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剑客与是朝中百官之首,两个人之间不过是依存着那一点残留血脉的萍水相逢,家族的渐行渐远,彼此之间早无亲戚的情分,虽然苏文道表面与苏三离称兄道弟,但是大多事情还是在瞒着苏三离进行,只不过苏三离在文道府中住了一段时日,耳聪目明,自然是听到了不少的消息。这位丞相,为人处世也当真是谨慎之极。若非苏三离轻功卓绝,只怕也是靠不进苏文道的书房的,也不知多少阴谋生在那书房之中,多少人的性命要去那书房里索取。
“我记得是在我准备离开苏府的那一天晚上,大概是出于好奇,我潜到苏文道的书房,见书房中站着形形色色的人,面孔很陌生,但是从衣着来看应该多为朝廷四品以上的大员。”
“等一下,朝廷明令,官员私下聚会,均着私服,苏兄如何断定,都是四品以上的朝臣?”
“私服,那些大臣一个个穿的可都是公服,如何难识的?在下虽未见过本朝之朝服,却见过前朝公服,那些人的衣衫大抵如此。”苏三离解释着,翊国虽然改产换代,但是对于朝服的变更却并不是很大,整体的款式大抵是沿袭前朝,不过在图案、颜色上有些许改动。
“他们的话,在下听的也不是很清楚,只听了个大概。他们好像是为了前朝皇家遗太子做事,至于真假,我就没有辨识的能力了。”苏三离如此一句,几乎激起千层巨浪,凡是涉及到前朝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继续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
“不可能,前朝不可能还遗留太子……当初慧情皇后……”
听到苏三离的话,先是一阵心惊,随即楼峰猛然想到已经离世多年的慧情皇后,那位前朝公主,她曾亲口说过,世间除了她之外,再无前朝血脉,非要说有,也便是翊峰,当朝九王爷身上还残存的那承袭于母亲的血脉。不过在座的人中实在没有人会以为九王爷就是苏文道口中的那位前朝遗太子。只是,翊宇的心中渐渐的存下了一个疑影……
“哪里会有什么前朝遗太子,苏文道意欲谋反,总归要找一个由头。不然只凭他苏文道的名号,天下人谁会认可而群起助之。”我见翊宇陷入犹疑,着实怕他真的怀疑起翊峰来,兄弟相残的事情,在翊国绝不能在发生,否则,这天下变真是永无宁日,故而急忙插了一句。
“好了,还有什么事情,就请先生一次说了吧,大家都不要在打断先生的话了。”对于这一番前朝遗太子的讨论,翊宇没有接下去,截断了话头,只让苏三离继续说下去了。
“皇上,苏文道在他的一座别苑中开凿了一个密道,直通宫城,应该是担心密道被人发现暴露了自己,故而这密道并不在苏文道的府中,亦不曾靠近浅陌殿。我们上次就是通过条密道进宫来的,入口在城郊的一片荒冢之中,也不知他盗了多少人的墓穴才打通的,出口应该是在……宫中一个荒芜的院子里,不过那地方虽然荒芜,却是竹林杏树,景致极好,若是好好修缮整理一番,应该是个绝佳妙地……”
“先生可记得那宫苑的位置?”听苏三离说完,我急忙问了一句。
我听到他提起竹林杏树,霎时间觉得有些不寒而栗,这样的景色,我只能想到一个宫苑,故而急忙问了一句。直到听到他说那宫苑的位于鸾凤殿的东南的时候,我想我应该是猜对了。
“楼峰,你马上派人去……幽竹轩,给朕好好找找!”翊宇显然也猜到了这竹林杏树所在之地,我举着茶杯的手有些发抖,强撑着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翊宇见了下意识伸手握住我的手轻声说道:“放心,没事的。”
匆忙离开的楼峰,一脸惊诧的天翼,面色铁青的翊宇还有在那里满是恐惧的我,苏三离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也明白这条密道,一定是打在了金龙的七寸之上。他垂手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冷眼看着这宫殿中的人们。
听从翊宇口谕,楼峰带着禁军匆忙前往幽竹轩搜查,几乎将幽竹轩翻了个天翻地覆,终于在竹林旁的一个巨大的观赏石后面发现了暗门,楼峰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竟然不见尽头,因为不好让翊宇久等,故而只好命人继续走下去,自己回到鸾凤殿向翊宇禀告情况。
“好啊,这条暗道他们大概开凿了不少日子吧,连尽头都看不见。苏文道,好一个苏文道,楼峰,把他给朕送进天牢,朕到要看看,他能不能从天牢里在挖出一个密道逃出去!”
“敢问皇上,以何罪拘押苏文道!”天翼急忙问道。
“他都把密道挖到朕的家里了,还不够吗?”
“够,可是证据呢,谁能证明这条密道就是他挖的,这密道可是挖在了幽竹轩里,若是不能让他心服口服的认罪,只怕……”天翼说着轻轻的看了我一眼才继续说道:“苏文道到时若是反咬一口,说这密道是贵妃娘娘和外面前朝遗太子的人联系之用的,皇上如何应对?”
“他敢!”
“他有何不敢,他既然能够把密道挖到妾身的幽竹轩,便已经做好了准备。这密道用的时候可能会通向苏先生所说的城郊,可若是不用的时候呢,他封上那面的路,另开一道门,直接通到哪位重臣府邸,到时候,被关进天牢可就不是他苏文道了……”
听着我的话,翊宇沉默了片刻,渐渐平复了心境,他手里没有证据,他不能仅仅凭着苏三离的一面之词就重办了当朝丞相,这位朝中的一品大员。他伸手揉着自己头上的太阳穴,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说道:“楼峰,你先派人去查清楚,看看这条密道到底有几个出口,还有派人暗中守着幽竹轩,若是再有什么人从里面出来,就直接给朕押入天牢。”楼峰听了自然告辞去照做了。
“不过,这浅陌殿朕绝是容不得她!”翊宇站起身,他心中已然笃定,就算此刻他动不了苏文道,可是凭借苏三离的口供,封禁浅陌殿,调查一番还是可以的。
“听说苏昭仪,近来身子不好,苏全,你随朕去看看吧。天翼,苏先生就由你安排吧。”翊宇说完起身离开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轻声一叹说道:“天翼哥哥,那浅陌殿,可还有回天之术吗?”
“只怕是没有了,苏清容怕是看不到明日的朝霞了。苏兄,我们走吧,这宫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请……”天翼说完带着苏三离一同离宫回疾风侯府去了。在这桩公案未曾了解之前,天翼只得将苏三离留在自己的府中,几乎如同拘禁一般,不过神风队的队员们三五成群的前往疾风侯府找苏三离讨教剑术,苏三离在侯府中的日子过的却也还算惬意。
“娘娘,咱们宫外现在都是禁军,说是皇上有旨,浅陌殿不许任何人出入,这到底是怎么了呀?”华盈匆匆俩禀告这苏清容,脸上写满了惊慌,反倒是苏清容面容坦然,她微微笑了笑说道:“看来,父亲手中的禁军到底是失败了,也对凭着这种要挟,世间的男儿,有几个会愿意遵从,又会竭尽全力的呢,算算日子,三叔应该已经见到皇上了。父亲终究是败了。”
“娘娘,皇上此刻会不会也下旨查封了咱们苏府啊,真就无力回天了吗?”
“不会,皇上手里没有证据,只凭三叔这一面之词,最多是在皇上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其他的什么用都没有。”
“娘娘,宫里的那条密道是不是……”
“不必了,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不过那条密道最终通向的是当朝禁军大统领的家里,这上官府的二小姐,哦不,应该说是楼夫人,本宫已经是无力回天了,不过这条密道,倒是能让父亲得到喘息的机会……”
“你的父亲,也没有机会了!”苏清容话为说完,翊宇已经破门而入,如果这条密道的入口是他自己查出来的,或许他真的会将怀疑的对象转向我与楼峰,可站在门外清清楚楚的听到苏清容的话,他再也不会疑虑了。
说是隔墙有耳也好,或者说是举头三尺有神明罢,这样的不打自招,实在是翊宇有些无奈的兴奋,他走进浅陌殿的内殿,看着坐在那里的苏清容,还有拱手在一旁侍奉的华盈。见到翊宇,华盈急忙跪倒在地,伏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发一声。
反倒是苏清容缓缓站起身,颔首微礼,此时,她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拜她的这位夫君了,她比谁都清楚,她的夫君是来送她踏上黄泉之路的人,她不伏在别人的脚下,她要昂首的踏上那条不归路,她的一生,都不能自己做主,而这,将是她最后的一份倔强。
“你可是朕的嫔妃啊,位居昭仪之位,在这宫里也算是能呼风唤雨了吧。怎么还是如此贪心,竟然和你的父亲勾结意图动摇江山社稷!”
“皇上,妾身与父亲,何来勾结之说,我们血脉一体,就算是我不答应,不去帮我的父亲,甚至于向当年的德惠皇后一样,亲手举告自己的父亲,难道今日还能有生路不成。当年的德惠皇后的下场,这宫里人谁不知道,她留下了一个孤女,在这宫里被人当做累赘一般,养母从贵妃变成婉妃,直到今日又变成了贤妃,哈哈……哈哈……皇上,请您扪心自问,您可曾在乎过月静,她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德惠皇后,德行贵重,蕙质兰心,你这歹毒的妇人,如何可以与之相提并论。月静虽然移宫数出,可不论是贵妃、婉妃或是贤妃,还是已经故去的然妃都待她如亲女!”
“是啊,几位娘娘心善,对月静公主视如己出。这后宫多少人怨怼皇上独宠贵妃,若不是贵妃善于拉拢人心,甚至于不惜用自己的亲生儿子去拉拢人,您这个后宫早就乱了,何至于等到今日……她真不应该回来,若是当初那些在竹溪江畔的人下手在麻利点,该有多好。”
“宠爱贵妃的是朕,接她回宫的也是朕,你若恨,也不该去恨她,三番两次意欲害她性命,还要嫁祸清凌一脉,当真是罪无可恕。”
“皇上以为我不想恨你吗?可是我做不到,从第一天入宫,我就做不到了……您当初不愿意来姑苏阁,后来来浅陌殿也是为了看我那个像极了贵妃娘娘的小蝶妹妹,这世间的男子专情的少,皇上就更少了,我遇到了虽然他的心里装的不是我,可我却无法控制的爱着他……可爱,是为了占有的,我不想看这我爱的人夜夜宿在别人的宫里!”
说到后来,苏清容已然不在对着翊宇说话,她心中的那个如意郎君或许是翊宇,但更多的确实她心中暗自杜撰出来的了一个莫须有的人,女子为爱,为情痴傻疯魔,古来如此。听着苏清容的话,翊宇的心中也突然有些阵痛,他走到那里,坐下。
“你错了,爱,从来都不是为了占有,爱是需要付出的,需要不计回报的付出的……你心中那份情感不是爱,而是一份执念而已……”说到这里,翊宇微闭双眼,长叹了一声之后站起身离开了浅陌殿。面对翊宇的话,苏清容呆坐在地上脑海中闪现的都是她与翊宇在一起时的画面,她爱他,是爱吗,她也不知道,这份近乎扭曲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
她端起那杯酒,刚刚煮好的酒……一口气,喝干了,这辈子,不会再有什么烦恼忧愁了。
“皇上,浅陌殿的苏娘娘已经殁了……”苏全用有些惋惜的语气将事情告诉了翊宇,而同时,云竹用这几乎一样的语气把消息告诉了我。我站起身,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本宫有些累了,想去睡会儿,你们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