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弈城,羽辉一路纵马疾驰,丝毫不敢耽误片刻,一路上他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当前的局势,周边诸国中大部分其实都是看热闹,只等定安王和并肩王赶回藩地之后,翊国这四面狼烟起的局面很快便会得到控制,对于他来讲最担心的还是自己即将面对的东水以及并肩王需要关注的北疆,如今天翼不在,清河和楼峰常在弈城之中,玉门关的守将们未必会买二人的帐,想到这里羽辉越发的担忧,只恨不能飞起来,赶紧回到临安,稳定住东水,也好分解玉门关的压力,毕竟北疆王虽然勇猛,但毕竟也不是莽撞之辈,若是其他三方都得到稳定,鉴于之前与翊国一战的损耗的元气还不曾完全恢复,北疆的军队也就未必会敢继续孤军冒进。
连日的赶路之后,羽辉终于来到了临安城下,他勒住马缰,抬眼看了一下城上的守卫,不由得微微摇头,随即便是无奈的叹息。城上的守将,见到一个人端坐在马上,审视着他们的防卫,只觉得有些不舒服,附身看去,刚下喊骂,却正好与羽辉对视,长的大大的嘴里面闭上,深咽了一口之后,看了一眼呆站在一旁的士兵们忙道:“都傻了,还不赶紧给王爷开门啊!”
守将话音一落,士兵们惊忙打开了城门,羽辉纵马入城,下马将马鞭子递给迎上来的士兵之后,那为首的守将急忙走了。羽辉看了他一眼之后过来说道:“可以呀,本王刚走几天,就不认识了!”
“王爷,你就会玩笑,咱们忘了谁也不敢忘了您啊!”
“行了,秦扬呢,你们这是什么防守法!这么防守,你们干脆请那帮畜生进来算了,还省事!”那守将听了一愣随即傻笑道:“秦将军在议事厅里,还有……”说着顿了一下之后才告诉翊宇孟夏也在里面,随即一边引着羽辉往议事厅里面走,一面向羽辉说起孟夏这个人。
边说边走,很快羽辉就来到了议事厅的门口,走到门口,见到孟夏正站在城防图前说着,羽辉不由得站住脚步,示意身边的人安静,随即认真的听了起来。直到孟夏说完转过身看到羽辉就站在门口一惊,忙拱手行了个礼。羽辉随性的摆了摆手说道:“命令,秦扬,你立刻安排战船,一个时辰后出海应敌,绕不到他们身后,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站在另一方的秦扬,顺着孟夏的眼神看过去才发现羽辉,正想说什么,不想羽辉先行说了起来,听完,即刻拱手答应,便离开了议事厅。秦扬走出议事厅,羽辉转头看向已然分为两列的众位偏将,随即走到两个人身边,微微俯身低声说道:“明天天亮的时候,本王不想再在临安城里看到那些混进来‘疯狗’。”说着直起身说道:“替他人,守好城,谨防敌军残兵来袭。”
“王爷,如今我们尚处于劣势,怎么能主动出击呢!”孟夏见羽辉已然打算离开,急忙拦住说道。听到孟夏的声音,羽辉停步站在了那里,“本王不在,有劳孟将军了,接下来就不劳孟将军费心了!子元,送孟将军回去休息吧!”羽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那有些令人胆寒的冷冷的语气萦绕在偌大的议事厅之中。
站在那里的孟夏显然对于这个目中无人的王爷没有一丝丝的好感,站在一旁的子元见了一笑说道:“孟将军不要多心,我们王爷从接手临安秦家军之后,一向就是这个脾气。对付东水,我们王爷总有自己的打算,我们也很少过问,只要胜了不就是了,您说呢!”孟夏听了无奈一笑说道:“王爷是少年英雄,纵横疆场这些年,自然有自己的风骨,我想我会习惯的,将军也去忙吧!”说着独自离开了。
站在城楼之上,羽辉在等待着一场孔明借来的东风,一路回来,感受这海风的方向,他知道今天晚些时候一定会有一场能够帮助东水火攻临安的东风助阵,所以他提前派了秦扬带人过去绕到了东水军队的背后,论起水上放火,普天之下只怕还真没有谁能比的上声名赫赫的临安王,秦羽辉。
傍晚时分,一场东风突起,东水的将士们张弓搭箭,准备用火箭攻城,却不想一时间后面起火,打乱了他们的部署,风助火势,东水的军队很快便被懒腰截断,因为逆风的缘故,秦扬率领的人无法绕到东水的背后,只好来了一个中心开花。站在城楼上看风景的羽辉见了说道:“这个秦扬,又乱改本王的军令。”说着抬头看了看飘扬在城头的秦字帅旗一笑说道:“还好,老天帮忙,子元,准备火箭,你盯好了那面旗,只要东风停了,就给本王放箭。”说着伸了个懒腰说道:“赶了一路,我先去睡会儿。”说完便离开了,竟然直直的回到房间睡觉去了。
躲在房间的羽辉睡得倒是时分安稳,只是海面上就比较热闹了,一时间火光四起,整个海面被烧得火红,秦扬率领的战船快速的躲到了火烧不到的地方,静静的看着火光四起的东水战船,一片哀嚎之音在被烈火点亮的夜空之中,秦扬有些不忍,却也只能躲在一边看着,因为这火势一起,任凭是谁也冲不过去,何况翊国的战船也是木制的,又哪里敢朝着火场冲过去呢。
不少东水的兵士,跳到海里成功的躲避了火攻,可当他们凭借着巨大的求生意念,耗尽体力游到岸上的时候,也相当于断绝了他们最后的生路,因为羽辉早已经命子元在岸上埋伏好了兵士,加上临安驻军在刚刚开展的大清洗,临安城已然不是东水的那些流寇和兵士的避难之所,此时的他们只能默然的选择投降,承认着又一次的失败。
看着大获全胜而来的秦扬们,孟夏心中有些疑惑,羽辉怎么就知道今天会有东风,又是如何知晓东风只会停留片刻,随即便会转化成更加强劲的西风的?孟夏正在疑惑的时候,秦扬走了过来,看孟夏满脸疑惑的表情说道:“孟将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在想这老天爷怎么这么不遗余力的相助我们王爷,是吗?”孟夏听了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以前我也觉得,上天实在太眷顾我们王爷了。后来我也问过他,王爷的解释我至今都记得。”他说:“懂得敬畏的人方得天助,对付东水,我们必须敬畏这片大海,因为临安不想玉门那些地方,人烟稀少,这里是翊国繁荣之都,人间天堂,想要保护这里的百姓不遭难,就必须把东水的士兵拦在海上,只要他们不能登陆,就会想没有根的浮萍一般,任人宰割。所以我们必须敬畏这片海,这样,它才会成为我们最大的助力。”
想着想着,秦扬微微一笑说道:“若说一次两次是巧合,可每次都如此,我们也只能相信是上天感受到了王爷的诚意,才会屡屡出手相助。”听着秦扬说着,孟夏笑了笑说道:“难怪,王爷的这不惧万事的傲骨当真如天地一般坚韧,只是这样的王爷,应该会很孤独吧。”
“孤独,他应该习惯了吧,王爷十几岁的时候,老侯爷就在与东水的交战中牺牲了,王爷素娟麻衣迎战东水,铁血多年,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温润公子了。”秦扬说完只是一声长叹,或者说是一声悲叹。
定安王和并肩王各自回到封底,重新夺回指挥权,三军迎战南疆、辽博和辽海闻之也纷纷后退了数十里处观望北疆的选择,晗依亲自修书一封到西疆,收到书信的龙阳自然即可下令收兵了。
一时间,翊国的四境几乎算是重回稳定的局面,只是之前与翊国交战的北疆中那些心中不服的人还在玉门关外虎视眈眈,听清河派出去的神风队员说这件事请北疆王并不知情。萧远寺中,清河、楼峰还有逸云坐在那里听着队员们守着玉门关那面的事情。听队员说完之后,清河一笑随即说道:“北疆王又不是傻子,他手底下的人在干什么他会不清楚吗?”
“是啊,当年的八王纷争,北疆王凭一己之力,收服北疆十八州,登上这北疆可汗的大位,岂是一般人可比的。”楼峰听了补充着说到。“那为什么北疆王不管他们呢?”神风队员听了随即问了一嘴。
“这有什么难想的,若是他们成功夺下玉门,在北疆王那不过是功过相抵,若是他们没这个本事,北疆王也会向我们解释是他们擅作主张。到时候随便杀几个人,他撇的一干二净,我们又能拿他们怎么办?”逸云随口说着,倒是让清河和楼峰一惊,两个人随即笑了笑,“既然你看的这么清楚,不如就你去玉门关找他们玩玩吧。”楼峰随口一说,不想逸云猛然站了起来,在场的人还以为逸云会答应,没成想逸云连喊了几个不去,清河听了忙问为什么。
“乱七八糟的,皇上都不管的事,我为什要管啊。我现在就盼着这堆事情赶紧过去,然后安顿父亲和母亲,我就去找长姐了,竹溪江畔,品酒饮茶,真是人间天堂啊……”逸云优哉游哉的说着。
“胡说八道,你是谁,上官逸云,这上官家的骨子的血气是说断就断的吗?你就算跑到那面去,你兄长和长姐不把你打回来才怪呢。”楼峰听着逸云的话,不由得反驳到。逸云听了之后有些沉默,清河站起身走到逸云身边,轻拍了拍逸云的肩膀说道:“你自己静一静吧,有些事、有些选择是流淌在血液里的,早就长在骨子里了。”说完转身离开了。
看着清河和神风队员们一起离开了,楼峰也起身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说着也离开了。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逸云一个人,无法入眠的他,站起身打算出去走走,转身却看到立在那里的银龙长枪,逸云缓缓走过去,伸手握住那柄枪,突然感觉这柄枪变得分外的沉重,这是祖父留下的那柄银龙长枪,逸云回家之后,父亲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从祖父的遗物中取出了这柄长枪。
“云儿,既然你已经这么选择了,这柄长枪也是时候给你了。不过,用这柄长枪的上官儿郎,就不再只是战场厮杀的战士,而是扶君护国的元帅,重任在肩,你可明白?”逸云刚刚从父亲手中接过这柄长枪的时候,只顾着把玩手中的银龙长枪,根本就没有在意父亲所说的话,如今再度碰到这柄长枪,父亲的话便开始在耳边回响起来。
他拿起那柄长枪离开房间,这一夜,是黑暗的,但也是光明即将到来的前兆。逸云将长枪立在地上,仰头望着厚重深邃的天空,多少人面孔蜂拥而来,多少的心思泉涌般喷涌着。“长姐、兄长,有些东西,果然是逃不掉的。只是,我希望我在面对的时候,能够有你们在身边。等我回来,我再去找你们,诗酒风流、茶韵文思……等我……”逸云说完,握紧那柄长枪,转身回屋睡觉去了。
鸡未鸣,日未升,逸云已然起身,换上那件白袍、那身铠甲跨上那匹白马,长枪横朔,奔驰而去。等清河再一次来到逸云的房间的时候已然空无一人,茶桌有些封信是逸云写的,清河走上前,打开信封拿出信件“上官一族,百年传承,家国情怀果然已经深入骨髓。弈城诸事,劳烦诸位,另,云之父母暂栖碧桐寺,还望照顾。”
“这小子,成长的可真快!”看完信的清河由衷的感慨了一句。与此同时,楼峰也走了进来,看到信件,心头一沉,随即说道:“他一个人去,可以吗?”
“呵呵,你以为他傻呀,他带着凌河元帅的玉牌呢,那个足以号召玉门关中的数万守将。”
“我担心的不是玉门关的人不听他的话,我担心的是他现在真的可以统帅三军吗?”清河听到楼峰的话心里一惊,“应该可以吧……”随即一叹说道:“行不行的,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当下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解决一下弈城这个烂摊子吧。”
“也是,我们都自顾不暇了,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且说逸云独自离开萧远寺之后,便一路朝着玉门关的方向走去了,日夜赶路,很快便来到了虎跳峡,这是他走向战场,重拾上官衣钵的第一步,也成了他日后每次出征都必会经过的地方,他一个人,独自坐在马上,站在山顶望着这翊国的万里河山,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千,他不敢停留,因为他知道玉门的战事一触即发,他必须立刻赶过去,他要告诉玉门关的人、告诉天下人,上官一族当年的承诺绝不会食言,世代儿郎都会守着,不教胡马度玉门,这是上官一族的诺言,而他作为上官家的儿郎,必须去践行这份承诺。
这位在战争中成长的将军,在混乱中成长的元帅到达玉门关的时候,玉门外正在血战,初夏的阳光让血迹味道变得更加浓郁,将士顾不得这恶臭的味道,顾不得生死,只顾向前冲杀,守着背后的百姓。
从远处奔驰而来的白袍将军,宛如从太阳中冲出的战神,银龙长枪在混战中上下腾跃,白袍已经沾满了鲜血……战事结束了,玉门关外只剩下遍地的尸骸,恶臭的鲜血,还有那一抹红的令人心惊的夕阳。少年坐在一块磐石上,长枪立在那里,马也站在旁边低着头,偶尔叫上一声。少年的白袍银甲已经被鲜血染红,英俊的脸庞上也都是残存的血迹,玉门的守将们缓缓的跑过来,看着他,他们认识那人、那马、那柄长枪……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应该再早一点的……”少年在道歉,可人们似乎并没有在意,“来了,就好,这玉门关或是血流成河,或是残阳如血,红色就是这玉门的颜色,有你这道白,才足够完美。回城休息吧!”为首的主将劝着,拉着逸云回城去了。
北疆的兵士撤退了,他们回到大营向他们的主将报告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的白袍小将突然冲了出来,他太厉害了,他一个人就冲散我们的进攻,我们只能回来了……听着回来的兵士们的描述,北疆的主将没有怪罪只说道:“都回去休息吧!”
大家离开了,一封飞鸽传书传到了北疆王的手中,看着手里的信件北疆王笑了笑说道:“这个小子,终于还是来了。不过,小子,这一次可没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了。咱们两个家族之间,是时候好好算算这笔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