙。
娜莎慢慢蹲下，从穿着的长靴侧面拔出一把匕首，眼看着就要划开自己的手腕。
“喂喂喂，我不记得有什么精神魔法需要血啊？”奥月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可是画法阵需要能导流元素的材料。”娜莎耸了耸肩：“导流液我没带，你知道的，那东西不好保存，一般都是先做先用。”
“这个我应该有，你等一下啊。”奥月问旁边的大白：“把我短剑给我。”
那是洛文施坦的剑，乌黑的短剑无比的锋利，是把优越的武器。
他拧开护手后面的盖子，露出来一块蓝色的晶石。
“哇呜，这就是把导流液凝聚起来做成的晶石吗？”娜莎看着它眼睛都亮了：“果然只有精灵才能做出这样方便的东西。”
“嗯，比起导流液确实好用一点。”奥月把晶石扣下来丢过去：“当成笔来用就好了。”
“好嘞。”娜莎接过来往地上一点，手忽然动了起来，晶石划过的地面上就留下蓝色的复杂而又繁琐的纹路，短短几分钟内，就画出来了样式奇怪的法阵。
她一边画一边咏唱，嘴唇微动，手的动作慢慢加快。
奥月好奇的看着周围，他能看见元素的流动，所以也能察觉到在这个房间的外面，镀了一层类似于气泡的保护膜。
“这样差不多就可以了。”娜莎擦了擦头上的汗，画法阵很消耗体力的，一般就连精灵都得在中间歇几次才能画完。也就吸血鬼这样的物种才能一次性把这个画完。
然后她又捡起来那个放在地上的火火铳，对准了自己：“那我开火了啊。”
“你小心点，别对着动脉啊。”奥月无奈的说，的确这是现在能最快测试它效果的方法。
话音刚落，巨大的轰鸣声让奥月下意识的捂紧自己的耳朵。
弹丸的碎片四处飞溅，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也没怎么样吗。”娜莎将自己被命中的胳膊转过去，白嫩的皮肤上甚至连个红印也没有：“看来也就是对付你们这种会被水果刀捅死家伙有效果。”
奥月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看着那个冒烟的火铳管，嘴角抽动：“你们的身体强度比我们高不少的。”
“那是当然。”娜莎从口袋里，拿出另一发弹药，这就是他们所说的用于对付兽人的穿甲弹。她转动的看了看：“这个上面雕刻了花纹，是奥术铭文吗？”
“应该是，我看着像。”奥月看着上面纹路想了想：“可是我觉得它更像附魔，奥术铭文是形状奇特的符号，而这些是纹路……而且我感觉不到元素波动。”
“矮人做的吗？”
“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只有矮人才能做出来的东西。”奥月微微点了点头：“人类不可能学会这些东西。”
“好的，那再让我试试这个。”娜莎把弹丸填充进弹仓：“让我看看小矮子能做到什么地步。”
轰鸣声再次响起，但是这些飞溅的不是破碎的弹片，而是如同花瓣一样的血滴。
“你没事吧？”奥月赶紧从大白的包里掏出来绷带，拉过她的胳膊。
这发弹丸直接打进了娜莎的手臂，一半的弹头钻进去，另一半漏在外头，血从伤口里流出，滑出一条弧线，在白嫩的皮肤上划过。
娜莎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她直接把陷进肉里的弹丸取出来，伤口立刻止血，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她吸食了流在外面的血，然后伸到奥月面前：“我的血味道也是不错的，你要尝尝吗？”
“不要，我给你缠上。”奥月拉开绷带，但是却被娜莎阻止了。
“不用，这种东西对我没什么效果。”她看着奥月勾了勾手指：“把脑袋伸过来。”
奥月愣了愣，很听话的照做。
然后娜莎就一把把他抱住，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奥月感到身体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后，就知道自己又被咬了，只能认命的叹了口气。
娜莎本来就在飞速恢复的伤口在短短几秒内就恢复如初，甚至都看不出来之前受伤的痕迹。
“谢谢。”娜莎吸完血后在奥月的脸上轻轻一点。
奥月的脸瞬间就红了：“你干嘛？”
“表示我的感谢。”娜莎把绷带接过来，给他把伤口包扎好：“这个东西能伤到我。”
“嗯……”奥月无奈的挠了挠自己的脸，希望能靠着这样让自己脸上的红晕少一点。
“这些东西，会杀掉很多你的朋友吧？”娜莎看着奥月：“你觉得，你现在该做什么？”
“什么意思？”
“你觉得你作为一个精灵，在知道了人族有这样的武器后应该做什么？”娜莎伸了个懒腰：“我又不是精灵，这样的事情我懒得管。”
奥月看着那个火铳，沉默了片刻后：“我不想让这个东西杀掉我的朋友。”
“那我们现在有两个能做的事。”娜莎伸出来两根手指头：“我们去把储存这个的仓库炸了，或者是把制作厂给炸了。”
“那样的话，会死人吧？”奥月不确定的说：“如果储存这个的地方爆炸，那么周围的人出现伤亡吧？”
奥月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慢慢消失没有。
他知道自己这样说是没有任何道理的，按理说，越多的人死才对精灵越有利。
可是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那些家伙是死在自己手里，至于原因……或许是因为年龄小而仍然幼稚的表现吧。他本来就没哥哥聪明，果断。奥月哪怕到了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懦弱的孩子。
“可是如果不炸，你的朋友会死。”娜莎无所谓的摊摊手：“反正我是无所谓，你也可以选择直接离去。本来这事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不比让自己承担这些。”
娜莎其实完全不用解释奥月也明白，这种事情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出结论。因此奥月慢慢的坐下，缩成了一个球。
这是他在害怕时才有的表现，至于在害怕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这样看着好可怜啊。”娜莎挨着他坐下，慢慢的搂住他的脖子，深吸了一口气，闻着他身上独有的那股香气：
“要是真的觉得下不了狠心，咱就不管这事了，明天我去买个马车，然后威胁一下麦斯，让他别乱说话就离开这里。咱们一路向着北方，那些讨厌的人类会越来越少……”娜莎打了个哈欠，看上去很困的样子：“呐，这样就可以了吧？”
“可是我不想看着我同胞死。”奥月小声嘟囔。
“那就去袭击仓库吧，那会是一次不错的娱乐，你能看着那些人类被打成浆糊~哦~那是件很棒的事情，你会喜欢的。”娜莎说话的语调就像是个疯子，笑盈盈的说着，好像那去一场舞会。
“可是……”奥月捂着自己的脑袋，看上去很纠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不想让自己同胞死，对吗？”
“嗯。”奥月轻声回答。
“你不想看着人类死，对吗？”
“嗯。”奥月的声音如同蚊蝇。
太贪心了，他都想这样指责自己。
“那好办啊。”娜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只需要你先找到目标，然后我负责杀人，你负责毁掉它。靠着黑暗魔法的特性你甚至可以悄无声息的把它毁掉。至于卫兵……”
她忽然用手捂住了奥月的眼睛，靠在他的耳朵旁边说：“只需要你转过身去，捂上耳朵就可以了，剩下交给我就好了。”
“这样的的话……”奥月看上去很纠结，看上去仍然很纠结。
太阳即将下山，最后一丝的阳光也即将消失殆尽，黑夜即将到来。
今夜的没有风，气温很舒适，空气干燥，很适合做一些事情。
比如杀掉那些胆敢攻击他们的人类。
那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犹如众鬼的宴会。
“如果不想下这个决定的话，咱们先来第一步吧。”娜莎无奈的说：“让我见识一下你使用魔法的样子吧。”
“大范围探测的话，我需要一个大型元素聚集法阵。”奥月顿了顿：“还有午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