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醒来,头疼欲裂,尚未睁开眼睛,双手先往身体两侧摸索,男人突然从地上惊起,神色慌张。双手所及没有妻女的身体,且那触感也不是自家卧榻的感觉。
男人左右摇头急切的寻找妻女的踪迹,当看到妻子抱着女儿在离自己不远处睡着,这才安稳了一点。回想到昨日的那一幕,男人心有余悸,当那刀斧劈向自己,那一刻心中竟只有不甘,当那黄昏下的金色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内,并且发现自己还活着,男人在瞬息生与死的冲击下,竟一时间没了思绪,不知所措。
慢慢的挪到妻女身旁,看到妻女在匀称的呼吸中熟睡,男人真正的安下心来,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似乎是一个洞府,不是那种狭小不规则的山洞,这里地势平阔,比起自己那小院落大上十倍不止,高处更是自家屋舍的三倍有余;却不像是天然的洞府,像是人为凿空修葺的,地上是石板铺设,墙体是棱角分明,生气十足不显荒凉,只是没有床榻,仅是几只蒲团,一个石案,若是我等凡人是无法生活的。
靠近洞府边缘,有一小潭,只是洞府之中十分整洁,没有可以丢下去的石子测量其深度,这小潭之水是从其上的天井落下,汇集成潭。这天井似乎是整个洞府的唯一出口,且位置极好,可看日出月落,只是生得极高,周围又无所依靠,不可攀援。
“咕咕咕...”
平静下来,方才察觉肚子空空,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可这洞府之中一眼望去,干净出奇,甚至连杯碗都看不见。男人从地上爬起,在洞府的每个角落寻找着可食用之物,他可不希望妻女醒来时受饿。
“哎,看来仙人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男人心中长叹道。
“天哥...”妇人从熟睡中惊醒,倒不是什么外界的动静,只是昨日惶恐睡下,没有安稳。
“在呢月儿”男人抚摸着妻子的额头,才让其稍稍平静,看着妻子眼角残留的泪痕,男人又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身体略微颤抖。
“我们还活着?”
“还活着,是仙人救了我们,就是上次的那个仙人。”
“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那位仙人的洞府”男人心中虽不确定,此刻也不得不确定。
“月儿!”男人握着妻子的手,平静的叫道。
“嗯?”
“你说让小玲拜入仙门可好?”
妇人愣了好一会儿,双手想从丈夫温暖的手中抽离,只是丈夫握的紧紧的。
“为什么呢?天哥?我们可以照顾好她的…”,妇人的声音压的极低,而声调却比往常拔高,语气也已经不能平稳,甚至带着啜泣。
“我知道…我理解…”男人抚摸着妻子的后背轻声安抚道。
“我想我们两次被这位仙人搭救,也许我们家是有这个仙缘的……”
“我艾天这辈子过得窝囊,被人赶至这深山野林,可我也是幸运的,能有你和女儿的陪伴。”
“我不能……我不能,不能让小玲始终陪我们生活在这处原始野林,她应该有更好的人生,是绚烂的,是缤纷的。”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住了自己将要决堤的情绪。
妇人的情绪在丈夫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去,只是说不出话来。他知道丈夫的决定是对的,可她难以割舍。
长乘宗主峰,瀛母山后山的楼亭。吴洛尘回到宗门,第一件事便是到后山来向师尊请安。
“弟子吴洛尘,向师尊请安。”
“洛尘啊,快进来吧。”
长乘还是那般白衣胜雪的打坐于蒲团上,那桌案上依旧只摆着一壶一杯。
“师尊,此次的紫帝大比,依弟子的性格,不喜这种无意义争斗,而近期我又在功法上取得突破,所以想向您请个假!”
“为师到是有三个理由让你参与其中。这其一:本次紫帝大比是宗门第一次入世之争,全宗弟子都得参与;其二:你那山峰虽是你轩辕师兄给你安排的,但总归是要向宗门长老弟子做个交代的,免得你师兄被人说是徇私;其三,也是最关键一点,你看看就知。”说着向吴洛尘前丢了块玉简。
虽然早有准备,但当听到第一个理由时,吴洛尘心中不禁暗叹一声“果然”,一时间觉得无比沉重。这是一种没来由,没头绪的,更没根据的‘引导’,他们想要什么,想借助我得到什么?
第二个理由便已经让吴洛尘难以拒绝了,他本就是一个不让自己为难,也不想让别人为自己为难的人。
第三个是一块玉简。这是一块记载有紫帝大比奖励的玉简,都是一些仙丹灵宝,不过其中有一味灵药,却让吴洛尘更加确定要参与这场争斗。
如果只是第二个理由,他大可以放弃山峰,与他而言,没什么损失。现在他不仅要去,还要取得他这个境界比较靠前的名额。
“多谢老师提点,容弟子先行告退!”吴洛尘拱手退身出去。
故香峰的洞府中,艾天夫妇守在女儿身旁,静待洞府仙人回来。突然一阵大风从天井处刮进洞府,而洞府内的光线也随略暗,似乎将有一个庞然之物落入洞府之中。
看见此情形,艾天夫妇变得紧张起来,待看清那物的具体,两夫妻的紧张已经转为了害怕。
那是一只巨大的仙鹤,比自家那三口屋舍还大,而那巨大的喙更是令人惊寒,仿佛一衔就能吞下一个人。
男人强忍下恐惧,小心翼翼的挪到妻女的身前。吴洛尘从仙鹤身上跳下,摸了摸仙鹤额头,仙鹤似满足的尖唳一声后飞出来洞府。见此,男人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对于眼前这位仙人也更加信服。
“小人艾天,内人吴月,小女艾玲,感谢仙人的两次搭救之恩!”说着便领着妻子朝吴洛尘的方向跪拜而去。
吴洛尘两次迈步间,已是跨越了六七十丈的距离,直接来到艾天一家的身前,右手向上一台,艾天夫妇将要跪下的身体硬生生被定格在空中,又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慢慢扶正。
“免了吧,两次出手皆在缘分之中,而且你家那孩子我印象不错。”
“总之,还是非常感谢仙人救了我们一家”。
说完,艾天向身边的妻子传递了一个眼神。
“上仙,小人听说你们仙家最重缘分,不知小女可有入那仙途的缘分?”艾天试探性的问到。
“嗯?”吴洛尘一愣,这他倒是没想过,但此刻一看,这小女孩竟真有修仙灵根,而且还算不错,而反观她父母却是实实的普通人。
“却有点天赋,至于能走到那一步,不好断言。”
“若是这样,小人恳求仙人收小女为徒,并非是我等要缠着仙人,只是希望以后的日子里,小女能帮仙人排忧解难。”,当听到仙人告诉他,他女儿有修仙的天赋时,他是骄傲的,所以他要抱住吴洛尘这棵树。
仙人是否真像传闻里的匡扶正义攘除奸凶,他不清楚也不敢信,毕竟那是关系到他女儿的一生。但眼前这位仙人两次搭救了自己一家,他不敢断言自己对这仙人的性情知根知底,但那种发自灵魂的尊敬,是他唯一能握住的。
“入了仙途,或许此生你们难见一面,你们想清楚了?”对于眼前这小女孩,吴洛尘内心很是迷茫,是他影响的小女孩,还是小女孩找到了他,他不清楚,这只能用时间去验证,他是有意邀收下这个女孩的,只是这其中煎熬,需要她的父母去自行考虑。
“天哥”,妇人听到此话,脸色已经是苍白,双手紧紧的抓着丈夫的胳膊,眼睛里满是晶莹。
“我们愿意……”艾天紧紧的把妻子拥入怀里,颤抖的声音里透着鉴定。
“那你们现在外面等候一下吧,当你们女儿也决定留下时,我便收她为徒?”,吴洛尘亲自把艾天夫妇送至故香峰的半山腰,那里客观一峰全貌,命仙鹤为这对夫妻送来山上的浆果之后,便回了洞府。
“爹~娘~”,当昏黄的阳光照进洞府,小女孩才醒来,可当站起身来,却发现身边已没了父母的踪影,只有那端坐在蒲团上的男子。
“大哥哥,是你呀,我爹娘呢?”小女孩仔细地端详了许久,才想起眼前这个男子是那日才桃水边遇见的大哥哥。
“他们走了,这是他们留给你的。”,说完,吴洛尘把一封书信放于身前。
小女孩快步跑到吴洛尘身前,拾起那封书信,神情逐渐慌张,自己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我不信~我不信~大哥哥,你可以让我离开吗?”女孩惊慌中,已是乱了方寸,环顾四周,当发现没有出口时,已是胆怯地向吴洛尘询问着。
“可以。”下一瞬间,吴洛尘与小女孩已经来到了洞府之外。
“你父母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你爬上这仙鹤的背上,它便能带你找到父母”。
吴洛尘席地而坐,静待小女孩的选择。
女孩看着巨大的仙鹤,本能的惧怕着,身体可见的剧烈颤抖着,只是脚步不曾后退,甚至离仙鹤的位置越来越近。
女孩艰难的爬到仙鹤身旁,那仙鹤也特意降低身姿,女孩只需努力的爬上去,便可以找到父母,只是当女孩鼓起巨大的勇气,触摸到仙鹤的宽大翅膀时,她犹豫。
这一幕,山腰上的艾天夫妻看得真真切切,他们是心疼的,每每看到女儿的泪如雨下,他们都迫切的希望自己站在她身边。女儿是留下还是回到他们身边,这一刻连艾天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
女孩疯也似的奔到吴洛尘身前,干干脆脆的跪了下去。当亲手触摸到仙鹤的身体时,她已经确信了爹娘的意愿,所以她不想让她爹娘失望。
“弟子艾玲,拜见老师!”
“嗯,请起”说罢,便领着弟子艾玲飞向故香峰的半山腰,与她得父母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