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在绝望中放弃了。
他却反过来企图补救。
他说:“你将青春给了我,我把岁月留给你。”
墨尔本,她理想中的爱情国度。
他便把家安置在那里,一等,就是两年。
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打开那扇隔绝了截然相反温度的门时,那个桀骜的人依旧背对着她,食指中指夹着一支烟,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蓦地,她想起了一首诗——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
忽觉后背一重,他回头,对上笑意盈盈的眉目。
黑色栅栏将两人分拨两边,深邃的眸色暗了暗,手指动了下,伸向她:“过来。”
扔掉手中的雪团,夏沁迈出小门握住他。
一个重力,羽绒服的冰凉滑过她的脸颊。
“冷……”
干燥的唇随即贴下,四片唇瓣再无缝隙。
带着疾风骤雨,腰间的力度紧了几分,她仰着头承接,任他索取。
“我以为……”
整个头埋在她的肩胛处,一呼一吸的频率稍霁。
她抿嘴轻笑,反搂住他:“我不是说了让你等我吗?”
回答她的是更加温实的怀抱。
有些话,懂你的人不需要解释,有些人,爱你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可是有些账,女人很喜欢算。
“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在跟一个女孩子交往?”
曲腿坐在沙发上,咬了口苹果睨了眼那个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人。
敲打的动作顿住,目光随即移过来,立体的眉峰皱了皱:“什么女孩?”
夏沁将苹果递过去,他顺势咬了口。
“在时代广场亲了人家,这么快就忘了?”
回答她的是发顶一掌。
“我只亲过你。”
一句话,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快了好几拍。
几分钟后,像是想起什么事,嘴角轻挑,拿眼睨她:“你跟踪我?”
半个苹果直接塞他嘴里。
“我那么忙,哪有时间跟踪你?”
毫不掩饰的低笑声响起,她也被感染,两人笑作一团。
视觉角度问题而已,哪有那么多巧合?
男人女人都一样,在奋力往前冲的同时,也需要一个可以停靠的休息站。
只是那个时候,她给不了阳城。
不同呼吸频率的人,像两条在各自轨道上的平行线,永远只能互相欣赏而无法交汇。
而与你同一频率上的人,前期需要各自努力,纵使不能同一时间抵达十字路口。
只要有一个人愿意等,另外一个人愿意跑,那么总会有见面的一天。
可是有些人,天生喜欢怀念错过。
蒋娥婚礼后,叶澜再也没见过孙菲菲。
也曾厚着脸皮找蒋娥要她的联系方式,被三言两语打发。
蒋娥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了解菲菲的性格,她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左右。”
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微信不停闪着消息。
《伟大的青年一届》群里,因一张照片而异常火热。
蒋娥喜不自胜:“恭喜夏老师和张恺,有情人终成眷属。”
宿风淡淡:“恭喜。”
戴琴抓狂:“我的天,又虐我这个单身狗,赶紧发红包安抚我这颗受伤的心!!!”
韩露笑:“啥时候回来?可以的话,三个人回来呗。”
左潮双手双脚赞同:“同楼上!”
戴琴举手发问:“哪来第三个人?”
众人集体翻白眼,怼她:“笨,肚子里啊!”
……
孙菲菲不用微信,他对这个话题也提不起兴趣。
天台的风呼呼吹过,他的头胀痛不已。
又一声‘哐当’,空酒瓶堆积成团。
身疲力竭躺在水泥空地上,天地苍茫。
胃一阵痉挛抽搐,他蹙眉,整个身体扭成一团,冷汗涔涔。
嘴角勾起生无可恋的笑容,真好,如果就这样解脱了……
他这辈子,做过太多错事,万死皆难辞其咎。
昏迷前十几秒,脑中掠过一抹忧伤的背影,伸手欲抓,徒留一片空气。
紧接着,眼前一黑,跌如重重黑暗。
再醒来时,刺鼻的药水萦绕鼻翼四周,视线模糊半晌才逐渐清明。
“醒了?”
倏然一声,他偏头一视,身形颀长的宿风单手插兜迈着步走进。
“喝酒喝到胃穿孔,你也是个人才。”
讽刺意味明显,叶澜抬手盖眼,没理他。
宿风也不打算再废话,掏出手机按了几下,亮起的屏幕对着他:“微博搜索这个号,其余的,靠你自己!”
叶澜睨了眼:遗世独立的北极星?
再看了眼头像,血液瞬间沸腾。
“你……为什么帮我?”
宿风没理他,待手搭上门把时,嘴角斜勾:“让你见识下什么叫悔不当初!”
话落,关门声一嘭。
“……对,照片调好了……”
“嗯,稿子也交了……”
“……发邮箱吧……”
……
挂断电话,鼠标动了几下,发送成功。
抬手揉了揉酸涩的脖子,寂寥的月色透过落地窗探入。
一个人待久了,逐渐习惯与孤独和黑暗相处。
兴致一起,发了条微博,随即拎着相机出门。
同一片月色下,不同地点,多了一盏灯。
叩门声传来。
“进。”
一身粉红色西装套裙的女秘书恭敬开口:“boss,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处理吗?”
叶澜顿了下,抬腕看表,随即回她:“没有,你下班吧。”
女秘书咬住下唇,对这个结果不怎么开心。
“还有事?”他拧眉看她。
女秘书双手搅动许久,垂眸:“没……”
看着被带上的门,脑中不自觉闪过那双哀伤的眼睛。
手机响了下,他拿起一视,瞬间风卷残云般离开办公室。
女秘书失魂落魄走在路上,‘唰’的一辆车飞驰而过,她诧异,那不是boss的车吗?
喧闹的街道,每个人或微笑或交谈或牵手,灯光旖旎。
走了两条街,终于找到那家僻静的章鱼丸子小店。
“老板,两份章鱼丸子。”
“两份章鱼丸子。”
异口同声,两人均愣住。
老板抱歉一笑:“真是不好意思,还剩最后两份了……”
“给他吧。”
“给她。”
再次齐声。
“你们真有意思,要不是看你们一前一后过来,我还以为你们是闹别扭的情侣呢。”
额……
最后,一人提着一份热乎乎的章鱼丸子,坐在路边开吃。
此后,不知是凑巧还是缘分,她总能碰到他。
有时是林市的步步高商城,有时是邻市风景优美的旅游景点,有时是鲜少有人光顾的电影单场……
她不傻,巧合的产生必定含着必然。
可那又如何,她与他,已经没有可能了……
收拾完必备的物品,拉上行李箱。
明天,再次踏上征程。
轰隆几声巨响,雨水噼里啪啦直下。
孙菲菲拉开窗帘,静静看着淹没在水雾中的一切。
砸门声就在这时响起。
门缝刚露一瞬,被人大力推开。
浑身如落汤鸡般的男人面色沉冷如寒冰,手掌死死捏住她的胳膊。
“松手!”
她使力挣扎。
他加大力气箍紧,双眼猩红:“他在哪?”
心下一凛,佯装镇定:“什么他?”
他步步紧逼:“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丢下他?为什么你这么狠?”
他终于明白当初她口中的‘另一个人’是谁。
可是为什么以如此残忍的形式出现?
一连三个为什么,孙菲菲自知瞒不下去了。
对上他质问的眸子,面色平淡:“告诉你如何?留下他又如何?能给他幸福吗?”
叶澜愣了,仍旧无法理解:“可那也是一条生命啊!”
孙菲菲冷笑:“与其给他一个残缺的家庭,不如让他尽早去到更加幸福的家庭,不是吗?”
最后三个字,她咬得很清晰。
不是吗?
是的。
叶澜松开钳制,像被抽了骨般浑身瘫软无力,斜靠在墙壁上,双目失焦。
他终于明白宿风那句话的意思,何止悔不当初,简直痛彻心扉!
错过的,终究错过了,再也无法挽回!
“姑娘,这里很偏僻啊。”
“师傅,前面靠边停就行。”
付了车费,孙菲菲拎着行李绕过坑坑洼洼的泥地。
“菲菲阿姨——”
稚嫩嗓音刚响起,大腿就被抱住。
孙菲菲含笑蹲下身,捏了捏他圆鼓鼓的小脸:“你好啊,晚阳小朋友。”
小晚阳‘咯咯’笑着,兴奋得像只找不到方向的小鸟。
夕阳西下,晚阳的妈妈送她出来。
“孙小姐……”
孙菲菲看出晚阳妈妈犹豫的神色,拍了拍她的手:“赵姐,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你……是晚阳的亲妈妈吧?”
孙菲菲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仰头看向天边的晚霞,眼睛澄澈:“有些东西,本不该存在,奈何太多不舍,却又不得不割舍。”
赵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一道小身影再次飞奔过来,紧紧抓住孙菲菲的腿,哭得满脸泪痕:“菲菲阿姨……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俯身抱起晚阳,拍抚他的后背。
“晚阳。”
“嗯?”
指腹柔柔擦干他的泪水:“人与人之间,总会有聚散离别……”
“我不要听我不想听……”
晚阳在她怀里挣扎,双手掩耳。
孙菲菲用声一呵:“晚阳!”
委屈吧啦的小人儿瘪嘴,静静松开捂耳的手。
看着与那个男人七分相似的容貌,她喉头一紧,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已经四岁半了,懂得分辨出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菲菲阿姨这一生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认识你,能够多看你一眼,都是生命对我的恩赐,你开心,菲菲阿姨才会开心,明白吗?”
小脑袋似懂非懂点头。
她的身后,赵姐靠在走出来的丈夫身边,眼眶湿热。
入目的一大一小身躯立在斜光下,温馨又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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