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城,白府门前
老管家恭敬地为白星见打起了伞,细雨习习洒落,其实未到打伞的地步,可是他做的一丝不苟,大伞撑开无形的力场,一道雨丝也飘不进去。
“老爷,您要去白萼园吗?”老人轻声问道:“我为您备车马。”
白星见恍若无觉,只是定定的看着清色的长空,一直沉默着。
他走进马车,伸手拉起了车帘。
门前踞着一头狮子一头老虎,通身用尺铁打铸,两头野兽并肩已逾百年,它们身上曾花团锦簇,曾刀斧加深,身上还留着深浅的痕迹。
白星见沉默着注视两头瑞兽,眼神愈发低沉。
在他的眼中,车帘的扰动,骏马的低吼,乃至周遭的一切皆在雨光中渐渐淡去。
只有狮虎和两个长相略微相似的孩子。
兄弟两人分别坐在狮虎上,稍大的那个大声喝道:“白星见!你要努力知不知道!绝对,绝对不能丢了我们白氏的脸!”
稍小的那个低头唯唯诺诺:“皓月哥哥,我知道了......”
蛟龙马一声长嘶,将白星见从回忆中拉回。
车轮开始转动,狮虎不断远离白星见的视线,那两个孩子的身影也似乎慢慢模糊起来......白星见闭上眼睛,听着极细的雨声,隔着两条街的酒楼里有游书人拍了一下水沉木,哀切地开头:噫——光阴荏苒,物是人非呐......
......
八匹洁白的蛟龙马交错涌动着肌肉,拉着一架宽大的马车行驶在细雨中,老管家安静的坐在马夫的位置调整着方向,百姓们慑于白氏的威武,纷纷避开。
白萼园,白氏墓园,白氏死去的权贵在此长眠。
很快,马车停在墓园那铁沉的大门外。
墓园坐落在山坡上,透过护栏隐约可见外层井然排列的白玉墓碑,更远处则笼罩在雾气之中,天空中白鸟低飞高鸣,让人听的心中一颤。
车帘拉开,白星见看了看天色,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苦笑:“这些年来,祭扫的日子似乎都是雨天呐。”
老管家没有搭话,他伸手扶着白星见下车。
白星见走向墓园,老人则是恭敬地守在马车旁。
墓园大门旁有个简陋的木房子,白星见深吸一口气,继而用力拍了拍房门:“老贾,老贾,别睡了!给园子开个门。”
“哧拉”一声,房子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头子不满地探出头来叫道:“哪来的野狗,不知道这是白氏的......哎呀,是星见啊,老夫想死你啦!”
白星见看着他肥胖的躯体从窗户一扭而出,热情洋溢的想给他一个拥抱。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油腻的双手,醉得通红的脸颊,白星见毫不犹豫的往旁边一闪。
老贾虽是扑空,但仍是笑嘻嘻的:“家主真是准时,每年这时候都来祭扫。”
白星见神色微微一黯:“没什么,你先把门打开吧。”
老贾从怀里掏出钥匙扔给白星见,忽然板起脸来:“家主大人,实不相瞒,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白星见有些好笑的说道:“你还没放弃啊,原以为你打上几年就腻了。”
老贾并不是白氏族人,而是白氏的客卿,与白星见的父亲白辰空私交甚好。
自上代墓守突然老死后他便自告奋勇接了守卫墓园的差事,虽身怀绝代修为但却从此不问世事,只要酒肉管饱就行。
自几年前开始,老贾因为闲着无聊,便趁着白星见一年一次的祭扫向他发出挑战,当然交手几个回合后老贾若是觉得无法占上风就会收手。
老贾当然不是因为闲的蛋疼,只是白星见每次来都是悲悲切切,神色阴郁的模样,所以老贾就想出了切磋这个法子来舒缓故人之子的悲痛。
脑子不通达,那只要源力释放出来不就舒畅了!老贾的想法很简单。
老贾“哼哈”一声,向后跳出一大步,为战斗留下空间:“怎么会腻,跟家主您这样的当世高手切磋,乃是老夫的一大幸事啊。”
白星见把钥匙揣在袖袍里,面色也稍微凝重起来。
老贾自看守墓园以来,心无挂碍,从以前行事跳脱的老人变得更加潇洒放荡,修为竟隐隐上了一个档次,虽然不是生死相搏,但也足够白星见重视了。
白氏的修行体系在整个帝国都是极为特殊的存在,每个白氏子弟都会参悟家族秘传的“神卷”,领悟出属于自己的秘术系。
比如白嘉信就参悟出“极天神”,这是一种类似于熔岩巨人的秘术,由此为源点,演化出各种各样的秘术。
很少人知道白星见的秘术系,自当上白氏领袖后,他已没有什么动手的机会,白氏家主这四个字就代表着凌驾于绝代的暴力。
“我的秘术系是‘镜瞳’,又名心镜,以心为瞳,映照世间秘术,所以我可以堪破,模仿,解析各种秘术。”老贾的双眼微微眯起,脑海里回想起第一次挑战时白星见说的话,他定气凝神,呼吸声渐渐变得粗壮如龙虎,筋肉紧紧颤动。
实不相瞒,他很珍惜每次与白星见切磋的机会。
他所修的秘术与白星见相生相克——白星见的心镜能够堪破秘术,而他修有秘术“分神”,能够身化千万,战斗方式可以千变万化,却每一步都被心镜所看透。
所以他也想用心镜来磨练自己的分神。
“砰!”老贾霎那间出现在白星见面前,一拳挥出!
白星见微微一笑,他稍退半步,头后仰,一手格挡,一手向下虚按。
此时,异变突生!老贾忽然生出个头来,向白星见猛地一个头槌!与此同时,一条腿也霎那间生出,朝着白星见来了一记膝顶!
然而,白星见后仰的头恰好避开头槌,向下虚按的手也适时压住了膝顶。一切浑然天成,老贾变化莫测的攻势好似排练好的一般被白星见轻松挡下。
老贾空中一个旋身,往后一跳,屏气凝神。
以往他都是分出多个分身围攻,但是次次被看透。没想到今天换了一种进攻方式仍是被他看出来。
“老贾,还记得我修的秘术系吗?”白星见忽然问道。
“心镜,怎么会不记得?”
“还记得心镜的能力吗?”白星见盯着他的眼睛。
“堪破,模仿对方的秘术。”老贾应道,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记得就好。”话音刚落,白星见竟向他攻来!
老贾神色一凝,以往都是他主动进攻,直到觉得自己再无战胜的可能才停止,白星见还从未主动发起过如此强硬的进攻!
不过......来得正好!老贾虎吼一声,一拳挥出,正迎上了白星见的拳头!
突然,老贾身体中一个身影忽然空翻飞出,朝着白星见杀去!
分神之术,以一化千万,与其说分神,不如说分身来的贴切。
分身正欲对白星见头颅来一掌,可是另一道身影阻止了他,和他对拼了一招。
“这......这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老贾完全愣住了。眼前竟有两个白星见!一个与他对拳,另一个与他的分身对掌。
“这就是......心镜?”老贾喃喃道。他明白了之前白星见问他的用意——心镜,堪破,模仿对方的秘术。
他苦修多年的分神之术就这样被白星见模仿了?!
他跟白星见战斗的次数也就七八次,而且是每年一次,每次也就几分钟左右。而且分神之术的复杂程度远胜一般秘术,它需要施术者在霎那间无中生有出一个分身,其中要创造多个源力循环系统,束缚源力的阵,操控源力运动的阵......
老贾直觉一股寒气直直刺进骨髓,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秘术啊!